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岩石：中国应让豪宅涨价

网易财经8月讯 网易财经《意见中国－－网易经济学家访谈录》栏目近日专访了独立经济学家金岩石。从投行首席经济学家到独立经济学家，他对资本市场有独特的感悟。他信任政府的货品调控，主张富贵险中求。他怎样看当下的投资环境？

对另一位独立经济学家谢国忠，金岩石说：“我们两个的差别就在于他天性悲观，我天性乐观。从看问题的角度上，我想市场需要两种不同的声音。”对股市，他认为现在已经进入底部区间，但第三季度之后将迎来三年慢牛。

金岩石主张发行制度应尽快改革，而其重点是限制融资。他赞赏郭树清的改革，认为证监会不再把投资者当傻子。“我觉得他做得非常好。具体的我们不评价，在我脑子里边留下的就是三句话：第一，把投资人当傻瓜的时代结束了，这是一个时代的呼声；第二对内线交易者零容忍，这是一个道德的呼唤；第三，市场只缺信心。” 他主张建立严厉的退市制度。

金岩石主张不要管制豪宅价格，但应多收富人购房的税来补贴穷人。“当我们用豪宅上涨带来的利益去补贴保障房，这才叫公平。那么把豪宅的价值降下来，并不会改善穷人的生活。”他认为，富人对豪宅有强烈的需求，征税不会导致豪宅价格下跌。北京天价豪宅应达到每平米50万元。

金岩石对政府多发货币持赞赏态度。他认为，利率归零可以刺激人们去消费和投资，从而促进经济发展。他的投资理念是富贵险中求。

以下为访谈实录：

资本市场需要乐观的声音

网易财经：你说你比较喜欢独立经济学家和投资教练这样的称号，那你认为什么才叫一个独立经济学家呢？

金岩石：独立经济学家讲的是三独立：第一独立于政府。我的确没有任何政府职能。第二，干脆，独立于公司。因为原我们的现行规定，是把首席经济学家变成了公司的一个注册职位，变了，所以由于首席经济学家脱离了他原来的独立性，我干脆直接叫独立经济学家，独立于任何公司的利益。第三，在理论上，我明确讲，独立于现在的主流经济学。

网易财经：你为什么选择做独立经济学家？

金岩石：是因为现在市场上缺乏独立的声音，是因为我们在财经领域内，很多理论都是谎言。

网易财经：你对另外一位独立经济学家谢国忠怎么看？

金岩石：他偏悲观，而且他的独立性体现得也非常充分。我们两个的差别就在于他天性悲观，我天性乐观。从看问题的角度上，我想市场需要两种不同的声音。我非常尊重他在理论研究上的独立性和专业性。

网易财经：你喜欢的另外一个称号投资教练，你是怎么定义它的？

金岩石：是因为我和谢国忠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始终没有脱离实践，我一直是在投资。现在我们新开的一家公司叫鑫鑫伊顿，就是专门培训证券市场基金经理的公司，用的是中国证券业协会发的独立基金评级资质，来培训新生代基金经理，这是我们做的事情。这个业务简单，就是两句话：第一基金经理之门；第二百万年薪之路，给年轻人一个能够证明自己聪明才智的平台。

网易财经：淡出了一年多的时间，作为一个独立经济学家，你对A股是怎么看的呢？

金岩石：现在大家都在谈钻石底，其实是底就看不见钻石，看见钻石通常是在疯狂的阶段。用索罗斯先生的话，市场在绝望中落地，在欢乐中升腾，在疯狂中结束。那么现在在这个阶段复出，我觉得市场缺少一个东西，缺少什么呢？缺少信心和乐观。而信心和乐观是市场经济的心理基础，这是心理学家在研究人类行为的过程当中发现。

我选择在这个时点复出，是想告诉大家两个市场信息：第一中心城市的房价跌不下去，未来5年—10年再翻一番；第二中国的股市已经到了一个底部区间，那么这个区间并不意味着它立刻上涨，但是它距离慢牛三年的起点非常接近，所以我写了一首诗：股市听房价，经济看地产；相约在秋季，慢牛跑三年。

