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明彦 （国际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对外经贸大学研究员、网易研究局专栏作家）
4月20日的国际负油价将被载入国际原油交易的史册。与负利率不可思议一样，美国纽约WTI 5月到期的原油期货创下-37美元一桶的不可思议的价格，看清楚，白送一桶原油另搭37美元，这比美国政府发放失业救济金还要慷慨，尽管背后是原油期货多头投资者的巨额亏损和命运的逆转。那么，国际原油价格为什么会出现负值？
国际油价负值交易是需求断崖式下降与市场炒作的共同结果
新冠疫情全球蔓延背景下世界原油需求断崖式下降导致原油供给严重过剩是负油价出现的根本原因。尽管4月12日在美国政府的撮合下，欧佩克+达成了从5月份开始每天削减970万桶产量的协议，但世界原油需求从疫情一爆发就开始减少，到三月中旬欧美国际开始推行居家令，世界经济几乎陷入停摆，全球85%以上的航线已经停飞。据国际能源署估计，原油需求已降近三成，即自四月以来国际原油需求每天减少2900万桶，而欧佩克+协议仅每天减少不足1000万桶，而且从5月1日才开始生效，因此，目前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库欣的油库储存量已达69%，较四周前大增20%，加之全球60艘满载原油超级大油轮在海上漂荡，存储原油总量超过1亿桶。大量过剩原油导致全球原油储存能力显得不足，储存租金大幅上涨，使得原油期货投资者现货交割变得困难，只能贴钱抛售。
纽约原油期货投资者以投机为主的结构导致大量合约在到期日前恐慌抛售，是国际负油价出现的另一重要原因。目前国际原油期货主要有纽约和布伦特两大原油期货，目前约65%的国际原油现货交割参考布伦特油价，而只有美国原油交割参照纽约油价，也就是说，纽约原油期货价格对世界原油现货的影响力相对有限，其大多数投资者并不是出于套期保值的炼油企业和产油企业，而是为获取差价的投机者。由于原油期货投机者并没有储存原油的能力和需要，因此当纽约原油5月合约将于4月21日到期时，这些投机者迫不得已以负价进行期货合约平仓，这导致了负油价这一最奇葩的市场现象的发生，当然这对多头来讲是一场灾难。
国际负油价不会成常态，市场力量将使国际油价回归正常
国际负油价的出现，已经成为最引人注目的话题，推特有段子说，现在人人都成原油专家，让疫情防治的专家们松了口气（即成功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笔者不是原油专家，仅从经济学视角进行一点预测：国际负油价不会像欧元区的负利率一样成为常态，有效市场会逐渐使其回归正常。
尽管纽约和加拿大原油期货均出现负价，但仅限于即将到期的5月期货合约，且以负价成交量相当有限。资料显示，4月20日加拿大原油期货（Western Canadian Select）开盘不久即大跌100%，出现-0.01加元的令人错愕不已的报价，之后纽约原油期货价格不断创下负价格的新低，并创下每桶-37美元的骇人低价。但资料显示，负价成交的原油期货合约全部是到期日仅剩一天的5月合约，且实际以负价成交的合约仅几千手（一手1000桶），但这对已成惊弓之鸟的原油市场带来巨大的冲击，几乎摧毁了原油期货投资多头仅存的一丝信心，暴露出期货市场空头们的凶狠。
从供给侧看，国际原油生产商正在减少原油供给，有助于缓解国际原油的严重过剩。尽管从5月1日起欧佩克+的减产协议才生效，但国际负油价对沙特、俄罗斯等依赖原油收入的产油国已经构成威胁，沙特已经放话可以考虑提前减产，因而欧佩克+的减产协议有可能提前实施，这有助于减少原油供应。而以市场化力量主导的美国页岩油企业在高成本的压力下正自动减产，比如一家叫Whiting的页岩油公司已经破产，开采油井的数量也正在快速减少，这意味着美国原油产量正在下降。
陷入经济停摆的欧美经济将逐渐复工，加之中国复工复产基本正常，原油需求增加将从根本上化解国际原油的过剩困局。新冠疫情使原油主要消费国欧美及中国的原油消费总量减少近三成，但目前欧美疫情的高峰已过，居家隔离的效果已经显现，病毒防护、检测和治疗的水平均大幅提升，美国已出台三步走的复工指南，德国、法国、西班牙等国正在积极复工，尽管出于疫情反复的担忧使复工进展缓慢，但欧美经济将逐步进入正常是大势所趋，尤其是以消费为主要驱动的美国无法实施像投资驱动国家那样较长的隔离政策。我们预测五月开始欧美国家将分步开始复工，届时原油需求有望增加，国际原油过剩将得到缓解。
国际负油价就像负利率一样是对市场机制的扭曲，不仅伤害了期货投资多头，而且违背了等价交换的基本常识，在市场机制依然有效的背景下，相信国际原油价格将回归正常。
本文为网易研究局独家稿件，不构成投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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