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研（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方达（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张芯悦（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
2020年初，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引发的疫情给中国人民生命生活与社会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冲击。面对疫情带来的挑战，党中央、国务院做出了抗击疫情与保障经济稳定发展“两手抓”的重要指示，并出台一系列政策促进经济加速恢复发展。企业是市场经济中最为重要的微观主体，其生存发展状况决定着经济复苏的态势与潜力。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多次提及，要切实减轻企业压力，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企业的流通成本问题也在本次“两会”引起关注，多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就高速公路收费发表意见：有的建议全面降低ETC收费；有的建议给予小客车每年一定额度的免费公里数自由支配，引导错峰出行；有的呼吁高速免费，以促进疫情之后的经济复苏。
流通作为生产和消费的枢纽环节，在经济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生产、生活的保障和恢复都与物流行业的运行情况具有紧密的联系：第一，物流供应网络的稳定为疫情期间抗疫物资的运输和居民的消费需求提供了保障；第二，较低的运输成本缓解了遭受疫情冲击的生产性企业和批发零售等服务业的成本；第三，疫情的全球性爆发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消费模式，从线下转为线上更依赖于物流企业的有效运转。为了更好地保证疫情期间的物流通畅，以及促进复工复产，我国在2月17日至5月6日实施了高速免费政策。
（一）疫情对物流行业的冲击影响
根据G7大数据公路货运指数报告显示：截止2020年春节假期结束（2月9日），全国大中型企业长途整车运输流量仅为去年同期20%，从全国到湖北的省外运输流量仅为去年同期2%。从与旺季对比的维度看，截至到元宵节，今年春节期间的全国整车运输流量仅恢复到去年旺季（2019年11月份）的15%，而去年正月十五期间已恢复到73%；零担物流受影响更加严重，大型零担快运企业TOP30的中转场站复工率不到10%，中小型零担物流企业业务流量不足1%。对比去年同期来看，零担运输流量还不到去年旺季（2019年11月份）的1%，而去年春节同期此时已恢复80%上下；全国主要物流园区营业恢复也比较缓慢，开通率始终在30%上下；往年从正月初八左右起，全国公路货运物流逐渐恢复，到正月十五就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水平。但今年的正月十五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内，物流行业都没能出现回升迹象。
疫情对物流活动造成的负面影响呈出“横向”与“纵向”两种扩散现象：一方面，横向扩散是指疫情对某地的流通的冲击会向邻近地区扩散。作为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湖北货运受到的影响首当其冲。春节假期后长途整车运输维持在去年同期2%，省内运输仅为去年同期3%，主要园区开通2家，不足10%；而作为全国主要物流中心的河南、安徽，由于和疫情中心湖北接壤，两地的主要物流园区开通率分别为14%、11%，物资流通状况受到了较大影响。另一方面，疫情的负面影响会沿着产业链与供应链纵向扩散。例如，上游企业因流通成本上升或运输困难面临的问题会传导至下游企业，造成全产业链的生产资料供应不足或者成本上升，难以维系生产经营。此外，职业卡车司机、物流行业工人等群体也会丧失收入来源。
疫情冲击不但影响了物流货运的规模与数量，还对流通货物的结构带来了巨大改变。图1展示了自2018年12月1日至2020年4月23日期间几类代表性货物的运量比例情况。可以发现，受到疫情与春节双重叠加效应的影响，各个货物品类运单比例出现了巨大波动，且波动时间长于往年。食品饮料、农产品运单占比在疫情期间急剧上升，而数码家电等非生活必需品占比则出现下降，表明疫情期间物流货运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保障百姓生活物资供应的作用。工业品及机械、化工产品占比下降巨大，则说明疫情确实对生产造成了较大冲击，保护生产性企业需求极为迫切。
图1几类代表性货物物流运单结构变化
（二）高速免费政策对经济恢复的促进作用
高速公路通行费是物流行业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应对疫情对经济带来的影响，缓解企业压力，国家交通运输部通知，自2月17日0时起所有依法通行收费公路的车辆免收全国收费公路车辆通行费。
高速降费政策不仅缓解了疫情对物流企业的冲击，并且对全行业部门流通起到了促进作用。根据G7大数据公路货运指数报告显示（图2所示），自2月17日以来，全国整车及零担货运流量显著上升，截止3月24日，全国长途整车运输流量恢复率为去年旺季11月份（以下简称“去年”）的八成以上，物流货运基本恢复；全国零担物流流量为去年的64.4%。另外，截至到3.17日，全国大型公共物流园区复工率预估超过95%。372个公共园区样本中，吞吐量达到70%以上的有298个，占比80%；吞吐量达到去年50%以上的有340个，占比91%；吞吐量达到30%以上的有353个，占比95%。包括化工、工业品、食品饮料、农产品等在内的多个品类货物运单量都有显著提升。
图2全国货运流量恢复状况
而从5月6日高速收费以来，我们从G7的大数据平台上看到无论是整车流量还是零担流量的增长速度都开始放缓（图3、图4所示），而且价格运输价格有所抬头。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高速免费政策对企业流通成本压力的降低作用和对复工复产的促进作用。
图3整车流量景气指数
图4零担流量景气指数
（三）关于继续降低企业流通成本的对策建议
当前中国正处于经济恢复期，制定合理科学的经济促进政策有利于减少疫情对经济生活带来的负面冲击，基于上述大数据平台的信息，我们对减轻物流企业压力，进而以流通领域带动生产与消费恢复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第一，继续推行高速减免费政策。高速降费对物流成本的降低不仅仅是救助物流行业本身，而是全方位地降低了生产、流通和消费领域的运输成本。高速免收通行费政策虽然相当于对物流行业的现金补贴，但是这种补贴也相应地通过流通环节补贴到了制造业和服务业，其正面作用不仅限于物流企业。流通作为生产和消费的枢纽环节，在保障生产物资、消费品及时供给上具有重要作用。疫情冲击使经济活动暂停，传统上刺激经济的货币、财政政策的效果有一定的时滞，难以迅速及时地启动经济活动，也难以有效精准地识别哪些企业和部门应该被救助，甚至会导致激励的扭曲。减免高速通行费相对公平地补贴了生产、流通和消费领域的所有经济活动，缓解了这些领域因为短期冲击导致的成本上升压力。从大数据平台上的信息，我们也看到了数据的支持。
第二，建议在继续关注物流流量、物流价格的基础上，物流信息平台企业、政府与研究机构多方合作，利用大数据提供的便利条件，增加对更为详细的物流信息（如货物品类、区域间运输状况、物流成本结构）等的追踪与分析，更为全面的了解当前生产与消费的恢复状况，为进一步制定科学的促进经济恢复政策提供科学的数据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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