网易财经：你认为A股的底部在哪儿？

金岩石：A股的底部如果从技术面上看，2800曾经是底部，击破了；2450曾经是底部，击破了；2150也曾经是底部，击破了，这叫三振。意味着什么呢？悲观者看到的是三振出局；乐观者看到的是事不过三。所以我们说现在已经进入底部区间，但是底部区间能不能构成，还要看政策，因为中国这股市是一个政策市。那么政策看什么呢？宏观经济看货币量，也就是广义货币量增长的速度，股市政策看什么呢？看发行量，发行速度过快，融资规模过大是中国A股市场自诞生以来到现在，挥之不去的癌症，所以如果不能够控制发行量，这个市场只有一个方向，就是把越来越多的投资人三振出局，所以发行制度的改革迫在眉睫。

郭树清新政非常好

网易财经：这也算是一个股市改革的重点和一个方向。

金岩石：因为股市就是投融资市场，一边是投资人，一边是融资人。如果融资人无节制的融资，必然带来一个结果，就是把钻石卖成白菜价，那么中国股市的发行制度从当年的指标制，通道制，到现在的核准加保荐制，我们已经进步了很多。所以发行制度的改革就在现行核准制不变的条件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建立发行的宏观调控机制。

所谓发行的宏观调控机制，就是让每一个特定时期的股票发行额，不能够高于流通市值的5%，或者8%、9%、10%，最多10%，这样我们就会形成一个二级核准。第一，能上市的好公司都过会；第二步，已经过会的好公司我们择优上市。

网易财经：其实这个发行制度已经是广受诟病的了，一直以来大家都说，股市被当作一个抽血机，不断的都到里面去抽血。你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提出过，发行制度需要改革，为什么这项改革一直非常滞后，没有被推进？

金岩石：我想这个道理太简单了，是因为利益。因为股票发行就是印钞机。你现在排队上市，我说不让你上，你高兴吗？如果所有的发行人都像你一样，发行制度能改革吗？实际上我们在发行制度的改革上已经走了几步：一开始指标制，为国企脱困，什么意思呢？就是烂公司上市，让投资人当扶贫的，对不对，这就是当年的国策。后来我们发现这不对了，不能这么坑人，于是我们开始建立了通道制来限制发行，后来我们又建立了保荐人制度，来提高上市公司的质量，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改变这个股市过度融资的一种原罪。

我之所以把它称为原罪，就像孩子出生来带的胎记一样，因为这个市场从一开始就引进了一个股权分置的体制，歧视投资人。后来在一段时间，又坚持了为国企脱困的政策，坑投资人，今天我们依然有一个投资者教育机构，全世界没有，全世界只有教育上市公司高管，教育证券业从业人员的机构，却没有教育投资人的机构，这些都是在告诉我们，这个市场自诞生以来有一个原罪，就是歧视投资人。所以当郭树清主席喊出了把投资人当傻瓜的时代结束了，这是一个伟大的口号，说明此前我们真的就是拿投资人当傻瓜。我想这个概念就能够理解未来市场的前景，我为什么乐观，是因为我们已经意识到，把投资人当傻瓜的时代是不可能长期存在的。

网易财经：你怎么评价郭树清主席推进的一系列股市改革政策呢？

金岩石：我觉得他做得非常好。具体的我们不评价，在我脑子里边留下的就是三句话：第一，把投资人当傻瓜的时代结束了，这是一个时代的呼声；第二对内线交易者零容忍，这是一个道德的呼唤；第三，市场只缺信心。我觉得这三句话覆盖了郭树清的基本理念，预示着中国的股市将走向新的阶段。

网易财经：你这个新的阶段可以细化到哪个点位？

金岩石：细化到哪个点位是没有意义的。

网易财经：最近有了一个关于垃圾股的一个新的规定，有人认为是上交所违背了契约精神，你对风险警示板的推出和制度设计有什么看法？

金岩石：风险警示板，这个概念本身就是错的。我们在整个市场都必须让大家知道股市有风险，你在风险市场当中又立出一个风险警示板，什么意思呢？难道说不在这个板的其他股票就都没有风险吗？这本身是一个错误。我相信上交所推出的目的是要建立退市板，还不如明确讲，就是退市板。每一个股市都有一个垃圾箱，让垃圾公司直接进入垃圾箱，如果你说你不是垃圾，你出来申报，再重新出来，这时候我们就建立了一个市场的循环机制，一边我们看到六百、七百多家公司排着队上市，另一边我们看到中国的退市非常难，这就是一个循环不通的尝试，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中国股票市场缺一个垃圾箱，垃圾箱由谁来构建？交易所构建。交易所如何构建呢？建立一套程序化的退市机制，对事不对人，不要加人的判断。

