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中国政府资产负债健康 企业负债过高

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

网易财经8月3日讯 中国银行家论坛暨2012中国商业银行竞争力评价报告发布会今日在宁波举行，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在会上表示，社科院研究发现，国家作为一个总体，中国的资产负债表是很健康的，外界所说的中国的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说中国会面对很大的债务问题，这是没有根据的。财政赤字只是局部的少数的收支活动的结果，如果把政府所有的盘放在一起，实际上是盈利的。所以中国政府不会出现像欧洲国家出现的那种债务危机。

李扬指出，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的负债率是世界国家中最高的，OECD企业的负债如果占GDP的90%就很危险，而中国在2011年的统计是107%，如果再采取一个措施，一个小版的“四万亿”，还会进一步危险。如果说中国金融界存在近期必须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所有措施造成的企业的高负债率问题。

他认为，现在各国货币政策进退维谷，中国也一样。货币政策放松的现实路径都很难选择，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个效果不显著。中国是采取了措施，但是效果不明显，使得政策手段越来越少，政策空间越来越小。

李扬还表示，救助危机过程中各国采取了很多非常规的措施，还有一些新的政策工具的推出。救助政策的推出使危机不至于集聚恶化，但是市场秩序破坏殆尽，现在市场没有秩序，中国没有秩序，国外也没有秩序，经济运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这些新采取的措施使得危机的恢复增加了不确定性。所以我们要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危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过去，因此要有一个长期打算。

发言实录：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尊敬的王市长，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首先我代表中国社科院对于中国银行家论坛暨2012中国商业银行竞争力评价报告发布会在宁波召开表示热烈祝贺，也对此次会议的召开作出贡献的宁波市政府和金融界的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谢。

今天是谈金融问题，最近大家说得比较多的一句话是说金融要服务于实体经济，这是一个正确的命题。金融业如果只谈自己就只是数字，可能是泡沫。离开实体经济的金融应该说是无所依凭的。在目前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我和我的研究团队最近比较多的是关注实体经济的东西，因为最终是这个东西决定中国的未来和中国的命运。我们也完成了一些项目，一个是关于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大家知道这次危机是债务危机，由于金融业过度的杠杆化，这样一个情况如果用资产负债表的框架来看的话是资产负债过多了。

而且通过观察这次的危机之后会对金融理论有新的推进，推进之一是资产负债表的广大使用，我们通过编制表格发现，国家作为一个总体，我们的资产负债表是很健康的，外界所说的中国的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说中国会面对很大的债务问题，这是没有根据的。第二个结论是从中国的整体来说，中国的杠杆率提高非常快，最近这些年说美国的杠杆率过高，中国还不够，这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对的。

我们从国家往下看，政府、企业、居民这三块来看的话，政府的资产负债状况还是可以的，但是作为一般政府把所有收支放在一起来看，我们政府这几年的收支状况是改善的，有一个佐证，最近媒体也在报道，财政部和人民银行在关于国库的经理问题在增值，是经理还是代理，金融界很紧张。为什么大家对这个事情这么敏感呢，因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财政部在银行的存款3万多亿，有3万多亿存款的政府而且存量是不断增加的，谈何赤字？赤字只是局部的少数的收支活动的结果，如果把政府所有的盘放在一起，实际上是盈利的。所以政府不会出现像欧洲国家出现的那种债务危机。

还有一个是要值得我们注意的，中国企业的负债率是世界国家中最高的，OECD企业的负债如果占GDP的90%就危险了，而中国在2011年的统计是107%，如果再采取一个措施，一个小版的四万亿，还会进一步危险。如果说中国金融界存在近期必须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所有措施造成的企业的高负债率问题。现在美国那么多的问题，它的企业负债率依然保持在很低的水平，只有60%多，说明它的企业很健康，而问题无非是现在不想干、形势不好、没有信心。我们是拼命干，把当前的GDP搞上去了，但是潜在的危险进一步埋下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呼吁一下现在中国的企业。

第二个课题是关于转型，转型大家说得很多，从上个世纪就说转型，改变经济增长方式、经济发展方式、科学发展观，经济结构调整等等谈得非常多。但是大家也看到一个情况，到现在为止我们转型并不特别成功，还需要下大气力进一步转型。我们觉得这个问题关乎中国的命运，所以转型问题需要认真对待而不是虚夸的，是做真正基于经济的分析。

纵观全球形势，我觉得未来五到十年全球的形势应该是低迷中波动，不会有好日子。政治家可能会说好转，投资银行家不断跟你说有新的热点，但是不能掩盖一个浅显的事实，就是经济根本没有任何的好转。我想造成这次危机的一些主要原因：储蓄、消费的结构、金融的运行模式、财政赤字等等这些情况，没有一个得到解决。而这些问题到现在基本上还没有松动，欧洲目前的这番光景，让下一步的发展趋势也无法达成一个共识。

