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彦：国际油价将走向何方？

作者|刘明彦（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对外经贸大学研究员、中国民生银行高级金融分析师、网易研究局专栏作家）

2020年3月9日，注定将以“黑色星期一”载入世界金融史册，当天国际原油期货价格跌幅创下近二十年纪录，其中纽约油价暴跌27%，如果再算上前一个交易日10%的重挫，仅仅两个交易日，纽约油价由每桶46美元跌至30美元，跌幅超过三分之一；与此同时，国际原油期货布伦特油价由每桶50美元降至33美元，跌幅为34%，与前者保持同步。3月9日当天，全球最大金融市场美国股市出现暴跌，三大股指跌幅均超过7%，标准普尔500罕见出现熔断。在美国、中国经济保持增长，世界经济并未陷入衰退的当下，国际原油价格为何出现如此暴跌？国际油价未来走势会如何？

国际原油价格暴跌的原因分析

以沙特为首欧佩克与俄罗斯未达成新的原油减产协议，沙特降价抢夺市场和原油供给过剩加剧预期是本次国际原油暴跌的直接原因。3月6日沙特联合俄罗斯等国商讨维持将于四月到期的欧佩克+减产协议，并建议6月份进一步减产150万桶/日以维持国际油价稳定，但俄罗斯拒绝接受协议，沙特于是通过对每桶原油降价10美元左右来抢夺市场，并声称将产量提高到每日1200万桶的水平，从四月开始其他欧佩克成员也将不再受限产协议的制约，市场预测国际原油供给过剩将加剧，原油供求失衡的预期和沙特降低促销的行为直接导致油价的暴跌。尽管目前俄罗斯对原油限产提议的态度有所松动，但短期难以达成相关协议，因为俄罗斯对美国页岩油行业产量持续扩张而不受限产制约表示不满，而且之前俄罗斯对限产协议的遵守并不严格。

当前新冠病毒疫情仍在全球扩散，全球制造业、零售业、旅游业、餐饮业、航空等行业均受到一定影响，对全球原油需求已经下降。目前尽管中国新冠病毒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3月11日新增病例降至31例，武汉以外地区大部分不再有新病例出现，疫情防控工作即将取得成功。尽管如此，中国对武汉的封城措施仍未解除，各地对小区及外来人员的隔离依然存在，各级学校仍未正常开学，部分企业未能实现完全复工，社会的生产、生活尚未恢复正常。受隔离政策的影响，中国的投资、消费、生产等活动均受到较大影响，2月汽车产销量均不足22万辆，同比下降超过80%，手机出货量为638万部，同比下降55%， 民航业收入同比减少约370亿元，成品油销量环比下降26%，大宗商品供应指数为75%，环比回落31个百分点，这一系列数据表明中国对原油需求已大幅减少。由于新冠病毒疫情正在伊朗、意大利、韩国爆发，三国确诊病例超过25000例，3月10日全球新增病例为2548例，疫情的全球传染正在蔓延，要阻止疫情传染各国需要采取一定的隔离措施，这将全球化经济造成负面影响，甚至将全球经济引入衰退，市场预期未来国际原油需求将会减少，这也是原油暴跌的原因之一。

原油期货市场存在机构投资者操纵价格的可能，加之期货的止损平仓机制会放大市场的恐慌，造成国际原油价格的暴跌。国际原油期货是一种金融衍生品，投资者以机构投资者为主，资金实力雄厚的大金融机构可以利用金融杠杆在短期内操纵国际油价的走势，并可以使部分中小投资者资金迅速归零。比如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已经开始发酵，但当年7月11日纽约原油价格创下每桶147美元的天价，之后年底又跌至每桶43美元，跌幅达70%。在此次国际油价暴跌前纽约油价仅为每桶43美元，从技术上看已创下两年新低，已接近底部，即使原油供求出现过剩，也不至于一度跌幅超过30%。在存在保证金杠杆的期货市场，超过10%的下跌就会将大量多头投资者被迫平仓，从而引发市场的抛售和恐慌。因而，国际原油期货价格暴跌具有机构操纵和市场恐慌的因素，并不完全反映现货市场的供求关系。

国际油价未来走势判断

金融市场历来是意见最为分歧的地方，就像《儒林外传》中所写的“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人们对事物的看法总是有所不同，正是这种不同的看法促成了市场的交易，因此，对国际原油价格的预测肯定存在争议。尽管如此，我们对国际油价未来走势谈一点一已之见，旨在交流，不构成投资建议。

短期国际油价仍有震荡下行的压力，但会在每桶26美元左右受到支撑。客观地讲，当前国际油价每桶33美元已经较年初大跌50%，已经创下四年新低，甚至比矿泉水的价格都低，因而可以视为阶段性底部，那些石油进口国可以在此价格增加原油储备，当然部分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国家除外。但是，当前新冠病毒疫情正在欧洲、中东、美国蔓延，意大利已经开始采取封城措施，未来更多国家将采取隔离和对国际旅行、交流进行限制，这意味着全球航空业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部分企业的停工将导致全球产业链的中断（比如富士康的部分停产已经导致苹果部分产品的断供），短期经济增速将会下滑，这将不利国际油价的反弹。但从技术上讲，2016年1月创下的每桶26美元近四年的低位可视为底部，再考虑到低油价会让部分美国成本较高的页岩油企业破产一定程度上减少原油供给，预计油价在该价位受到支撑，而且欧佩克和俄罗斯在增产方面会有所克制，因为低油价对双方有损害。

从中长期看，国际油价必将重回每桶50美元上方。必须看到当前石油仍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能源，考虑到全球电动汽车占比不足1%，从经济、环保和安全角度看，目前还没有可以替代原油的能源，因此，当世界经济回归正轨时，国际油价会受需求拉动而逐步回升，考虑到近两年国际油价基本处于每桶50美元之上，因而中长期油价回升至每桶50美元以上基本是确定无疑的。但市场的魅力就在于不确定性，对于原油市场而言，不确定性表现在油价会在低位盘整多久，一些原油期货投资者可能的油价震荡中被平仓出局，不一定能等到油价回归正常的那一天。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在国际原油市场动荡的当下，如何把握市场的投资机会将考验投资者的智慧和耐心，毕竟能够成功穿越经济周期的投资者只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