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财经5月5日讯 2012第四届亚洲华夏药物经济学与卫生技术评估论坛5月5日在北京召开,中国台湾健保局副局长李丞华在演讲中称台湾医保做“两个集中”。(第一个集中是)把所有保险统统集中在一个单位办,变成四权集中在一起,市场力量就非常大。我们做第二个集中,就是卫生部门把管医院的权力和管保险投资、管价格三者集中在一起,通通在卫生部下面由健保局做。
台湾医保管理药品,包括四个功能:第一是决定新药报销目录,第二是决定新药的价格;第三是关于专利期过后通用名的药品,我们怎样收载,怎样定价;第四,台湾药商很恨我们行政部门,我们每两年会做一次价格调查,去砍价。
新药怎么决定价格?如果是第一个药,我们会用国际参考价,用十个先进国家的中位价、最低价决定价格,用国际比例来换算,决定新药价格。专利期过去以后通用品药原则上是打八折,我们没有专利过期马上降四成,这里面隐含着对国内厂商的诱因,所以没有马上降,本土的药就直接打八折,两年后再做调查,我们是定期调查,定期调价。
新药我们采取国际参考价,专利过期的话,通用品药会用原厂药的80%定价,这些都是医保支付、医保报销医疗院所就会用我们的定价报销。如果它议价议到比较低,那就变成了医院利润的来源,我们也存在着“以药补医”的现象,这种情况下就给了医院很大的财务诱因议价,我们鼓励它议价。议完价后我们跟它说谢谢,拜托两年后告诉我,两年后我们会调整价格,这样才有办法让民众维持新药的可近性。
新药进来,既有的药降价,我们一直维持着25%,降价省下的钱让新药进来,这样就可以让新药可以继续进来,让我们的药比较不会失控。
李丞华:
主持人、刘教授、王部长、姚司长、各位医疗药事经济的同事,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大家好,今天我跟大家分享一下台湾医保怎样决定药品的报销目录,我讲的比较掉书袋一点,不会像姚司长这样行云流水,他把每天的事情跟大家做了报告。
台湾政府改革开放得比较早,所以在1988、1989年的时候台湾政府决定要弄全面医保,当时我们找了十几个国际专家,包括中心的两个顾问,包括十几个专家去台湾开会。这些人对台湾既有的保险做了检讨,也对台湾社会保险制度做了很多建议,当时本来规划2000年要做全面医保,后来因为政治上选举的因素就提早到了1995年。
我看大陆这边在做“四个公开”,台湾医保做“两个集中”。(第一个集中是)把所有保险统统集中在一个单位办,变成四权集中在一起,市场力量就非常大。我们做第二个集中,就是卫生部门把管医院的权力和管保险投资、管价格三者集中在一起,通通在卫生部下面由健保局做。我们做“两个集中”,有它的好处,当然也有它的缺点,这一点是我观察两岸在做社会保险上的不一样,我常常听你们说“四个分开”,我们是“两个集中”。
这种情况下,“两个集中”,集中就会有集中的问题,因为权力集中,权力很大,问题就会很多,压力就会很大。我们管药的话,像我们医保局里面,全部管药的人只有22人,22个行政单位。他们要管怎么收载目录,怎么定价,17000种药品定价,另外,每两年要去做一个价格和数量的调查,去做调查。以我来讲,从前在经济这一方面,就觉得政府定价基本是罪恶的源首,行政部门不单定了17000种药品的价格,还有特殊材料8000种,我们一共管这25000种价格,想到这里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台湾医保中有个作家,这个作家因为文字狱被国民党关了八九年,最后放出来时他还用台湾医保,但他说“这个医保让穷人有尊严,让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人们敢生病,生得起病,可以大大方方地生病,爱生什么病就生什么病。”整体来讲,1988、1989年我们决定做,到了1995把它集中起来,把人民整体带到了中高水平。