股市的垃圾箱，全世界所有股市都有，中国目前是唯一的一个市场没有垃圾箱的市场。由于没有垃圾箱，而且一些公司已经是垃圾股了，我们还弄了ST重组上市，这是让人们去炒垃圾，过去二十年，中国的股市赚钱最容易的不是价值投资，而是垃圾投资，这就是在误导投资人，让投资人承担着额外的高风险。

网易财经：你觉得你说的这个板块什么时候能够建立起来？

金岩石：随时可以建立，只是决策者有没有决心。我相信投资人完全能够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已经死了的人，非要找个地方说，我还活着。你能说在一个手术室里死掉的人，直接进入停尸房嘛，当然也有停尸房诈尸的现象，毕竟是小概率。为什么要把死的人搁一边说，您先别死，干什么呢？

网易财经：现在有一种观点认为，在中国的股市上面已经没有值得投资的股票了，不存在什么价值投资了，你怎么看待这个观点？

金岩石：那他就别来呀，这个市场并不是给所有人开的。

放开豪宅有利于穷人

网易财经：你认为房价高可以多收富人的税，然后来补贴穷人，你的这个观点能解释一下吗？

金岩石：这是常识，全世界无一例外。我们在股市、楼市上的政策取向上有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原则性的错误。楼市要管穷不管富，要建立保障房体系，让豪宅随行就市。而我们现在呢，是管富不管穷，错在这儿。当我们用豪宅上涨带来的利益去补贴保障房，这才叫公平。那么把豪宅的价值降下来，并不会改善穷人的生活。但是把豪宅的价格抬高，你一定能够找到合规合法的渠道，让保障房获得更多的资金来源。比如我们讲新加坡，新加坡就20公里宽，40公里长，在这么一个有限的土地当中，如何实现居者有其屋，又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呢？所以他创造了免税制度，到这里的人双免，不交所得税，不交遗产税，所以人们都想去。于是新加坡本地人可以买组屋，规定面积、规定地点，国家管理，价格很低，但是如果你想住豪宅，市场上去买，15倍的价格，如果你是外来人，市场上去买，15倍的价格，这就形成了一个富人和外来人补贴本地的穷人，这个机制形成了，这才是真正的劫富济贫。

如果我们抑制高房价，是让富人的房产价格下跌，这叫劫富杀富，而在这个过程中，穷人并没有受益，对不对？所以我们把整个城市的房价体系搞乱了。搞乱在哪里呢？富人买的房子卖得太便宜，他当然囤房子；穷人能住的地方你不能保障，他当然要买房子。结果呢？一边鼓励着富人，以底价囤房产，一边忽悠着穷人拼命想买房，这不是坑穷人的政策吗？北京的房价应该涨到多高？我们就要看到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两个价格，一个叫均价，一个叫天价。金融中心城市，均价和天价之间什么关系呢？5倍，4倍—6倍区间。如果北京四环内将来的均价是6万一平米，乘以5，北京的合理天价就是30万，所以当钓鱼台喊出30万一平米，我一点儿都不奇怪。甚至我认为钓鱼台七号院你现在不让它卖30万一平米，将来会卖50万一平米，为什么呢？因为天价房产永远不是给人住的，天价房产是外来富人到这个城市寻找机会的投资，这个投资未必在于房产本身增值，而是在于它能够在高房价的房产上居高临下，俯视这个城市。

伦敦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度，英国贵族自成体系，所以外来人没有地位，得不到尊重。那么外来人能够创造财富，这时候怎么办呢？你不说我不是贵族吗？我买你家房子；你不觉得我没有品位吗？我泡你家公主，所以伦敦的房产上去了，这就是市场的力量在挑战没落的等级制度。那么大家想一想，北京会不会重现当年伦敦的情况，这就是高房价背后的经济合理性。

网易财经：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您，如果向富人多收税，然后向他们卖房然后多收税的话，这样会不会导致房价下跌呢？

金岩石：不会。

网易财经：反而不会？

金岩石：反而不会，如果你是个富人，你希望你的邻居是什么人？这就是中国几千年的常识，昔孟母，择邻处，百万买房，千万买邻。如果在一个城市均价3倍以上的房产开征豪宅税，富人绝对不会走，因为豪宅税会把假富人驱逐出这个社区，这就是豪宅区的净化，等于国家贴牌，住在这儿的人都是有钱人，这就叫豪宅。如果我住的房子是豪宅区，对我开征了豪宅税，我心安理得交税，而且我看着周边的邻居都交得起税，说明我们是同一类人，那么将来我们在大街上，或者在任何一个场合我住哪儿，这一句话，你就知道我是富人，那么就有机会给我，而这个机会给我带来的财富远远超过我交的这点豪宅税，那么你想一想，豪宅税是会让房价涨还是跌呢？高房价是城市的财富，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高消费是女权的觉醒，夜生活是城市的活力，记住这四句话你就知道我们如何评价一个城市的价值。

