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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neth Rogoff:巴苏博士他的职业生涯令我们非常的惊奇,他是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在经济学和社会学方面有很好的研究,并且在印度政府当中做过决策者,他现在是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高级副行长。所以,我要欢迎巴苏博士。

首先问您一个问题,您是一个学者,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做学者,做了30年之后,突然之间在2009年,你接受成为印度政府的首席经济顾问,从一个学者变成一个政府官员,觉得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考什克·巴苏:首先非常高兴在此和大家沟通,这个变化是个巨大的变化,在2009年夏天的时候,印度政府邀请我做经济顾问,那时候我到了新德里,总理办公室给我打来一个电话,问我是不是愿意成为印度的首席经济学家,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暗示,没有说过任何信息。所以,我思考了很长时间,按理说第二天我就要到康奈尔大学去了,我确实上了飞机,但是我和总理沟通了30分钟,我担心我到底是不是能够胜任。

四个月之后就是2009年9月份的时候,我回到了印度,在前两三个月当中,我甚至决定最好是回去做大学的教授,但是最后我接受了印度政府的建议。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80%的时间我们是用来思考,20%的时间用来行动。

在前30年当中,我都是进行思考,作为研究者。但在过去的四年当中,我就是采取行动,没有任何时间进行思考,所以我确实80%的时间用来思考,20%的时间用来行动,但是是前30年用来思考,这几年时间用来行动了。

我记得加入印度政府几周之后,财长就给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在期货市场上是不是允许长期的交易呢?我立刻和康奈尔大学的同事进行联系,他们给了我很多的信息,需要3—4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总结完。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把这些建议总结出来,然后交给了财长。

我们必须要做出决定,我也必须要做出决定,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知识,都需要不断的收集这些信息然后做出决定,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变化,和我以前的生活有很大的变化,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转折吧。

为什么我会一直往前走呢?我也非常的享受作为印度政府的顾问。在前三个月当中,我非常享受这个工作,我经常会对自己说,我也是一个人类学家,比如说我到一个热带的岛上,我在那里生活一年的话,那是一个很好的生活。我就像一个人类学家,到了财政部,我到这个岛上居住一年就可以了,也许财政部的人认为你就是这个岛的岛民。

后来我适应了印度政府的节奏。有的时候有这样的时刻,在2010年6月25号,我们召开了会议,要调整油价,这会对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我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因为我们的行动会最终影响到整个经济。

Kenneth Rogoff:你刚才讲到期货市场的情况,我在美联储也工作过,作为经济学家工作过,为保罗沃克工作过,当然他没看过我。有段时间做工作给保罗,我问我做什么呢?他说如何看待期货市场,让我发表意见,我就读了很多文献,提出意见。但是我后来提出了一些概念,并没有作出具体的回答,但是这个答案不能超过一页,一定要非常的简单,否则的话,高层管理人员就不可能完全接受我们的想法,有的时候不需要把我们所做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在印度工作是相对隔离的,相对接近贸易、接近于资本市场的操作,那你觉得你每天关注印度经济的数据,了解印度股市的走势,每天早上你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情呢?

考什克·巴苏:2009年我开始加入印度政府,印度和世界互动已经很多了,很大的一个变化就是1991年—1993年,印度进行了改革,进行了开放。

这个开放的过程是一个巨大的变化,我记得有一个财政部部长那时候说过,印度需要把自己的关税水平下降250%,这说明它的关税是多么高。从1991年开始,印度大幅度进行了改革,和世界进一步融合在一起。

从前15年当中,我们的外汇储备是50亿,现在是3000亿,从50亿到3000亿,15个年份,这是个巨大的变化,说明它的经济和外部世界的融合进一步整合。印度的经济15年间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这是全球经济带来的影响。

早上的时候,我通常想要核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美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是欧元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晚上看股票市场或者汇率发生的变化。

我的前任首席经济顾问告诉我说,15年前,你早上起来的时候,你要看一下土豆的价格,洋葱的价格,国内市场的价格。当然我也会看这些价格,当然我往往首先会看美国经济和欧洲经济的情况,每天都要关注国际市场。

Kenneth Rogoff:你周围的人是不是都理解这一点?