我们医保管理药品,实际上我们的管理包括四个功能:第一是决定新药报销目录,待会儿我会跟各位报告;第二是决定新药的价格;第三是关于专利期过后通用名的药品,我们怎样收载,怎样定价;第四,台湾药商很恨我们行政部门,我们每两年会做一次价格调查,去砍价,这是常常会造成很大的政治风暴的地方。
基本上台湾医保保的范围相当广,包括西医住院、西医门诊,所有的影像检查、CT、实验室检查……当然,我们的药品,处方药原则上统统纳入,除了少部分以外,另外还有部分非处方药,过去的NCK(音)。整体来讲我们药品的成分大概有12000多项。如果用这边的名词我们叫做“一品多规多产”,像我每天吃的降血压药,最早辉瑞在做的时候只有它一家在做,后来台湾有二十几家药厂在做,要进入的时候竞争就非常非常激烈。比如,专利药,我们定价从21块,经过一次次调查,降低到18块钱;专利过期以后,定价13块钱;大概六个月以后我们去市场问一下,13块钱已经杀到剩下2块钱;12个月以后杀到剩下8毛钱。满两年我们就会做一次价格和数量调查,把它从13块钱降成大概7块钱,每两年都会降一次,所以我们虽然是政府定价,但会高度使用市场竞争的方式调查。我们总共调查8次。前几次是医院跟药厂送出来的资料,一些赠品、返点、退用等没有报出来,等后来检查系统进来以后,大家就很乖,会通通报出来,我们就可以得到很清楚的数字。
另外,我们把牙医门诊、中医和预防保健都纳入了。刚才姚司长提到戒烟的部分,目前事实上我们保险没有戒烟的药品,但事实上我们台湾一包烟会额外收4块钱人民币的烟税,我们有个保健局会去给付戒烟的药品。原则上我们多数处方药都纳入了,只有少数除外。比如辉瑞的某种药,如果不给付,人们一定不会跑到人大政协抗议,而会跑到那边举手抗议,因为这些人可能手都举不起来。基本上我们原则上是都纳入,只有比如所谓的孤儿药是不纳入的。
除了22个行政人员以外,我们请了27个专家,我更佩服姚司长,有成千上万个专家,我们27个专家就很头大了,几万人就更麻烦。27个专家,在座的就有两位。他们每个月要开一到两次会,任何一个新药,我记得但凡引进新药以后就会跟我们申请。进来以后,27人里就会分两到三位当主审委员,由他们写主审意见。每个月都会开至少一次会,有时候还开两次。这个会上做三个决定:一是新药要不要列入报销目录;二是新药要付多少钱;三是新药是否只接受TFDA的适应症和使用规范,是不是要再限制一点。因为有些药很贵,初期我们不敢放太宽,就会把它从第一线改成第二线。
平均来讲,我们的新药是指“新化学成分的药”。一年大概要处理接近一百种新成分的药,每次一个上午大概会开三个半小时到四个小时,要处理十来个案。
我们怎样处理药品要不要收载?这是由台湾的食品药物管理局决定,这也是在我们的卫生部门下面。他们审议,直接跟我们申请,我们医保主要是关心相对疗效。相对疗效是我们最最关心的。
第二个就是我们内部人员会关心财务的影响。至于药事经济里的成本效益,这部分实际上台湾做的还不是很好,在起步阶段。
最后还有一个法律和社会的冲击。因为“两个集中”,单一政府部门在做所有决定时还是会面对外界传媒、医界对于法律、社会的冲击。譬如有些罕见疾病。台湾罕见疾病小孩的妈妈组织了一个非常成功的民间集体,叫“罕见疾病基金会”,他们的游说能力非常好,在传媒上曝光也很在行,取了很多很可爱的名字,会激起全台湾人民的同情心。有些药物不给入的时候,他们会带四五个小朋友戴着面具开记者会,“让我的孩子活下去”,如果我们表示不同意见,他们就诅咒我们,“你们这些官员生小孩子没屁眼”。很难有人抵抗住这种压力,通过这种情况就可以知道,如果政府官员跑到那个场合去,你会很困难。像是“粘多糖第二型”,台湾有九个这样的小朋友,那个药贵到实在叫做没天量,而且患这种病的孩子的智商平均只有六十到七十,活不过二十岁,但一年用药到达到十几二十万美金,我们都不敢跟他们讲,讲也不行。