网易财经：收税会导致房价上涨吗？

金岩石：收豪宅税会导致房价上涨。

网易财经：如果是收房产税呢？

金岩石：会导致房价下跌。

网易财经：你觉得中国已经发展到可以有豪宅这样一个阶段了？

金岩石：中国已经有了，只是你是否面对。全世界所有的中心城市都有三级住宅体系：豪宅、普通住宅、租赁住宅，这就是三级住宅体系。

富人的流动带着钱找机会，穷人的流动带着梦找机会，这样才能让城市变成创业中心，让城市创造财富，城里的房子不是给人住的，如果你想住得舒服，去农村。城市的房产是在调节着人口的流动，让一个国家具有更强的竞争力，这个道理我们才能真正理解城市化，货币化给我们带来的未来财富。

财富来自货币化

网易财经：下面一个问题是，你怎么看待经济政策的走向，你觉得会有一个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吗，在未来？

金岩石：过去十年我们一直是一个宽松的货币，如果比较一下，朱镕基总理主政时期，广义货币，也就是M2的增长速度最快的年份是13%，温家宝总理主政的十年，M2，也就是广义货币的增长速度最低的年份是去年，13%，最高的年份是2009年27.59%，如果按照单月，有持续三个月是超过29%，所以就在过去短短几年之中，中国的货币总量增长了一倍，现在是92.5万亿，那么即使按我们现在14%的目标，到2018年，人民币总量会超过150万亿，150万亿什么概念知道吗？就是全球货币的三分之一。所以你说中国几十年的经济增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财富的货币化，是我们把前两代人没有货币化的财富，通过货币兑现到了今天。我们又把后两代人可能创造的财富，通过债券兑现到了今天，所以这一代人如果谁没有成为富人，不要抱怨任何人，只能抱怨你自己，因为你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儿孙，这才是真实的财富故事。

网易财经：你过去有一篇博客里面说到，现在政府是把货币制造产业化了，你最近的观点又是主张把存款利率降为零，我们看到凯恩斯在他的通论中说，如果利率降到零，那么人们在货币上就自由了，就不再受利率的束缚了，你的这个将利率降为零的观点是得自于他的灵感启发吗？

金岩石：有一点点，但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们看到美国、欧洲、日本目前利率都倾向于归零，当利率归零的时候，它会抑制人的储蓄偏好，从而激发人们去消费，去投资，这样就能够克服由于过度储蓄而抑制的经济增长，而这个理论虽然在凯恩斯的著作当中出现，其实这是两千年，三千年前的一段对话。有一位智者问另一位智者，这个世界是把钱借给别人的人多，还是借别人钱的人多，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这个世界是把钱借给别人的人多，还是借别人钱的人多？

网易财经：应该是一样多。

金岩石：怎么会呢？

网易财经：因为你要借……

金岩石：答案是穷人储蓄，富人贷款。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不愿意承担风险；富人之所以富，是因为富人是负债的人，所以存款的人多，就是想把钱借给别人的人多，贷款的人少，是因为敢借别人钱去创造财富的人少。公元前586年就有这样一句话，赚钱难，赚别人的钱更难，用别人的钱赚别人的钱难上加难，而致富的唯一道路就是用别人的钱赚别人的钱。

网易财经：你刚才的很多观点都非常有意思，你的这些观点是根据经济学的推导得出的结论，还是说你的超越式思维得出的结论？

金岩石：应该说我讲的才是真正的经济学。当你说我超越经济学的时候，是因为经济学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而在这个过程中，经济学反而忘掉了经济学。经济学很早就有，我讲的很多道理都是几千年经济学的精髓，但是它却消失在中国的大学里了。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最简单的很滑稽的事情，我要出的一本书叫《财富之谜》，为什么用这个名字呢？我让秘书把中国十所重点大学的必修课，经济学教科书过了一遍，每一本教科书前20个关键词排名，重复次数最高的20个词，十所大学，经济学必修课教科书中都没有财富两个字，这就是经济学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