考什克·巴苏:是,他们确实理解这一点,因为他们可以感觉到世界对印度的影响。标普对印度的下降是在2011年8月份,晚上我等于是购买鱼,我的手机响了很多次,我就知道很多出事了,他们告诉我美国被降级了,我们就立即回去召开会议,十年前在印度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印度要召开会议呢?因为很多人会受影响,因为卢比上扬了,很多钱会涌入美国,尽管美国被降级了,即使你的利率比较低,但还是安全的,所以钱开始逃离印度,所以卢比开始升级了,所以人们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也会影响到我们现在的工作。

我到西非一些小地方去的时候,我们会看到几个政策制定者,他们所担忧的事情是类似的,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大学受到的教育,内部的沟通是类似的,因为经济学家的想法都是类似的,但是有一个因素,这和整个经济社会是脱离的,而且媒体对于现实的理解也是完全不同。

Kenneth Rogoff: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是需求经济。

考什克·巴苏:我可以想象,为什么媒体有这样的偏见,股市每分钟都会有报告,另外还有一些重要指标,有很多统计数字非常关注。印度有一个好的例子,失业率每周我们就会有相关数字,我们知道效率方面有什么样的变化,但是失业率会滞后。如果你要进行分析,那你是在一个轴上进行分析,你只能知道通胀的情况,通胀每周都有数字,但是关于失业率,这个数字是滞后的,所以只有进行单周的分析。

Kenneth Rogoff:在这个时间,印度政府的成就是什么?

考什克·巴苏:有一些贡献,但并不是很大,但我非常高兴。印度开始从政府的操控当中将食品放到市场上去,我们会进行粮食拍卖,对于政府操控的粮食进行拍卖,有些人可能会控制这些多余的粮食。我记得在早期的一些会议当中,我们希望做出一个实际的政策决定,我的建议就是政府可以研究一下寡头垄断的问题,少数人控制食物的问题,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可以购买到这个食物,购买到这个粮食,让他们之间互相竞争的话,价格就会下降。

后来确实政府减少了每批拍卖的食物数量,这样,更多的人可以获得这些食物。食品补贴,在印度是按照以下方式进行发放的,政府运营了五万多家食品店,政府向这些食品店发放便宜的供给,当穷人来买的时候,以低价向他们销售。

当然,这个商店的老板希望能够按照市价进行销售,我们的预期就是44%的粮食是按照市场价格进行销售的,并不是低价进行销售。印度传统的经济学家认为应该直接把钱给穷人让他们直接购买,但是现在我们发现将来会采取直接发放现金的方法,而并不是把食品发放给食品店,让他们低价销售的方法,我们希望最终能够对穷人带来好处。

Kenneth Rogoff:现在你在世行工作,是做世行的首席经济学家,你的工作会不会有更多的空间,你是怎么考虑的,这样一些举措,在世界银行要做的,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对中国和印度有什么样的影响?

考什克·巴苏:当时银行发生一些变化,这是全球的情况。一开始我加入世界银行的时候,世界银行的行长非常了解能够去缩小一些目标,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围绕组织。还有,世界银行有这样一些贫穷的目标,这样一些减少,我们就发挥我们的作用,我们叫做是共享繁荣的目标,它就意味着对每一个社会必须要来特别的关注最底层40%的情况。

为什么不是400%或者30%呢?也许我不应该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印度我们是按照这样去做的,一些大的国家当时的贫困线按照标准,一天是1.25美元,印度稍微低40%等等一些匹配,20%我们知道最底层的数据更加脆弱,所以,我们并不想走得太高。世界银行这些数据,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些表格,40%、60%等等,我们有一些选择,然后就确定在40%。

然而,有这样的一个印度能涉及到整个全球国家,包括希腊里面讲到的一些财政的政策,会影响到底层的信号,像中国这样国家。印度很有意思,有一些政治因素对我们是比较关注的,印度和中国两个国家,他把最底下的40%跟上面的60%或者平均的水准,这些大的国家可能会受到这样一些目标的影响,这是比较关键的国家。另外一方面来说,中国和印度并没有增长到那个水平。

Kenneth Rogoff:但是40%这个增长速度比其他的要快一些。

考什克·巴苏:是的,它的40%比其他地方会好一些,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辩论,你需要顶层发展好一些的话,我们必须要接受它,你可以也一些特殊的政策能够进行干预。

我非常高兴在今天的世界里,我想有这样一个融合,从理念上,意识形态的融合,越多的认可,你必须有很多的空间,让我们有市场的机制,政府不能去扼杀它。同时,还有一些关于我们管制的空间,积极的管制,这样一个融合,这样一个意识形态,并不是完全的融合,有某些程度的融合,可以让我们进行健康的辩论。

最终的一点,不是要朝向极端方向发展,而是综合的广泛的思维方式。我和世界银行就是要带到世界各个地方,让这些国家能够参与,更好的关注到这样一些分配情况,有一些长期的政治问题如果不得到注意的话,其实有一些政治的麻烦也是一样的,所以一些公司发展得很好,印度也是发展得很好,当然他们还有大量的贫困人口。我们特别注意到底层的40%左右,所以我们要考虑到整个情况。

Kenneth Rogoff:我们一会再回到这个问题,就是世界银行对中国和印度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我2003年离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现在你在世界银行,我感觉非常的惊讶,以前没有发生这种情况。现在我给你提出的问题,也是你不断重申的,在美国、欧洲,总是美国人在担当世界银行行长,欧洲担任IMF总裁的角色。

