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APEC中国工商领导人论坛

全体会议：人民币的新角色

主 持 人：王丹，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副巡视员

论坛嘉宾：

Bert  Hofman，世界银行东亚与太平洋地区首席经济学家

李稻葵，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John  McCormick，苏格兰皇家银行集团亚太地区主席兼金融市场及国际银行业务部首席执行官

缪建民，中国人寿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

主持人：

各位来宾上午好，今天非常高兴有机会和大家在这里探讨人民币的新角色这个问题。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国际上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呼声很高，希望改革现有过于依赖美元的国际货币体系，希望发挥多种货币的作用，共同维护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随着中国经济规模的日益增长和经济体系更加开放，人民币在境外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很多企业愿意接受人民币进行结算，近年来，中国逐渐解除了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和投资使用中的一些限制，使人民币的使用和美元等货币的使用一样便利。

最近几年，人民币在海外的存量逐渐增长，国际上对人民币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今天我们就和几位嘉宾一起来探讨人民币的新角色这个问题。首先有请：

Bert  Hofman，世界银行东亚和太平洋地区首席经济学家；

John  McCormick，RBS集团亚太区主席以及金融市场和国际银行业务的CEO；

缪建民先生，中国人寿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

还有李稻葵老师，稍等一下，他会马上加入我们的讨论。

今天的讨论首先请嘉宾先请他们各自对人民币新角色的问题进行一个简短的发言，然后我再跟大家探讨一些问题，首先有请Bert  Hofman先生。

Bert  Hofman：

谢谢，这的确是在国际经济界里热门讨论的问题，我想在中国国内也如此吧。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现在中国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了，同时也是最大的出口国和外国直接投资进口目的地，是外汇储备最大持有者，人民币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人民币现在的作用还是有限的，我觉得这是不应该的状况，看一下历史，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是在1870年左右，美元国际化是在1920年才开始，往后滞后了50年；日本也如此，日本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以及全球最大的出口国，曾经的，但日元从来没有扮演过任何突出角色，德国也是如此，在世界经济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德国，但德国马克从来没有成为国际化的货币，不像英镑或美元那样，所以我在这里想提四点：

第一点，人民币国际化正在进展之中，这很明显，刚才王丹女士提到了，中国人民币结算业务也越来越多，去年央行有9万亿是以人民币结算的，基本上占中国贸易的9%；境外结算中心香港也增长非常快，可以看到现在已经有6000亿人民币的量了，当然了，还有人民币的债券，也叫做“点心债券”，在香港发行达到了1000亿的规模，中国现在已经有8000亿人民币的结算了，另外中国还有债券间一些结算的机制正在安排。

现在从人民币国际化的角度来说的确面临一些限制，因为有一些条件，需要先满足这些条件，但这些条件还没有满足，对中国来说，如果想快速满足这些条件也不是很有利的。

另外就是关于往来帐户，中国人民币如果想成为国际货币，如果在境外进行投资，大家一定要有信心持有人民币资产，而且能够持有资产，同时还能够进行自由贸易。当然了，从目前角度来说，将会使中国的往来帐户开放。

根据央行的研究，这需要花15到20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还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中国的金融体制目前还不是那么稳定、先进，没有达到我们的期望值，国内货币管理还是基于利率政策进行管理，人民币货币还不是完全开放，有一定的监管，所以人民币资本帐户的开放需要让人民币和外国货币之间进行自由流动，但这对中国来说，目前这个机制可能还不是很受欢迎，所以我想，资本帐户的开放还需要等待金融市场进一步开放之后才能够实现，那当然就要花很长时间，至少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同时对中国来说，如果人民币能够国际化，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所以问题是我们是不是能够让人民币有一部分国际化呢？这样不会完全让资本帐户开放，国际货币体制需要参考，当然了，在国际货币体系中，中国已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包括G20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国也希望能够支持国际金融体制的健全以及发展，一旦欧洲解决了他们可持续发展的问题，中国也会支持欧洲的发展。