此次危机延续很长时间还有一个原因，危机发生之后，07年3月份发生，世界各国采取了很多措施，这些措施使得危机的恢复变得困难，比如说救助危机，各国的货币政策立刻采取行动，现在大家都会说当时造成危机最重要的原因是最需要货币的时候紧缩货币。现在不一样，最需要货币的时候放出了货币，但是放出去怎么样，货币政策进退维谷，中国也一样。大家发现有这么多的货币在外面怎么办啊？两年的货币发了我们几十年的总量，现在又在放松，已经松成那样了，还怎么松呢？松的现实路径都很难选择。大家很明显的看到这个效果不显著。我们是采取了措施，但是效果不明显，使得我们政策手段越来越少，政策空间越来越小。

再比如救助危机过程中采取了很多非常规的措施，还有一些新的政策工具的推出，推出倒有一个好处，使危机不至于集聚恶化，但是市场秩序破坏殆尽，现在市场没有秩序，中国没有秩序，国外也没有秩序，就凭那几个人拍脑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经济运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如此等等这些新采取的措施使得危机的恢复增加了不确定性。所以我们要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危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会过去，因此要有一个长期打算。

现在经济是全球化的，中国作为全球经济化的一个部分，会受到强烈的影响，而且是越来越大的影响，当然反过来我们也影响世界。我们有一个小组研究的是中国与世界的互动关系，这个也很有意思，中国与世界的互动不仅是国际收支表意义的活动，美国发生了一个事情，对中国贸易出口有什么变化，进口有什么变化，资本流动有什么变化，利率有什么变化，都可以看得见，可以衡量。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情绪的传染，国际货币基本没有动，但是还会发生一些事情。这也是一个新现象，各国之间的影响不只是实体化的从国际收支表中表现出来，还有比较虚的一种影响也是非常之大。这样一些问题也都非常突出。

我想说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对于危机要有长期的准备，因此具体到中国的情况来说，我们对外需要做好打算，我想对于宁波也是有现实意义的，现在顺差占GDP2.8%，远远低于国际上公认的4%的水平，而且看起来在2%左右徘徊，再上到6%、10%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所以要做好不依赖外需的思想准备。

第二个跟大家讨论一下全球经济减速的问题，全球经济速度都在下降，前面我们讲到发达国家的速度在下降，这两年最显著的现象是那个发达国家的经济在减速，而新兴经济体在增速，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剪刀，在这个剪刀下面出现了两个趋势，一个是全球GDP而言很可能在明年全球GDP中，发达国家占的比重要低于50%，而新兴经济体要超过50%，之前发达经济体那么几个小国家占了全球经济的70%，其他国家占30%，现在逐渐变化可能是一半对一半，新兴经济体第一次超过了发达经济体。

另一个变化发生在金融领域，在金融领域中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地位，大家知道历来是发达经济体是债权人，而新兴经济体是债务人，这个都已经模型化了，工业码头和产业码头相结合，输出资本，说的是这个情况。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完全相反，在一些发达经济体中握有钞票和权力的是债务人，而像中国这样的国家是债权人。这是和国际货币制度有关的事情。但是我们想指出，现在债权人和债务人已互换了，这样看GDP在发展中经济体占主导地位、在金融领域是债权人占主导地位的国家，这个视线就应该有所变化。

但是最近出现了一些情况，发达经济体在1%、2%这样的速度增长，新兴经济体是在6%、10%的增长，现在跟随发达经济体的增长速度下降，新兴经济体的增长速度也下降了，印度一下子下去了，现在是大面积停电，六亿人次受损，千疮百孔，俄罗斯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增长。有些人说中国将非常凶险，经济增速降到3%，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现在采取措施之后。我们觉得中国的长期增长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减速是一个事实，我们很难指望有过去三年这样9.7%这样的增长，可能到8%左右。

当然这个速度也是相当高的速度，在中国差不多7%的增长点，因为中国的增长效率太低，我们的增长是以浪费资源、污染环境、大量的资金铺垫下去来取得的。所以经济减速对我们来说也有严峻的挑战。有两个办法，地方政府搞小版的四万亿，我觉得要谨慎一点。转型的核心是提高效率，但是这一点迄今为止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现在谈到服务业说的是一种新的产业结构，转型要来自内需等等，内需加消费，这等于不说，没有谈到效率的问题。考虑到中国的情况，整个GDP增长情况比过去要低一点，考虑到由于我们在过去低效率的水平上，有很多无效率的现象，所以提高效率应当成为中国主要的任务，成为工作的核心。这应该是一个老问题，是经济学开篇就说的问题，经济学说所谓最大最小，最小的成本得到最大的收益，但是现在说的少了。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必须要注意的。

