网易研究局|加速外流！资本正从6渠道"暗度陈仓"

出品|网易研究局

作者|冯立启

资本的逐利性决定了它总是喜欢流向获利最丰厚的地方，每一个经济主体都会面临资本流出的问题，但是近年来中国的资本流出问题有加速趋势，多项指标均显示中国资本外流规模在扩大。

官方外汇储备在2014年6月达到39932亿美元的峰值后便一路延续下跌趋势，截止到今年10月，官方外汇储备规模已经缩减到31206亿美元，相较于2014年高点，下降8725亿美元，降幅达21.8%，热钱正在出走，资本流出规模明显增大。

官方储备资产图（数据来源：wind 制图：网易研究局）

非储备性质的金融账户集中反映民间部门的跨境资本流动，从2014年2季度开始，非储备性质的金融账户差额就由正转负，而且近三年一直处于逆差状态，今年三季度更是达到了2073亿美元之巨。

非储备性质的金融账户变化图（数据来源：wind）

银行结售汇对判断资金流向有很大参考价值，可以比较直接的反映企业和居民的市场走势判断，中国银行结售汇从2014年8月开始基本一直处于逆差状态，今年虽然逆差在缩小，但也几度触及2000亿元规模。

银行结售汇差额图（数据来源：wind 制图：网易研究局）

上述各项数据，都反映了比较大的资金外流压力。据国际金融协会的估算，仅2015年中国资金外流规模达6700亿美元，花旗则预计中国今年资本净外流达到5800亿美元。

资本流出问题关系着中国的金融安全，为了对当下的金融风险有更深的认识，网易研究局分析了当下中国资本外流的六种主要形式。

（1）虚假贸易成资金外流的“绿色通道”

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从2015年12月开始，内地对香港出口累计贸易额就开始同比大增，尤其是4-8月份，每月进口额都在16亿美元之上，同比增速更是连续四个月超过100%。

内地对香港进口月度数据（数据来源：wind）

但是诡异的是，同期从香港出口到内地的贸易额变化幅度却相对平稳，从下图的数据不难看出，两个的同比增速差距甚大。为何内地和香港的数据变化如此之大呢？有一种解释可以从侧面证明这一现象——那就是存在内地贸易商利用虚假贸易进行跨境转移资金。

香港与内地进口金额变化图（数据来源：wind）

所谓虚假贸易，就是贸易商用高于商品实际价值的报价来进口产品，然后通过伪造或变造增值税发票，让货物在香港和内地之间来回倒腾，从而让资金流出境内。举个例子，内地贸易商A以400元一件的价格从香港进口10000件衣服，支付给香港买家400万元，然后再通过以境外贸易公司或壳公司，以200元一件的价格把10000件衣服出口到香港，这样一倒腾，相当于转出了200万元资金。

这一现象当然也引起了内地和香港两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内地陆续开展一系列打击虚假贸易、逃税和走私的全国行动，香港金管局和香港海关从也开始携手打击相关行为，例如，截止到8月份，黄埔海关就调查虚假贸易案206起，涉及金额超2亿。相关的资本外流的到了一定的遏制，近两个月内地对港出口额的下降应该也与相关行动有一定关系。但是，相关的资本外流现象依然存在，仍需加大对虚假贸易的监管。

（2）地下钱庄成资本外逃毒瘤

人民币跌跌不休，近期人民币兑美元更是直接跌破6.9关口，与此同时，全国打击地下钱庄的案件也越来越多，涉案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据央行主管报纸《中国金融时报》统计，2016年以来截至9月8日，共破获案件56起，涉及14个省、区、市，其中广东19起，浙江13起，深圳8起，初步统计涉案金额逾万亿元，冻结涉案账户资金25.13亿元，罚没款2170万元。单是上海今年破获的一件全国最大地下钱庄案，涉案总额就上百亿元。

地下钱庄是游离于国家的金融监管体系之外的，以非常隐蔽的形式存在着，它们以非法帮助一些人跨境转移资产，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在黑市进行买卖外汇为主要任务，来获取暴利的组织。这些地下钱庄作案手法多样，有的伙同银行工作人员一起洗黑钱，有的骗政府出口退税和奖励补贴等行为，更有甚者虚设数十家境外公司转移资产，大量的“壳”公司帮助他们实现资产转移。

虽然目前具体的数量和金额无法统计，但是从近年来的打击力度和破获的案件来看，通过地下钱庄所流出的资金数额和规模可谓触目惊心。

（3）富人到海外购置房产转移资产

近年来，中国富人数量在不断增多，据瑞信的财富报告显示，中国的超高净值人士（个人资产净值超过5000万美元）达11000人，全球排名第二，自2000年以来上升100倍。与此同时，海外房产逐渐成为中国富人们热爱的投资方式，今年更是出现了海外购房热潮。

胡润的调查显示，60%的中国富人计划未来3年内在海外购置房产，中国富人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将三分之一财富布局海外。中国人对于海外购房的狂热程度，从今年九月的一则新闻就可刷新三观，当时的新闻称，中国学生温哥华炒房震惊加拿大，1套房就赚了近600万。可以说，中国买家所到之处，房价应声而起，加拿大等国甚至被逼使出了限购措施。

另外还有很多超级富豪也在海外买房置地，王健林在伦敦一条富人街花7.7亿元买了一座豪宅，马云买下法国85万平米的葡萄酒庄园。让我们来看看下面这组中国土豪海外购房表，其中可以窥见海外购房热一斑。