我想中国的确有一定的机会，中国扮演着重要角色，中国的货币在全球得到了很多认可，我们曾经讨论过关于人民币货币成为SDR一揽子货币中的一种，这也是IMF的政策，我觉得应该是比较好的方案吧，因为在全球很多国家都是用SDR的形式从IMF借款，包括世行、亚行，SDR都是真正的货币。如果说人民币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我想人民币的需求会越来越多，因为央行希望能够更好地安置人民币，当然了，中国也有很多人民币资产，但我们不能够仅仅买外汇储备，现在储备已经达到了4万亿美元了，如果中国以不同的方式出口资产，以人民币的形式进行，在清迈协议里，它就可以用人民币进行结算，一些基础建设项目，我们也谈到了发展银行、金砖四国和东盟的一些项目，都可以用人民币进行结算，所以人民币资产可以产生，不仅在国内，而且也在国外，这对银行来说非常好，人民币会成为潜在资产，会成就很多人民币的贸易金融，这对人民币来说也是比较好的机会吧。

国际货币体制的变化以及现在全球各经济体的需求目前使人民币扮演重要角色产生了大量机会，但同时我们在人民币国际化中一定要审慎，因为如果人民币全面国际化，你的资金帐户就需要开放，这需要花很长时间。

谢谢。

主持人：

下面请李稻葵老师讲两句，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李稻葵：

首先非常抱歉，来晚了一点，今天是高考，咱们在路上要为考生让路，国际问题固然重要，但民生问题也十分重要。

我的老朋友霍夫曼讲得非常好、非常全面，我只是想补充两个观点：

第一个观点，人民币国际化是人类近代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极其复杂的历史进程。为什么这么讲？我们的货币是在没有完全实现资本帐户自由兑换的情况下，一边要搞金融改革，一边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使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英国、美国，包括欧元，在这些货币的国际化过程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的金融市场、金融体系、金融交易自由度，客观地讲，都比我们今天高，他们是在那个条件下实现的国际化，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是双重任务，一方面要搞改革，一方面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这其中最最直接、最最明显的一个标志就是中国经济目前的货币存量是世界第一，不仅仅是世界第一，而且还是远远的世界第一，如果粗算下来，我们是14万亿到15万亿美元的货币存量，把人民币换成美元。

这儿高的货币存量存在国内，如果资本帐户的开放进程把控不好，很可能会形成大量人民币兑换成外币走出去（的情况），这个过程和外国人把自己的美元、欧元换成人民币涌入到中国经济中（这件事一起），两个进程是同步进行的，但不知道哪个力量更大，所以这个进程是非常复杂的，我不认为全世界有任何人把这事儿想清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第一个观点，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进程，从来没有发生过。基于这个观点我再补充一个推论：

就我的观察，中国的政策决策者们对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并不是那么着急，大家认识是非常清楚的，人民币国际化是中国经济持续开放、金融体系持续改革的一个后果，而不是必要条件，因果关系需要搞对了。

所以我最后的结论是，人民币国际化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不断推进，但不可能是一个休克疗法式的、大爆炸式改革的推进方式，相反，是一个渐进的、务实的、非常谨慎的中长期的过程，可能需要十多年甚至于二十年的过程才能够逐步完成，而这个过程对于全球经济的稳定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儿，相反，如果人民币国际化推进得太快了，那我相信对全球金融体系、货币体系也不是一件好事，也会带来全球经济过多的、没有必要的动荡。

谢谢各位。

主持人：

谢谢，下面请John  McCormick。

John  McCormick：

谢谢主持人。我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站在这里，我是苏格兰皇家银行集团亚太地区主席兼金融市场及国际银行业务部首席执行官

，作为银行，我们处在整个经济变化中的前沿，刚才谈到我们要解决四个问题，第一就是中国在国际金融体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人民币的国际化会如何影响全球的金融体系运营。