第三个问题是转型的方向。应当说这个方向在探讨，我们根据迄今为止的一些问题归纳一下有三个方向：

一个方向是以美国为代表，在推进服务业进一步提升发展的同时，努力提升服务业的可贸易程度，服务业传统上是一个可贸易程度很低的行业，因为服务业是不一样的，很难保存、很难贸易，所以全球的服务业中可贸易部分是20%以下。基于现在科技特别是IT技术之上，大量服务业是可贸易的，你比如说远程诊断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过去医生的服务绝对不可贸易的，为什么乡村要到宁波来，宁波到上海去，上海到北京去，北京要跑到纽约去呢？因为医生的服务是不可贸易的，但是现在基于IT技术，是可以通过远程来诊断的。所谓服务业可贸易的问题，是大家不是特别注意的一句话，深度信息化的问题，要让信息技术和工业化深度结合，要探讨这个问题。我注意了一下，我们现在探讨的也不多。大家讨论的还是纯工业社会、古典工业社会的一种发展理念，很物理的，哪个地方要搞个什么带，什么地方搞个片，什么地方要开发等等。深度信息化，如果在信息化的层面上推动工业化，就不一定是物理上的聚集。这个问题要想，我们金融类的，大家都说搞金融中心，现在搞金融中心是那个意思吗？在网络化的基础上任何一个节点都可以作为一个金融中心，并不是一定要搞一个金融街，不一定要搞金融城，现在搞金融街、金融城的十有八九是房地产。所以要在这样的基础上推动我们的工业化和整个经济的服务业化，这是一个世界的趋势。美国人说要争取十年把服务业的可贸易性20%提高到50%，这是什么概念，我们现在没有什么服务跟人交换的，而且我们的服务是没有腿的，是不可贸易的。所以要进一步扩大经济服务业化的同时要推动服务业的可贸易性。

第二个是绿色的趋势，这个趋势是以欧洲代表，欧洲虽然面临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碳税依然在推行，金融税也在推行，根据他们的研究，我们整个的经济基于他们的状况，要想完成转型，从传统的非绿色转到绿色要十年，设备的转型，设备的低碳化，30年消费的绿色化，这30年就有大量的制造业的投资，而且是新的制造业，生产绿色的设备的那些设备，初步算一下，如果能够推开的话，对世界经济的推进至少3个百分点，在现有的经济上加3个百分点，这是非常大的，这在中国大多数还是停留在口头上，实际上没有动。

第三个是由中国代表的高端制造业，现在历史在流转，转到中国了，现在高端制造业的主要的东西，特别是主要的动能在中国，最近在世界上中国好几个设计师特别引起大家的关注，这显示了中国在高端制造业上的新的竞争力，这个趋势是由中国引领的。现在党中央高度重视，前不久召开的创新会和科技化，也显示了党中央下决心推进新制造业的趋势，我们要充分应用，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最后向大家谈的是制度安排，我们通过什么样的制度安排来推动这样一个过程。一系列的产业政策？我们金融系统一系列的目录，正项目录、副项目录，作为研究这我想说，产业政策十有八九是不成功的，市场在选择，你怎么知道它就好啊？检验过没有？如果中国处在发展很低的水平的时候，有发达国家的前鉴可言，有很多可以用，因为都已经被检验过了，但是当我们走在前沿的时候，哪些可开发哪些不可开发，这要谨慎。我是一生做研究的，参加过无数次的讨论得出一个结论，产业政策是靠不住的，而且产业政策的配套措施副作用大，一说要发展什么，什么政策都上去了，信贷下去，免税下去，支出安排，招生就业用地都下去了，都下去了大家注意成本也下去了，我特别强调提高效率这个基本点，成本下去了，你收益在哪里没有看到啊，而且很有可能是没有收益的。

因此这样一种措施来推进所谓产业的调整是一个低效应的手段，是一个丧失效率为代价的制度安排，是不可取的。现在我们回想一下，就这几年，大家说到光能什么的，不赚钱的事再先进，我们只能从科技啊、国防角度去评价了，经济意义是没有的。不赚钱的事说得白一点，没有效率的事，低效率的事。所谓中等收入陷阱是什么事，是指没有效率，在进一步转型的过程你从较高效率的产业转到了较低效益的产业上。印度、巴西、拉美这些国家转型，用我们的标准，他们的服务业比我们还大，我想用效率标准来衡量，他们比我们差多了，它的问题是服务业效率低于制造业效率，在低效率水平上只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发达国家的服务业的效率普遍高于制造业的效率，新兴经济体包括中国在内普遍低于制造业效率。我们要往服务业转型，只能使得整个经济向低效率去转。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到了要认真考虑的时候，因为历史给了我们机会，我们的经济占比在上升，作为债权人的地位在不断巩固，现在是让你表现了，就不能出现更多的纰漏。十八大要召开，本着维稳的目的将不会有很多的措施，但是未来要规划的，要从转型去规划，转型的要点是要提高效率，就要考虑投入产出的问题，如果可以，这个政策就可以采取，提高效率，我们中国就会越过风险线，走向发达国家的行列，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