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国：北京自贸区呼之欲出 为什么是北京？

作者|魏建国（走出去智库（CGGT）特约专家、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

9月4日，在2020年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全球服务贸易峰会上，国家主席习近平指出，将支持北京设立以科技创新、服务业开放、数字经济为主要特征的自由贸易试验区，构建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高水平开放平台，带动形成更高层次改革开放新格局。

对于即将建设的北京自贸区，在9月5日的服务贸易开放发展新趋势高峰论坛上，北京市市长陈吉宁进一步介绍，北京将聚焦发展前沿，以数字贸易和科技创新为主要方向，推动数字贸易试验区、大数据交易所和数据跨境流动监管三项建设，促进数据建设有序流动，围绕科技创新推出一揽子政策。

北京即将设立中国第19个自贸区。不同于其他自贸区以货物流通贸易为主，北京要设立的是以科技创新、服务业开放、数字经济为主要特征的自由贸易试验区。

“北京要打造的数字经济自由贸易试验区，在指导意义、内涵、主攻方向上，与中国其他自贸区都有根本上的不同。”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传统自贸区以货物贸易为主，而北京自贸区以服务贸易为主。在货物流通、人员流通、货币和资本流通、信息流通等方面，北京将在传统自贸区的基础上进行整体提升和拔高”。

力度空前的服务贸易开放

“北京将举全市之力，打造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的示范区，建设以科技创新、服务业开放、数字经济为主要特征的自贸试验区。”9月8日，北京市副市长杨晋柏在服务业扩大开放暨企业全球化论坛上表示。

一揽子政策正在加速落地。9月7日，北京市经济和信息化局、市商务局、市金融监管局分别牵头制定的《北京市促进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行动纲要（2020-2022年）》《北京市关于打造数字贸易试验区的实施方案》《北京国际大数据交易所设立工作实施方案》正式发布。文件提出，到2022年，北京市数字经济增加值占地区GDP比重将达到55%，北京将打造成为全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先导区和示范区。

同时，9月7日，国务院原则同意《深化北京市新一轮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建设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工作方案》。商务部副部长兼国际贸易谈判副代表王受文在9月11日的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表示，新版《工作方案》在政策设计方面多有突破，进一步放宽了金融、教育、文艺等领域外资准入限制，资金跨境流动也可获得更大便利。

以增值电信服务领域为例。新版《工作方案》提出，允许外商投资国内互联网虚拟专用网（IP-VPN）业务，外资股比不超过50%。海外电信运营商可以通过设立合资公司的方式，为在北京的外资企业提供VPN服务。

在各大跨国企业全球办公的大背景下，虚拟专用网（VPN）常见于大中型跨国企业或机构，分支机构或在外的员工可以借助VPN触达内部系统，并确保安全和隐私性。在新版《工作方案》发布之前，中国的规定是，未经电信主管部门批准，不得自行建立或租用专线（含VPN）等。

但VPN业务作为大型公司全球各部门交流的重要工具，存在旺盛的市场需求。根据Orbis Research和Statista两家研究机构的测算，全球VPN服务市场在2016年就达到了156.4亿美元，在2022年有望达到357.3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将达到14.76％。

中国作为亚太地区的经济增长引擎，将存在更为旺盛的VPN服务需求。据Global Market Insights测算，从VPN市场增长速度上看，亚太地区表现得较为强劲，2018年复合增速超过20％，远高于欧洲地区的13％，同时也高于全球平均的约15％的水平。

除了向外商放开VPN业务许可，新版《工作方案》还包括优先允许跨国公司在京设立外商独资财务公司、支持相关企业通过收购等从事第三方支付业务、取消信息服务业务（仅限应用商店）的外资股比限制、鼓励外资依法依规参与提供软件即服务（SaaS）、鼓励外商投资成人类教育培训机构、支持外商独资企业申请成为私募基金管理人，开展股权投资和资产管理业务等。方案提出，目标到2025年，基本健全以贸易便利、投资便利为重点的服务业扩大开放政策制度体系；到2030年，实现贸易自由便利、投资自由便利、资金跨境流动便利、人才从业便利、运输往来便利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

“这些开放措施都是‘真金白银’的。在外资准入、跨境资金流动、人才支持，以及企业服务保障方面都提供了很大便利。”商务部副部长兼国际贸易谈判副代表王受文表示，“和前三轮方案相比，这次是新一轮的服务业扩大开放，同时还要打造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因此新版《工作方案》在政策设计方面有比较多的突破”。