我们是G8中的一员，在过去几年中我们可以看到，美元以及欧元在不断贬值，尤其是目前的状况，欧债危机非常严峻，黄金价格也开始下降，尤其是此前雷曼兄弟倒台后，整个金融体系都发生了变化，黄金标准都在进行讨论，中国货币在未来是否能够成为全球的主力货币，CNY能否成为这一揽子货币中的一员，在2015年会有怎样的变化，这些都是大家热门讨论的问题。

国际货币储备政策扮演重要角色，首先中国一定要开放资本帐户，这样人民币才能够有更多价值，确保我们在供应以及需求两方之间达到平衡。

第二，中国一定会在国际经济出现衰退时扮演重要角色，中国已经做好准备了，因为现在中国有很多的外汇储备嘛，从政治角度以及经济角度上来说都是可能的，毫无疑问，中国也会通过这种对国际的援助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同时也会为中国的金融中心带来大量业务。

另外，中国必须要从其它的全球大国里学到经验，如果成为国际货币的话就会有一定的协同价值，如果要不断地印发货币，对货币本身的力量也会造成一定削弱，可能会造成一些货币上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提到了人民币的国际化以及金融市场开放之间的关系，人民币的国际化是一个两方面的进程，中国本身是无法推进这个进程的，全球都要参与，前提是什么呢？让国际投资者和贷款方能够进入中国市场，包括债务市场和股权市场，这样才能够加强人民币的价值，因此中国必须首先开放它的国内市场，同时也进行金融市场的改革，只有这样，全球才能真正接受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没有其它方式，只有两者同时进行。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人民币国际化以及金融市场改革开放之间的关系，这的确有一系列挑战需要解决，很多新兴国家都会存在这样的问题，这些新兴国家不希望自己的货币在国外交付，同时也不愿意开放自己的资本帐户，外商投资者可以进入到中国市场，而且非常容易，通常来说他们这样做可以用外国的硬通货、以美元进入，而不是以进入国的货币进行交易，也就是绝大多数国家都在使用帐户开放而不是汇率开放。

中国已经进入到相反的一条道路上来，他走上这条道路，他进行汇率的改革，但在自由化资本帐户和开放国内市场方面还比较落后，当然，结果会怎样呢？他想控制国内的汇率，大家可以说这些刚刚开始，中央政府的货币政策，其实我们昨天也看到中国人民银行开始降息，在借款、贷款的利率方面政策要收紧。

中央银行在过去一些年来一直说市场汇率要自由化，但现在在收紧，我们看到现在几乎已经变动到了140个基点左右，中国货币供应实际上在控制货币的价格，也就是汇率，中国现在所面临的情形其实是使得中国人民币走向国际化的优化道路。

总结来说，中国已经走上了汇率改革的道路，它也致力于完全开放自己的资本帐户，这两个国家一方面是货币自由化，另一方面是资本帐户的自由化，这两者是一个进程中的不同侧面，两者必须结合到一起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最后一点我们要考虑，那就是人民币国际化对于中国传统货币政策的影响，这对于金融管制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我们知道，货币汇率自由化非常重要，现在中国想增加国内企业、机构的竞争力，减少地方保护主义，我们知道，中国现在正在努力走这条路，这样一来，银行，尤其是金融服务的企业可以在净利率不能得到保证的情形下学习、了解到很多，他是不是要向国外的竞争对手开放，这种开放能否帮助国内的借款机构、国内投资者，这对于人民币国际化来说算是一个挑战。

谢谢。

主持人：

谢谢John  McCormick先生，有请缪董事长。

缪建民：

早上好，我很高兴参加今天的APEC工商领导人论坛，加入到今天的小组讨论中探讨这一重要问题，我就目前人民币国际化的现状和未来做一点分享。

首先，首先政府推力的影响，人民币现在正在快速全球化，和其它国家中央银行的货币互换，包括跨境的人民币结算也在快速发展，就像之前霍夫曼提到的，PBOC（音）已经进入了双边货币互换协议，现在中央银行和14个国家已经实现了人民币互换达1.3万亿，这是到2011年的数据，批准所有具有进出口权的企业都可以采用人民币进行进出口结算。