第二个是针对新的药品,要看一下旧的药品哪个做比较药品。一般来讲原则上是用WHO的AGC分类。一说这个药进来在AGC,最后收在那个药里当成比较品,但如果是新的AGC,我们就看这个药要治疗什么疾病。这个疾病目前最常用、最好的药品是什么,做一个参考品,主要就看新药物相比参考品(的情况)。原则上,相对疗效是最主要的考量,因为如果新的药方疗效是优于现行最好的药的话,那基于伦理和药品品质来讲,我们要把它收进来,避免民众自费;第二种,AGC同一类的,那种情况,没看出相比既有药物有更好的效果,我们原则上也给它收进来,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鼓励竞争。刚刚姚司长谈到ARB(高血压新药),我们台湾医保一放放进了八个国际大厂,统统进来,每一个都定27元,定27元。国际大厂骂到我们臭头,说你们实在太刻薄了,结果后来他们进入台湾市场时,那些医院很会议价,有个很大的医院,他们议到了多少?5.4元。八个人进来投标,投标一翻开,说你太高了,回去,留七个,然后让七个再投一次,再让最高的那个回去。你想想看,这个医院的市场占有率只有9-10%,而且很多医院会看这个大医院,因为他是业界领导者。他这样每次让竞争者回去一个,所以可以从这里看出来标价的产品竞争压力非常大,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我们定27元,他们骂我们,结果最后到了医院变成了5.4元,没关系,两年以后,这5.4元又可以再降价。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一品多规多厂,实际上政府定价是因为很不得已,必须要去管制价格。大家可以知道,在商品经济社会,管制价格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我们管制一次以后就“一品多规多厂”,让它去竞争。
一般来讲,公立医院有几个系统联标,采购量大,但它的议价能力还是没有民间医院(大)。我们台湾民间医院市占率大概70%左右,公立医院占30%,很多情况是公立医院议下来的差价是15-20%,但民间医院有办法议下40%。但两年以后我们去调查价格,都会下降,这样的话,基本还是用市场机制去降价。
除了相对疗效,还有一点我们看得很重,这个药进来,对我们医保局的财务冲击是多少。一般来讲财务冲击有几个层次:
第一,我们看它未来三到五年报销的金额是多少,这会要求厂商提供预估。第二,事实上药品进来还是会替代掉既有的药,它会有替代效应,所以进来以后新药会有申报报销金额,但它会替代老药,算整体就会有影响,目前在方法学上还有一定困难。另外,好的药会减少住院、开刀手术,能够降低费用,再来算这个药品对金额的影响,就更难了;还有一点,好药会让病人活得更久、更重,也会花更多钱。不同层次时,算的程度到哪里你要怎样折现,这部分实际上是有它的困难。目前我们台湾医保局很谨慎,只看第一项,看新药进来未来三到五年会报销多少金额,但明年我们台湾有个“二代医保”,将来可能就会看到第二项到第三项,就目前的技术上来说,台湾专家这方面的知识还不足,所以将来会造成一些困难。
我们要大公司申报他们三到五年的金额,历史上过去报七八年的经验来看,有人会高报,有人会低报。有人希望报少一点,说这个药没太多人用,拜托你价格给我好一点,就会倾向于低估它的金额。我们还有一种方法叫药品价量协议,如果这个药品一年报销的金额超过两个亿,我们就会跟这个厂商签约,你估计未来五年每一年会报销多少,如果它估计得很准,那没问题。如果低估,结果报销金额超过他原来跟我们签的约,那我们会做两种处理,一种是多的钱让他吐回来给我们;第二种,超过金额,量大那就拜托你给点折扣,我们有一个递减折价的定价方式。
第一个药,GSK的,它跟我们签的约差不多1.8个亿,后来就是执行1.8亿,厂商压力非常大。但还好我们处理时他还算顺从,我们给他各种压力,他把1.8亿付过来,我在办公室里还把这张彩色支票裱起来镶了框挂起来,每次他过来我都会给他看你付的1.8亿(笑)。他会给我们报,2亿、4亿、6亿,结果到第二年时就到了5.8亿,所以我们就去回收了1.8亿,这是一个方法。