从世界范围看，全球服务业正在蓬勃发展，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持续提高，世界贸易组织预测，全球服务贸易占比将由目前的21%，提高到2030年的25%。

服务贸易全球化背景下，中国正以前所未有的开放力度推动服务贸易发展。按照WTO的统计，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货物贸易出口国，但是在服务贸易方面，2019年全球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总额的比重为24%，中国仅15%。在服务贸易出口中，美国的服务贸易出口占全球的14%左右，英国占到全球服务贸易出口的7%左右，而中国不到5%。

“中国的货物贸易是非常成功的，但出于保障发展安全的需要，想要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强国，就一定要在服务贸易中具备强大的竞争力。就服务贸易来说，中国发展的空间是非常巨大的。”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魏建国指出，建立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就是希望利用这样的特定区域，来加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创新发展的试点力度，形成一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为综合示范区之外的其他地区提供借鉴和参考，最终目的就是把我们国家服务业发展的空间和潜力发挥出来。

除了北京，全国范围内各大服务贸易试点也正在加速铺开。8月11日，国务院发文，同意在北京、天津、上海等28个省、市(区域)全面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试点期限为3年。

为什么是北京？

在中国这场推进服务贸易数字化发展的历史性进程中，北京被推到了最核心的前沿位置。而北京被赋予探索世界服务业开放发展新模式新路径的重要职能，根本原因在于深厚的服务业资源积累。

2015年，北京成为全国唯一的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城市，距今已累计推出403项试点举措，形成122项全国首创的突破性政策和创新制度安排，累计向全国推广6批创新经验。在试点政策的带动下，北京的服务业占GDP比重达到了83.5%，高于全国近30个百分点，数字经济占全世GDP比重超过了50%，服务贸易持续快速发展，年均增速超过15%。全球三大评级机构，全国首家外资控股飞机维修企业、首家外资控股证券机构、首家外商独资征信机构等一批新主体新业态落地北京。

“北京市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已经进行了三轮，开展了五年，有比较好的基础和条件，形成了比较好的经验。”王受文表示，与此同时，北京市服务贸易占全国服务贸易的比重达到20%，足见北京市服务贸易在全国地位的重要。

强大的服务业优势正是北京发展数字经济和服务贸易的基础。由于北京聚集了大批互联网独角兽企业，在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网络安全等相关技术支撑产业方面，北京的发展水平均领先全国。

在数字产业化方面，北京已经具备明显的先发优势和资源优势。2019年，北京市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产业规模达13464.2亿元，占全市GDP比重达13.5%。2019年，北京市数字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超过50%，位居全国首位。

此外，顺义、海淀、朝阳、石景山4区联合成功入选国家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落地标识解析国家顶级节点、国家工业互联网大数据中心等基础设施，也进一步推动北京成为全国工业互联网发展高地。

“北京的数字企业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信息部副部长王晓红表示，“这次服贸会在服务业扩大开放方面提出了很多措施，未来在中关村等地建设国际信息产业和数字贸易港，在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内开展数字经济新业态准入、数字服务、国际资源引进等试点，对于全国数字技术领域的开放有很大的示范价值”。

在1+3的纲领性政策之外，进一步的细化行动方案也正在落地。最近，朝阳区发布了《朝阳区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行动方案（2020—2022年）》和《朝阳区加快新场景建设行动方案（2020—2022年）》，为数字经济示范区建设提供有力支撑。另外，为做好北京市政务数据及特定领域公共数据开放工作，市经济和信息化局与北京金控集团签署了《北京市金融公共数据专区授权运营协议》《北京通App授权运营管理协议》，进一步丰富政府公共数据对外供给模式，为北京市数字经济发展筑牢数据基础。

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表示，北京设立自贸试验区的意义在于，北京是我国的政治中心，又是历史悠久的古城，北京扩大开放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

如今，中国已经形成了东西南北中，沿海成片、内陆连线的自贸区新格局。从京津冀协同发展角度来看，北京设立自贸区，相当于形成了京津冀自贸区群。北京将发挥引领作用，三地各具特色发展，协同联动也将加强。

“选择首都北京作为数字经济自贸试验区，一方面是因为北京在服务业和数字经济产业方面均具有人才、市场、科技优势，另一方面也是释放了中国决心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力度的信号，未来将以数字经济作为关键抓手，打造以国内为主体的国内国际相互促进的双循环的经济新格局。”魏建国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北京打造的数字经济试验区，有足够能力发挥出领跑和示范的作用，也将对全国乃至全球的数字经济产业发展起到重大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