在2012年第一季度，中国跨境人民币的结算达到了5800亿美元，年均增长60%，PBOC也允许人民币开始和日元进行直接交易，中国沃会（音）中心在2012年6月1号直接开始和日元交易，这样一来，现有的日元盯住美元的机制得到了改变，所以中国人民币成了除美元之外另一个直接和日元进行交易的货币，这样可以减少交易成本，更好地让中国和日本企业进行交流，这样的话也把人民币的地位极大提高了。

其次离岸人民币金融市场也在快速发展，到2012年第一季度，香港人民币的储存达到了5000多亿，和2004年底相比增加了好几倍，到2007年超过700多个人民币债券在香港进行了发放，香港目前有大量的资金，人民币债券发行的需求非常强大。

最近伦敦市还正式推出了一个举措，要在伦敦打造人民币交易的中心城市，到2011年，伦敦人民币储蓄超过了1000亿，伦敦一些银行也在推出一些基本的人民币零售业务。包括发达经济体在内，我们看到很多国家和地区积极参与到人民币国际化的道路中来。

另外，中国积极地欢迎离岸人民币货币投资PBOC发放了达500亿的AQFII（音），AQFII现在达到了700亿，成为了中国人民币市场非常重要的一点。其次，人民币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人民币的作用在未来会成为中国发展的自然结果，进一步促进中国进入全球经济，首先，人民币的角色应该和中国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体中的角色相一致，IMF预测，到2016年，中国GDP将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8%，中国经济日益崛起，而这是中国人民币角色的基础。

第二点，人民币的未来角色会和中国在全球链条上的角色相一致，中国经济正在融入世界经济体，在2011年，中国进口和出口达到了3.6万亿美元，这占全球贸易总额的14%，但是在国际贸易结算中，人民币的角色还是相对比较小，BIS（音）的数据显示，美元结算占全球贸易的40%多，欧元占20%，而人民币的角色相对比较小。

第三点，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也给人民币的未来提供了更大空间，现在国际货币基金体系在慢慢发生着深刻改变，现在世界也需要多极化、稳定的国际货币基金体系，中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和全球贸易当中发挥重要作用，所以人民币会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第四点，人民币会成为非常重要的多极稳定国际金融体系的参与者，多极化的货币体系有利于减少一些系统性的风险，可以更好保卫国际货币基金体系的安全。

第五，人民币的全球化是渐进性的过程，不会一夜实现，所以人民币全球化的速度应该和汇率、利率的改革相一致，和中国的资本市场自由化进程相一致，人民币在未来更重要的角色还需要更深、更广泛、更开放、更少限制管制的国内金融市场的氛围，这样会有很多自由资本投入到中国的债券市场，我们还没有非常发达的二级资本市场，所以我们需要更广、更宽地去开发中国的资本市场、金融市场，这样才能更好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

第六，人民币创新的发展要求人民币更好的国际化，人民币的全球化是一种渐进过程，不会一夜实现。

谢谢。

主持人：

谢谢各位嘉宾的精彩发言，刚才缪董事长基本回顾了一下在过去几年中人民币在跨境使用中的发展和变化，包括一些离岸市场的发展，还有资本跨境流入、流出的跨境管制。就像Bert  Hofman和缪老师谈到的那样，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不同于所有货币，它不像传统货币，美元、日元、德国马克的进程那样，是一个和国内利率改革、汇率改革、资本项目开放进程（相辅相成）、是这个改革进程中的一项，是很复杂的。

刚才John  McCormick先生就一些问题发表了他的看法，我想再把这四个问题重新提一下，看看其他嘉宾还有没有补充评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思考一下以下问题：

第一，人民币国际化和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关系，中国如何在国际金融体系及国际金融稳定中发挥更大作用？