这是只说报销金额的部分,事实上比较难的是新药替代老药。我们的资料就要分期,这要算怎么替代,替代多少,对未来的预估,现在的方法学不是很好。事实上我们将来做预算时,从这点来看就会比较困难。高血压药品,后来可以看到ARB上来时会替代掉CCB等药,怎样去算一类新药进来时医保会增加多少钱,这个在技术上真的有它的困难。
像是胃溃疡的药,如果治疗效果很好,手术不用了,整个溃疡的盛行率都下降了。像这样的好药,单看它的报销金额好象不少,但实际上它把疾病控制住了,省掉的医疗费用会更多,所以在预估时会有一定困难。
我们对有的药品决定要经过事前审查,一般来讲是在两个星期内。除了看预算冲击,另外还有所谓的CBA,这部分台湾的人才还不足,所以我们目前把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三国的PE报告翻译过来提到会上看,因为这三个国家人均所得比台湾高嘛。如果这三个国家算起来它的给付都超过GDP两到三倍,委员不建议纳入给付的话,心理上比较不会有罪恶感。有钱国家没有纳入,我们没有纳入,那也没有什么问题。
能够用台湾的临床,或流行病学、成本资料做药事经济资料。把它带进去,是不是可以产生台湾当地的结果,这是第一阶段我们在努力的。第二阶段,关于cost per QALY,ICER。我们希望让台湾的药事经济多点投入,这是我们医保决定要不要收载的。事实上目前没有那么严格,这是我们给委员看的参考资料,我们也很怕委员一直看ICER,因为ICER在台湾内部不太容易形成共识,尤其一般的疾病跟那些罕见疾病的标准不一样。每次只要审过罕见疾病,接下去几次委员会和药商运气不错。这些药好象能救命,又没那么贵,该比较容易能过关。所以西医目前这个只是做参考,还不是主要的判断依据,但我们明年开始做所谓“二代医保”时,这部分的数据就会被要求的越来越多。
另外,因为我们是单一保险两个集中下来的,所以政府部门会承受大的压力,我们还考虑到法律、社会冲击。重大伤病,癌症用药、罕见疾病,还包括女性专用的药,比如乳癌,这些东西相对比一般的要来得宽松,因为委员有很多是男生,如果对女性用药太紧的话,大家都会说这些大男人沙文主义,会造成社会不和谐,所以女性用药一般来讲都会比较宽松。
重大伤病,像癌症用药,我们在做相对疗效时,像我们在处理,要给付到单细胞癌时,花多少钱可以延长12周或14周寿命,不同的癌症有一个相对的百分比,那个东西目前的比较值没有一定论证,所以在处理不同癌症时讨论也会花比较多时间。最后变成不同癌症科的医生说,为什么你对这科癌症病人比较宽厚,对这科癌症病人比较严格,实际上这是我们在处理上的困境。
还有一些伦理上的问题,小孩子得了某种病,要申请,我们也要给付,申请的话,一般我们7到14天会给他答案。结果还不到7天,他爸爸就跑到我们办公大楼,打电话叫来很多电视记者,“小孩子需要这个药,没有良心的医保局不付,你们几个小时内不答应我付的话,我就跳楼下去给你们看哦”,这样就变成了大新闻。所以分开有分开的好处,集中也有集中的缺点,集中时会承受这样的压力。
刚才我谈到新药报销目录,新药怎么决定价格?如果是第一个药,我们会用国际参考价,用十个先进国家的中位价、最低价决定价格,用国际比例来换算,决定新药价格。专利期过去以后通用品药原则上是打八折,我们没有专利过期马上降四成,这里面隐含着对国内厂商的诱因,所以没有马上降,本土的药就直接打八折,两年后再做调查,我们是定期调查,定期调价。
新药我们采取国际参考价,专利过期的话,通用品药会用原厂药的80%定价,这些都是医保支付、医保报销医疗院所就会用我们的定价报销。如果它议价议到比较低,那就变成了医院利润的来源,我们也存在着“以药补医”的现象,这种情况下就给了医院很大的财务诱因议价,我们鼓励它议价。议完价后我们跟它说谢谢,拜托两年后告诉我,两年后我们会调整价格,这样才有办法让民众维持新药的可近性。
新药进来,既有的药降价,我们一直维持着25%,降价省下的钱让新药进来,这样就可以让新药可以继续进来,让我们的药比较不会失控。
我就做这些简单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