商业大佬海外购置资产一览表（制表：网易研究局）

中国买家买买买的背后，伴随着大量的资金外流，有的海外房产购置属于正常投资，但是还有很多属于变相的转移资产。

（4）部分企业借海外并购转移资产

近两年中企海外并购的步伐惊人，国内资本纷纷出海觅食，据普华永道报告显示，今年前三季度中国内地企业海外并购交易数量和金额均实现显著增长，交易数量达到创纪录的671宗，几乎是去年全年交易数量的两倍，交易总金额逾1600亿美元。

中企大规模的海外并购，一部分是处于企业扩张等目的，还有一部分可能是为了在人民币贬值之前出海购置其他资产保值增持。更令人诧异的是，很多海外并购项目，出资者似乎并不关心并购的价格，经常以非常惊人的并购额刷新人的眼球。中国化工集团以430亿美元并购先正达，这一天价收购就遭到了包括前化工部长秦仲达在内的强烈反对。

不过，至少这种方式目前政府没有采取什么限制措施，甚至还鼓励一些大的国企出海并购。从某种程度上讲，企业出海并购属于一种“合法”的资本外逃方式，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大量资本通过这种方式流出海外的事实。

（5）内地人赴港买保险变相转移财产

近年来香港保险产品成为内地富人转移资产的“避风港”，内地人赴港购买保险的热度空前高涨。据数据显示，2016年上半年，香港保险业的毛保费总额为2075亿港元，同比上升了12.2%。其中，2016年上半年香港个人新单保费为815亿港元。在这815亿港元的个人新单保费中，来自内地访客的新单保费达301亿港元，贡献比高达36.9%，而2015年末、2014年末、2013年末的贡献比分别为24.2%、21.4%、16.1%。

火热的别后却存在着诸多的问题，银联监测发现部分境外保险类商户存在单卡单商户多笔交易量激增的情况，大量的资金用这种形式流出境内，监管层不淡定了，终于对赴港买保险出台了号称“最严”的措施，从明年起，所有内地客户到香港买保险必须填写内地税号，否则，在香港不能买保险、股票、基金等金融产品，甚至香港开户。

但内地人对于赴港买保险的热度也是堪称疯狂，在银联出了刷卡新规之后，甚至有内地客户担心银联刷不了，深夜来香港排队买保险，排到十一点还精神抖擞。

即便如此，新规应该还是会有很大的抑制作用，对于普通的合法购买保险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想借香港保险这一渠道转移大额资产的大额保单起到了很大的抑制作用，贪官富豪用此法转移资产的窗户被关上。

（6）比特币成资金外逃灰色渠道

比特币，这一波动风险很高的虚拟货币近年来被大量投资者追捧，仅一年时间比特币价格就翻了三倍多，成交量也放大好多倍，国内某大型平台的交易量已经上万亿。比特币可以在国际市场上交易，因而就被许多想转移资产的人瞄准。

比特币行情图（来源：火币网）

一些人无法通过正常“换汇”渠道换汇，于是就选择在不同的交易平台，交易比特币，然后在平台上将资金换成其他国家的法定货币，顺利实现资产的转移。据业内人士称，操作起来相对比较便捷，整过转移资产的过程可能在五分钟之内就能操作完成。

有媒体做过调查，在部分比特币交易平台上，交易者一天最多可转移的资金限额甚至可以达到千万级别，这意味大量的资金可以通过这种灰色渠道转移到境外。

这种方法虽然因比特币波动较大而存在不小的交易风险，但是规避了监管层的外汇管制，相当于钻了政策的空子。

但监管层不可能熟视无睹，有传闻称监管可能已经准备出台对比特币的限制措施，比如限制将比特币转至境外平台，或者对转移比特币数量进行限制。比特币交易平台的大额交易也会受到严格的反洗钱监管。

资本外流的原因

为什么那么多的资金都想方设法地出逃呢？网易研究局分析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从宏观经济的角度看，中国经济面临三期叠加挑战，增长速度进入换挡期，结构调整面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从实体经济角度看，由于人口红利减少，劳动力人口下降，中国的人力成本也在上升，制造业面临不小的困境，很多企业选择海外建厂、出海投资，以此来降低成本。对于企业而言，在很多领域也面临着不公平竞争问题，民间资本投资意愿低，民营经济不够活跃，制约着资本留在国内的积极性。在国内资本回报率较低的情形下，资本用脚投票，跑到海外寻求更高回报的投资也就情有可原了。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民币贬值的影响，近日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直接跌破6.91关口，创下2008年6月以来新低，离岸人民币逼近7，创下八年多新低。而与此同时，美元指数突破100，一路高歌猛进。人民币的持续贬值，加剧了资本的恐慌，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都在设法让自己的资产保值增值，热钱也就会随之流向更加强势的美元资产。

还有，随着近年来反腐力度不断加强，很多贪官污吏恐慌心理加剧，就想尽更多的办法来将自己的赃款转移到海外，加剧了资本的非法外流。

最后就是，国内目前普遍处于一种“资产配置荒”的状态，随着居民收入的提高和富豪数量的快速增加，人们对于资产增值保值的需求更加强烈。但是这些人很多对市场也越来越敏感，去年的股灾让大多数人开始对股市望而生畏，P2P平台的大量跑路也让降低了资本的投资热情，虚火过旺的楼市在经历监管层的连续政策打压后也逐渐降温，一时间，大量的资金处于一种“无处可投”的状态，那么这个时候很多的海外资产就成为机构或个人的投资目标。（联系邮箱：lqfeng@corp.netea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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