第二，人民币国际化与金融市场健全与开放的关系。

第三，人民币国际化与金融改革开放的关系，利率改革，汇率改革，资本项目开放，人民币国际化是否有一个最优的顺序？

第四，人民币国际化对于中国传统货币政策的影响，对于金融监管的挑战？

首先请霍夫曼先生发言，您有什么补充或评论？

Bert  Hofman：

我想谈一谈关于货币基金体系的话题，我和John  McCormick的观点差不多，我想说，货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角色并不一定需要开放货币市场、资本市场，比如在二战之后的英镑，当时的资本市场并没有完全自由化，但英镑还是国际储备货币，当时它在国际贸易中的角色在下降，美元成了主导，而且越来越主导，但很多中央银行还在考虑持有英镑，部分是因为对冲或贸易的需求，因为有一些国家受到持有英镑的鼓励，这让我想到了特别提款权SDR，如果人民币成为特别提款权中的一部分，世界中央银行就需要对冲和人民币相关的风险。

但另外还有一些国家需要对冲和中国进行贸易用人民币结算的风险，比如中国人民银行，中国开发银行等等，确实，现在我们中央银行有需求持有人民币来对冲一些风险。

去年中央银行做了一个举措，我要承认，世界银行也从中获益了，让称职的中央银行能够进入到银行间的债券市场，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只把人民币放在香港的银行里它并不会那么有魅力，收益也并不会那么好，所以银行能够进入债券市场，量是非常大的，也非常有利于获得收益，有利于管理人民币的开放性风险，作为国际的储备货币，我觉得我们需要建立一些机制，中央银行相比一般投资者可能更加保守，他们每天并没有产生那么多的资金流出流入，如果向私有投资者开放的话，那每天的交易量将会非常大，我觉得中国人民币的国际化和中国利率的全球化、资本配置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

第二，我想强调这一点，现在大家可能还有很多弄不清楚，总得来说，中国并不需要更多的资本流入，所以，能够使用国际资本市场并不能让很多钱投到资本市场，但这对于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外方持有人民币的投资者可以把人民币投到一些收益比较好的项目上来。

有一些人说人民币需要大力发展离岸市场，但我们发现有时候货币的离岸结算并不是那么舒服，我知道全球有很多投资者在考虑投资到人民币上来，包括一些以人民币作为贸易结算的货币，这其实是可行的，为什么呢？这样的话，中国进口商就可以接受人民币，并不一定在岸，而是可以离岸进行处理，比如在香港，这样可以促进人民币的贸易和金融。

就像李稻葵先生知道的，未来具体会向什么方向走呢？还需要更多研究，现在离岸这块还没有充分发展，这可能会促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又进一步促进在岸国际货币和金融市场的发展，我想这块还有更多机会，一个国际储备货币，两个离岸市场，这是我的说法。

谢谢。

主持人：

我们请李稻葵老师谈一下。

李稻葵：

我想再补充一个观点，到底人民币国际化对于中国经济有什么样的好处？这个问题必须要清晰，必须要清楚，因为中国经济已经进行了3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想到了今天，绝大部分学者，绝大部分政策制定者们不会追求虚拟，并不是人民币国际化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地位，这种逻辑，我相信绝大部分稍微有点认真思考的人都不会遵从，所以大家一定要清楚人民币国际化对于中国经济、对于世界经济到底有什么好处，我想这个好处无非体现在两个主要方面，当然还有一个副产品。

这两个主要方面一是让我们实体经济的国际交易、跨国交易更加稳定，换句话说，进口、出口、投资等活动以后可以逐步按人民币计价计算，这样可以让我们的企业减少一点在国际交易中的波动性，这是第一大好处，应该非常清楚。

