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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光建（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苏泠然（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许光建
最近一段时间里，在抗击和防范新冠肺炎疫情的进程中，核酸检测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话题。总的趋势是，随着核酸检测能力不断提高，预约核酸检测越来越方便了，以前曾出现过的预约难、出结果慢的情况明显好转。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了，核酸检测的收费标准或者说核酸检测价格也在逐步下调，出现了稳中有降的趋势。但是各地以及同一城市不同医疗机构或检测机构在收费上存在的差距并不小，还有待于进一步调整完善。
我们知道，抗击疫情的重要法宝之一就是尽早发现新冠肺炎病毒感染者并及时采取隔离措施，阻断病毒传播链条，做到“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而核酸检测试剂盒的成功研制与投入使用，对于识别高危人群至关重要。随着试剂盒生产能力的提升，我国核酸检测能力大幅改善，政府对于核酸检测的相关规定也发生了相应调整和完善。通过梳理有关核酸检测的政策文本，我们发现，其核心内容包括检测人群标准、申请方式、检测机构和收费情况。随着核酸检测范围的扩大，对于收费标准的关注度也随之提高。不同省份间核酸检测的收费标准不尽相同，甚至同一地区的不同医院之间也存在收费差异。核酸检测的定价依据究竟是什么？为何全国不同省份会出现收费差异？中央及地方政府对核酸检测进行了怎样的规定？核酸检测收费是否已经纳入医保报销范围？这些问题值得深入探究。
一、基于成本的核酸检测收费标准
核酸检测是一种重要的医疗服务，其定价首先要体现公益性，也应当遵循市场供求原则。在疫情暴发初期，核酸检测试剂的研发处于探索阶段，通过国家审批的生产厂家为数极少，试剂盒生产能力有限，供不应求。此阶段，核酸检测仅针对疫区重点人群，并未大规模铺开，核酸检测费用全部由政府负担，接受检测的人员无需支付任何费用。
随着试剂盒生产商的增多，我国核酸检测能力大幅提升，除武汉、北京等进行大规模检测的城市之外，全国各地居民有需要时均可通过当地指定医疗机构接受核酸检测。在此阶段，不属于“应检尽检”范围内的人员接受检测，就需要按规定支付检测费用。核酸检测定价原则上是各省物价部门或医保部门依据本省核酸检测试剂盒采购成本及检测服务人员的人力成本之和来确定的。全国很多地区都已出台政策，鼓励其医疗机构通过公共资源交易平台集中挂网采购，以提高采购过程的公平、公正、公开。例如，湖北省作为全国疫情防控的重点地区，在2020年4月就开始启动新冠病毒检测试剂集中采购。根据其官网公示结果，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试剂四个厂家的中标价格分别为16.78元、19.998元、23.90元、24.99元，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核酸试剂盒的采购成本不超过25元。在最近一次京津冀联合采购行动中，价格创下新低。新冠核酸检测试剂组最低价为深圳联合医学供应的12元/人份，新冠抗体检测试剂组最低价为博奥赛斯供应的5.8元/人份。由于新冠肺炎病毒具有极强传染性，检测工作人员工作环境条件要求较高，强度较大，还有一定的心理压力，人力成本需要通过合理收费予以补偿。此外，各地样本运输、安全防护成本不尽相同，实验室条件差异较大。这些综合成本均需要通过合理收费予以补偿。但是，目前这一部分成本的评估细则并无公开资料可以查阅。也就是说，目前的定价只能通过跨地区比较来判断其合理性。
二、核酸检测定价政策简要回顾
根据国家卫健委官网公布的政务信息，国务院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于6月8日印发《关于加快推进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实施意见》的文件，明确指出，“省级医保部门及时按程序将核酸检测项目及相关耗材纳入本省医疗保障诊疗项目目录”。“省级物价部门制定本省域内统一执行的收费标准”。从内容上来看，中央政策更多是宏观层面的指导原则，并未对检测收费标准提出具体规定，这与核酸检测职责主要由省级政府承担、各省具有独立的实际采购与工作组织权限有关。
对于核酸检测收费的性质，一些地区给出了明确规定。2020年5月21日，北京市发展改革委在给北京市卫健委的回复函中提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费作为行政事业型收费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测费收费收入全额上缴同级国库，纳入同级财政预算管理。此外，还要求市、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按照有关规定做好收费公示工作，接受财政、发展改革、审计、市场监管等部门和社会监督。6月25日，北京市医保局官网发布了医保局、卫健委、财政局和人社局等四部门联合发文“关于调整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相关政策的通知”，明确了调整“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价格项目具体标准从每人次180元降低为120元，且为最高指导价格，不得上浮，下浮幅度不限。
湖北省在制定和调整核酸检测收费标准方面体现了努力减轻患者负担的导向。4月26日，湖北省临时新增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和抗体检测医疗服务项目，并制定了封顶价格，最高限价分别为核酸检测180元/次和抗体检测50元/项。之后 积极采取措施，降低成本。5月初，开展对相关医院核酸和抗体检测试剂医疗服务项目的成本调查。5月15日，在报告省政府后，省医保局、省卫健委联合发文降低新冠病毒相关检测项目价格，将核酸检测项目最高限价由180元/次调整为132元/次，抗体检测项目最高限价由50元/项调整为40元/项。
