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博鳌亚洲论坛2014年年会进入议程的最后一天，但各界关注度依旧不减。在一场名为“央行的未来”分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与几位嘉宾一起，就货币政策实施、维持金融稳定、如何理解央行独立性等问题分享了见解，回应当前财经热点问题。
转型期需要非常规货币政策
“对于中国来说，我们的货币政策一直是非常规的。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一直处于改革转型期，中国还没有达到实施传统货币政策所必须具备的所有经济条件。”周小川表示，转型期要进行很多金融改革，必须要纠正、改进银行业一些状况，必须进一步发展资本市场，要以一些非常规方式发展资本市场，所以中国货币政策与很多国家相比，一直是非传统的。
周小川就中国的非常规货币政策解释道：“考虑到两场金融危机，第一场是当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亚洲金融危机中中国采取了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来加以应对，创造了一个非常低的利率环境。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中，中国在2008年底、2009年初推出了刺激经济的一揽子计划，包括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组成部分。”
周小川强调，这些政策不光“保增长”，同时也推动实现了金融稳定。
周小川说，过去10年中，很多国家采纳了瞄准通胀率的货币政策，主要靠央行的政策利率来实现这样一个目标，这就是常规货币政策。非常规货币政策指的是由于条件发生了变化，使得传统的货币政策不再能够起到其应有的效果，央行就不得不动用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主要就是量化宽松。周小川表示，从理论上来说，非常规货币政策实施是为了应对形势，造成低利率甚至是零利率的状况。
周小川称，如果将来能够走出零利率、低利率环境，就不必继续实施非常规货币政策。但如果出现任何金融不稳定，有可能再次动用非常规货币政策。很多新兴经济体一旦出现了非正常资本流入或流出，或碰到汇率反常，这也可能造成有关国家央行再次动用非常规货币政策进行干预。
金融稳定重要性日益显现
论坛上，周小川还就金融稳定问题发表了看法。在谈到央行与金融市场的关系时，周小川表示，按照国际经验来说，基本上央行可以发挥“最后借款人”角色。最近IMF和其他一些国际组织建议央行应该参与存款保险制度的建立，如果出现市场失灵情况，央行可以在这方面发挥一定作用。
但周小川也坦言：“从常规的角度来说，单个金融机构处于不同的监管，监管者应该保证维持宏观金融市场稳定和健康，应该是保持柔韧性，就是对市场的波动要保持柔韧性。央行和监管者之间的关系，权限要搞清楚，但是现实情况总不是很理想。”
“我们也有过这方面的讨论，就是央行应该参与还是不参与，是不是有泡沫。”周小川表示，在泡沫产生期间，不能说金融机构是不健康的，也不能说监管者、监管机构没有做好工作。但是如果突然出现了泡沫，而且泡沫很有可能突然就破灭了。所以金融稳定性问题值得好好考虑，也就是央行如何和其他金融监管机构合作，来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方面，很多新兴经济体甚至是一些发达经济体突然发现几乎所有的银行或者金融机构都不健康了，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突然发现几乎所有的银行从技术上都破产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其实也是一样的，突然所有的银行就都不行了，资本充足率非常低。这体现了系统性的不稳定性，这是要处理的问题。
周小川称，在亚洲有另外一种类型的问题。观察日本20年以前的经历，如果国民储蓄都放到传统商业银行当中，而资本市场发育不足，整个金融中介市场的结构是有风险的。一旦泡沫破灭，就会带来严重后果，带来巨大的金融不稳定性。所以确保宏观经济的金融稳定，必须要考虑如何快速推进资本市场的发展，并且改变金融中介的结构，不要以传统的商业银行为主导，而是要更多地依赖于资本市场。
周小川表示，要靠市场来引领这样的发展，而且不仅仅是依靠市场，央行和其他监管机构可以携手合作，为市场发展作出贡献。
“最后一点，金融稳定也和汇率、国际收支平衡息息相关。”周小川解释说，因为这些方面的失衡有可能造成套利交易的机会，这个问题是一个难题。
周小川表示，新兴市场央行的目标主要是维持金融稳定，而不是像澳大利亚、日本、新西兰的央行那样要花很大精力去应对套利交易的问题。
“金融稳定这个问题不那么简单，各国要具体处理的问题也不一样，而且这是一个不断在动态变化中的问题和挑战。”周小川称。
结合转型发展看待央行独立性
在回答主持人关于中国央行独立性问题时，周小川表示，中国处于一个转型、调结构的阶段，要从传统的中央控制型经济转型到市场化经济。在这样的转型期中，一方面，央行要紧密地和其他部委一起推动合作，这对中国来说非常重要。
周小川认为，如果央行和监管机构不是政府一部分的话，就很难有效进行沟通，很难有效协调推动改革的政策。在这种转型期中，对于中国来说，央行是政府的一部分对中国是有益的，特别是有益于转型期的发展。
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在改革开放初期，也就是计划经济体系下，属于中央政府来管理。改革后，商业银行要重新估值，但是中国市场规模太大，不太可能适用同样的开放政策，所以银行业一定要有系统性的改革。
周小川说：“基于这样的情况，我们认为央行与其他政府部委合作来实现转型期的改革，这对于中国来说非常重要。我说上述这两点，是为了说明我们做这样的选择是有理由的，是一个合理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代价，我们的代价就是——是不是很有效地控制了通胀率以及资产泡沫的增长？这是一个问题，我们还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样，央行非常地关注，使得我们的货币政策是有效的，而且是独立于其他的政府政策，独立于其他的政府部委。”
货币政策目标权重会动态调整
在回答关于如何看待今年经济增长速度问题时，周小川表示，宏观调控提出区间论，平均值是7.5%，这表明是属于正常范围的，不一定采取重大的调控措施，但微调也还是可以的。从货币政策角度来看，如果经济增长率偏离了，就意味着会采取货币政策的微调或者大一点的调整，这个区间就是调控的一个框架。
在谈到经济增长率和就业之间的关系时，周小川认为，二者关系比较密切，在数学上说是比较线性的。但这些年数据也表明，经济增长率和就业不完全一致，有时候经济增长率低一点，但解决就业还挺多，2013年就是这样。因此也可以在设定货币政策目标时，把经济增长和就业分为两个目标分别考核。
周小川介绍说，中国央行历来强调货币政策调控主要指标有四个，即通货膨胀率、经济增长率、新增就业、国际收支平衡状况。“四者的权重是动态变化的。这四个目标很难说是怎么来比较它们之间的权重分配。我觉得在传统的时期，低通胀目标仍然是在我们的多个目标体系当中占有最高的权重。”他表示。
在谈到对当前信贷增长速度的看法时，周小川认为，增速基本平稳，也不算太高。但有一个问题需要关注，“就是中国的企业或者公司部门杠杆率偏高，而且还高得比较突出。从这个角度来讲，如果信贷继续扩张的话，是不是会使杠杆率进一步提高，这是大家担忧的。”
本文来源：金融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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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