第二个好处就是让中国经济在世界金融和经济出现了特别大的动荡时有一定的稳定性，这个地方怎么理解？请大家看看今天的美国经济，再明显不过了，美元是国际货币，所以2008年9月份开始出现金融危机时美元对主要国家的货币不仅不贬值反而升值，美国国家债券的价格不仅不降反而上涨，或者换句话说，国债券的收益率反而下降，资本在2008年时不仅没有流出，而是反过来流回美国，去年8月5号，美国的国债券被标普公司降级了，20年的国债被降了一级，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的国际金融动荡。

可是这个过程从去年8月5号到今天对于美国经济意味着什么？对于美国经济而言收益率反而下降，美国国债券反而更加稳固，这就是国际货币的妙处，乱世见英雄。这是两大好处，我们心里一定要明白。

同时有一个副产品，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逼着我们必须要深化自己的金融体制改革，自己的银行和其它金融机构必须要稳固，经得起风险，同时中国的金融市场，乃至于中国提供的金融产品必须要透明，必须要高质量，必须要有很好的公司治理，必须要对得起投资者，这是一个副产品，如果人民币国际化最基本的目标、最基本的好处搞不明白的话，很多政策讨论、很多政策观察可能不见得会非常准确。

谢谢。

主持人：

谢谢李老师，下面我想问一下John  McCormick先生还有什么补充吗？

John  McCormick：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谢谢Bert  Hofman的介绍，尤其讲到了国际储备货币的角色，我觉得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可以从1972、1973年当时的历史学到东西，这也是非常好的反省机会。

刚才霍夫曼先生提到了离岸市场，的确，我们不做零售，但也是境外人民币发行的最大市场，有很多境外人民币的投资者，保险公司、一些银行，还有一些富有的个人等，可以说全球市场对人民币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刚才霍夫曼教授也提到，中国本身不需要太多资本了。

从国外的角度来说大家还是比较担心，认为人民币可能会不断升值，如果回顾一下最近两到三年的状况，你可以看到你买到的基本都是大宗商品或黄金，而不是其它资产，大家可以看到，现在国债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即便是美国的国债，它也被降级了，的确，市场的增长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怎样在境外为中国产生更多的需求，包括人民币的债券以及其它的人民币服务的需求，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最后提到伦敦，伦敦和香港一直是姐妹城市，尤其在开发人民币境外中心的时候，我们也和英国政府及伦敦金融城等进行过很多合作，我们也是关于成品和服务开发的诸多咨询顾问之一，我们认为货币结算是整个行业不断发展的引擎，另外我们也在不断推广大家对人民币的认知。

当然了，通过一些大型企业及中小企业，大家都对用人民币资金进行借款、还款及交易有更多了解时才能够真正开放对人民币业务作为国际货币的看法。

主持人：

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缪建民：

对于人民币全球化，我觉得现在的路线图还是比较好的。首先我们可以作为一个结算货币，现在14%的贸易是以人民币结算的，但基本是用于出口，我们的出口多于进口，这很重要，意味着人民银行可以印刷货币，这样我们可以在全球各地购买产品，但就相当于美国过去所做的，作为结算货币是非常重要的，只有成为结算货币，才能在很多商品中扮演重要角色。

中国是全球很多大宗商品的购买者，但我们对定价机制所产生的影响是有限的，所以我想，这也和人民币目前的状况有关，因为是用美元或其它货币来对大宗商品定价，所以如果有更多人民币用于贸易结算，尤其是用于进口中，我想这会增加国家的影响，另外也会降低这个货币的风险。

中国人寿是大型的机构投资者之一，但我们也并不想太多走出去，因为如果我们把人民币换成其它货币，必须要面对货币的风险，货币风险对我们来说很难规避，因为其它货币本身的价值并不是很稳定，很多在中国大陆的投资者如果想用其它货币发行债券的话，比如欧元或美元，他们是希望最终能够换成人民币，但很难转换，货币管理局是不会批准的，所以如果想成为国际货币，我们应该降低人民币对中国企业的风险。

另外，如果我们在贸易结算中用更多人民币的话，这时候就会出现第二个问题了，我们一定要开发一个更深层次的金融市场，因为外国人已经攒了很多人民币，他们希望能够进入中国市场，所以说，怎么拓展债券市场非常重要。