近日，安徽省医保局印发了《安徽省医疗保障局关于调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相关检测项目规范和价格及医保支付政策的通知》，大幅下调了核酸检测收费标准。决定从7月1日起调整核酸检测和抗体检测医疗服务项目价格，核酸检测项目最高限价由原来的220元/次调整为60元/次（不包含试剂盒，试剂盒网上采购限价在15～17元/人份），抗体检测项目最高限价由80元/调整为25元/次（不包含试剂盒，试剂盒网上采购限价在6.99元～22.3元/人份）。经过此次调整，在公立医疗机构进行核酸和抗体检测费用，每人次将分别最高不超过77元和47.3元。
从可以查阅到的各省政策文件来看，不同省份对于核酸检测政策的公开程度不尽相同，对于收费标准的规定也有较为明显的差异。通过梳理相关政策文本整理了目前公开信息中各省及直辖市核酸检测定价的信息，详情如下表。
如该表数据显示，首先，大部分省份实现了统一收标准，也存在个别省份不同城市之间收费标准差异的情况。由于核酸检测的主要责任主体为省级政府，因此，现阶段省内存在多个收费标准的地区可以通过集中采购、统一定价等方式实现省内价格的统一，避免给社会带来不必要的困惑。
其次，从公布的数据来看，不同省份间核酸检测收费差异的确较大。目前，全国不同省份间存在的定价差异，主要是因为检测试剂盒以省市自治区为单位进行采购。未来需要完善收费价标准公示信息内容，提高信息展现的标准化程度，提高信息可及性，让居民可以比较方便地获取清晰明了的收费信息，明白消费。同时，应当开通投诉渠道，及时了解群众诉求并给与积极反馈，提高政府公信力。
第三，不少省份实行最高限价政策，就是允许医疗机构可以根据成本费用的变化及时下调检测收费标准，而且也允许省域内不同地区或不同的医疗机构可以根据最高限价确定收费标准，体现了更好的政策弹性。
三、医保对核酸检测费用覆盖的政策不断完善
根据社会保险法规定，只要符合基本医保药品目录、急救/抢救医疗费用、诊疗项目、医疗服务设施标准都可以按照国家规定从基本医保基金中进行支付。其中，社会医疗保险的报销范围主要包括纳入基本医保给付范围内的甲类和乙类药品收费、符合《基本医疗保险诊疗项目范围规定的诊疗服务收费及基本医疗服务设施费用。因此，核酸检测费用原来并不属于医保覆盖范围。
2020年6月19日，国家医保局发文明确各地要在综合考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工作需要、本地区医保基金支付能力等因素的基础上，按程序将针对新冠病毒开展的核酸、抗体检测项目和相关耗材纳入省级医保诊疗项目目录，并同步确定支付条件。鼓励省级和统筹地区医保部门积极探索开展新冠病毒检测试剂集中采购，通过竞争促进价格回归合理水平。此外，还对定价范围进行明确规定，要求核酸检测所有耗材费用并入医疗服务价格项目定价；体外诊断试剂盒在医疗服务价格项目外，按“零差率”收费。该政策为各省核酸检测采购、收费及报销提出了工作要求与原则。
目前，全国已有多个省或直辖市将核酸检测费用纳入医保范围，通过制度设计解除居民的后顾之忧。2020年4月14日，天津市医保局、天津市卫健委公布，在支付范围内的人群进行核酸检测的费用由医保全额报销。2020年5月14日，四川省医疗保障局统一了全省新冠肺炎病毒检测项目和医保报销政策，将核酸检测费用按甲类诊疗项目管理，即不设个人先行自付比例，直接按统筹地区基本医疗保险规定支付。2020年5月19日起，北京市医疗保障局、市财政局等有关部门将国家和本市规定的“应检尽检”人群纳入保障范围，参保人员在医保定点医疗机构进行核酸检测的，按规定予以报销，个人负担部分由市区两级财政负担。2020年6月30日，上海将新冠病毒检测项目纳入本市医保诊疗项目目录，对本市参保人员在定点医疗机构进行检测的，按照本市基本医疗保险的规定予以支付。也有一些省份采取分步骤纳入医保报销的做法，如浙江在已率先将学生去发热门诊所需核酸和血清抗体检测费用纳入医保支付范围，并于2020年4月30日起扩大到所有参保对象。
四、拓展讨论
通过核酸检测识别病毒感染者是实现精准防控的有效措施，也是防控链条的起点。核酸检测能力的不断提高，为扩大检测范围提供了有利条件。核酸检测的推广需要通过制度化的政策工具加强规制，优化执行效果。未来的工作重点应当放在三个方面。
第一，强化收费标准执行监督检查力度，避免执行偏差，防治乱收费。政策制定与政策执行共同影响着政策结果，只有各地将中央政策执行到位，才能为人民提供最为坚实的健康守护。未来可以发挥政府部门、第三方机构及社会的多主体力量，形成监督合力，确保政府的收费政策落到实处。
第二，优化采购及检测环节降低成本。公共资源的集中采购可以发挥买方优势，通过标准化操作提高采购的公平、公正、公开，确保资金的使用效益。未来，有条件的地区均应以省为单位实现核酸试剂的挂网采购，通过市场的力量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此外，还应继续加强人员技能培训、合理安排人员分工，尽可能降低人工成本，提高检测效率。只要双管齐下，就能进一步降低检测成本，带给居民切实获得感。
第三，政府与用人单位共同发力，缓解居民支付压力。尽管一些省份已经出台文件，将核酸检测纳入医保报销范围，但是一些医保基金基础薄弱的地区依然面临较大支付压力。这些地区的政府应当出台政策，将因工作原因进行的核酸检测支付责任归于用人单位，形成科学合理的支付结构，减轻居民负担。
第四，最重要的，医疗机构或检测机构要时刻把保障核酸检测的质量放在首位，在尽可能降低收费标准以减轻受检验人员经济负担的同时，更要重视不断提高核酸检测的质量。相关部门应做好宣传教育工作，提高公众对正规核酸检测渠道的辨识能力，谨防上当受骗；对于违规违法行为必须依法严厉惩处，维护好疫情防控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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