考什克·巴苏:首先,是否应该是一种开放性的?我觉得应该是一种开放性的,世界应该把它作为一个公平的环境进行竞争,这有非常长久的历史,在西方的国家里面,欧洲还有美国,可能远不止于此。

Kenneth Rogoff:当金融危机打击了一些发达国家之后,他们并没有去思考他们这样一些新兴市场的领导人,他们得到建议也是很好的,他们并没有认真听取这些建议。这是另外一个原因。

考什克·巴苏:非常高兴,我也是在同样一个角度上,人们会看到也许有主要的一些参与者来自于欧洲和美国,但是他们可能并没有真正好的跟踪它。印度并没有加入进来,你说得非常正确,这些理念和观点有一个自由选择、自由互动的话,对它是有帮助的,而且是更加有效的机构。当它发生的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但是体这样说了,有些人在美国,也有些人会这样说的,我想早晚会发生变化,即使是在美国,那也不是一样的,相信同样在欧洲也是一样。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这样一个明确的答案。

Kenneth Rogoff:我想再回到中国、印度和世界银行的关系上。有这样一些国家,印度有3000亿的外汇,中国有四万亿的外汇储备,银行想做贷款,如何去利用像这些一些国家?怎么去影响他们的政策,这些国家,如果你要说他们不喜欢的方面的话,或者把你的钱拿走。

考什克·巴苏:我一开始没有听明白,就是说我在这些国家里面我的角色,你不用太多的做法,他应该得到一些认可,特别之一些原因,你刚才讲到的。如果你要去推动这些国家朝着本来方向不一样的地方发展,像中国和印度,你就不能够这样去做,因为他们有自己足够的信念可以做。

这些钱我以前是负责财政部长,看他的预算,他们的预算是巨大的,这些钱进来之后,来自于国际的资源是很少的,可能对中国就更小了,来自于国际的钱。所以,我想这并不是太坏了,使得这样一些国家形成国际合作关系。

再说改革,比如1991年印度的改革更多是跟国际基金组织去沟通,这里面这种情况我希望在这些国家是一样的。因为当时IMF和世界银行来自于华盛顿和一些小的国家,我们说本地知识、本地理解的时候,在一些大的国家必须要听到这样一些观点,我们应该睁开安静来看一下,包括世界银行IMF的话,这种关系应该是一种双边的互动,这样的话对多方更好一些,有一些国家和政治体制,他们非常明确的要推动国家朝某些方面发展,可能你就没有什么选择了。

Kenneth Rogoff:有些不太受欢迎的做法,比如政府要做什么,可能有些人会受到指责等等。

考什克·巴苏:确实,有些时候他考虑到自己的条件,相对于IMF,这些国家再回到IMF里面去,经常是这种情况,我们会遇到这一点的。

Kenneth Rogoff:如果稍微改变一点话题,你做了很多非常广泛的研究,作为一个学者,正如我所关注的,很有意思,稍微讲一讲关于童工的问题。从哲理上会不会影响到包括世界银行面对的这样一些经济体,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想法?

考什克·巴苏:非常高兴去讲一讲,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到美国的时候,当然作为一个康奈尔大学的教授,当时进行了这样一个探讨。

上次我为《纽约时报》写一篇文章,当时我坚定在美国采取这样一种观点,你会马上禁止有些产品里面有童工的工作含量在里面。我当时说这些童工的问题发生是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企业家们能够得到最廉价的劳动力,招聘童工,但并不是说这些人的父母们愿意让小孩去工作,主要是由于比较贫困造成的。也许把他放到这样一个童工的角度来说,他们可能是由于贫困和饥饿,他们要战胜这样一些贫困。

我写过一篇章文章在《纽约时报》上,我收到了大量的邮件,当时我有一个越南籍的美国学生,在这个杂志上,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观点,我们所认为某些情况下有这样一些法律禁止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对这样一个童工的禁止,还有他们就可以使得成年劳动力的工资会上升。成年人的工资可以上升很多,就不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地方去工作了,这是一种干预。这是一篇文章,也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来进行了发表,很多文章就出现了。

Kenneth Rogoff:那你们如何看待,现在这是不是一个问题?像亚洲,当然还有美国的情况,你如何看待?

考什克·巴苏:我想非常类似,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认为某些国家这些条件可能并没有得到满足,你也就不能够一天说我们就完全禁止童工现象,当然,他这里面有一些饥饿造成的,还有贫困,还有这样一些条件,都达到了才能够去彻底消除童工现象。这里面有很多的空间,你通过法律上的一些约束,提升成年工人的工资,这样文章又让我有另外一些想法,这里面有很多的领域,在你的生活当中,会有多种情况需要考虑。通过这样一些法律上的努力,你可以带来一些更好的条件,就不再需要这样一些法律的约束了。我可以举一些例子,但是并不想过多谈论这样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