最近我和很多来自其它国家的领导人见了面，他们非常愿意购买中国的……尤其是中国国债，或者是其它债券，你们也知道，中国国债相比欧元和美元，回报率是比较高的，而且人民币汇率本身是比较稳定的，但如果他们积累了大量人民币的话，他们必须要使用，进入中国市场之后购买中国的金融产品，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基本的。所以我想目前的路线图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要有贸易结算货币，开发境外人民币市场，之后再不断开放我们的金融市场，让外国人能够在金融市场投资，购买产品。

主持人：

谢谢各位嘉宾，刚才我们又深入探讨了一下人民币国际化的好处，在整个国际化过程中我们要关注的问题，比如离岸市场的发展，资本项目可兑换的过程，还有金融市场的健全，包括发展更好、更深的人民币资产市场。

现在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我想看看在座听众还有什么问题，因为时间有限，我们不能回答太多问题。

现场提问：

我们公司是一家中国企业，我想问一下霍夫曼博士，刚才您提到了人民币债券境外市场，最近我们看到香港人民币债券境外市场在减缓它的发展速度，而更多企业、机构都对此表示关注，因为人民币升值减缓已经成为这些发行者比较关注的一点，你们认为它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Bert  Hofman：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McCormick，他是市场第三大机构投资者。

我想先谈一点吧，关于人民币国际化，的确，有很多投资者希望购买人民币资产，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民币可能是单向升值，但现在好象有一些逆向波动，所以我想大家对此比较关注，但我想它并不是长期的，中国人民币的境外市场还会持续发展，这才是主流，所以对此我并不担心，只是暂时减缓。

对于国际货币来说，它总是有双行风险，中国的人民币国际化也是如此。

John  McCormick：

我也回答一下你的问题，你刚才说的很正确，为什么会减缓呢？主要是因为人民币市场相比美元稍显薄弱，和很多外汇银行以及PBOC的政策相关，美国十年的国债去年是2.1%降到了1.4%，相对而言也是全球变化非常大的债券，如果你是基金经理或交易者，大家都愿意短期内卖出，我们看到，目前市场由于欧债危机比较波动，所以很多人考虑卖出。另外，很多高收益率的债券也进入到了市场，这主要看你的基金是投资级别的基金还是别的，房地产市场是高产出的，但很多基金经理对此还是比较谨慎的，不会轻易摄入。

李稻葵：

您这个问题非常非常重要，您这个问题实际上告诉我们，我们的国际友人这么积极地要发人民币金融产品，主要的基础是什么，主要的依据是什么？我看现在他们主要的依据还是人民币持续升值的预期，但是人民币持续升值不应该成为也不会成为人民币国际化长期的依据和基础，毕竟我们的汇率现在经过三四年的调整已经十分接近均衡了，外贸顺差降得非常快，资本帐户以及进出，按照目前的流量来看基本平衡了，所以对国际提出一个问题，到底人民币国际化长期的依据在什么地方，我看就是一条，长期依据就是我们的经济必须要提供一系列经得住考验、对投资者能提供回报的金融产品，不仅对得起中国投资者，也要对得起国际投资者，只有这样别人才愿意把美元、欧元、日元换成人民币，去买人民币计价的金融产品，这一点是咱们最缺的。

当然我们很高兴看到现在证监会在搞改革，中国股市市盈率已经是历史最低点，所以中国资产现在总体上讲已经有价值了，这是人民币国际化长期的基础，千万不能够把这个忘记。

主持人：

非常感谢各位嘉宾，因为时间有限，这一环节讨论就到此结束，今天我们能够坐在这里讨论人民币国际化、整个世界的发展、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以及人民币国际化整个过程，中间我们遇到的问题，包括刚才这位先生提到的就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嘉宾也给予了他们的回答，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一下四位嘉宾。

今天这一个讨论环节就到此结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