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价格战如何影响资本市场及全球经济？

（原标题：石油价格战如何影响资本市场及全球经济）

石油价格过低不仅仅影响到能源输出国与输入国的贸易成本核算，能够对整体经济产生难以估量的复杂影响。在当前几乎所有产业链都和金融与资本市场挂钩的背景下，金融与资本市场的紊乱会最终影响到实体产业链的融资及利润回收，从而引发全局性的经济危机。

因OPEC+减产协议谈判破裂，沙特近日宣布将于4月1日石油增产并大幅度降价出售。这一举动引发了国际原油市场的“地震”。3月9日，国际油价狂跌至每桶30美元；全球原油期货闻风而动，价格大幅度下跌30%，从而引发了全球资本市场的连锁效应。

中东石油生产国的股市最早受到影响。3月8日，沙特股市下跌7.15%，同一天科威特股指跌破10%，迪拜、开罗股市下跌幅度超过5%。沙特效应进一步蔓延，全球资本市场在3月9日上演史诗级“黑色星期一”，各国股市跌跌不休。相比之下，3月9日亚洲股市跌幅略小，但是日本、韩国、印度的股指也都下跌了4%~5%。中国A股表现最好，当日沪指跌3.01%、深指跌4.09%。截至3月10日收盘，沪指涨1.82%、深指涨2.65%。

油价下跌对资本市场的影响表明，石油不仅仅是能源产品，同时也是金融产品。很多金融产品与石油有关，因此低油价对金融的打击很大。石油价格过低不仅仅影响到能源输出国与输入国的贸易成本核算，能够对整体经济产生难以估量的复杂影响。在当前几乎所有产业链都和金融与资本市场挂钩的背景下，金融与资本市场的紊乱会最终影响到实体产业链的融资及利润回收，从而引发全局性的经济危机。

这场资本市场危机的直接导火索始自世界最主要的石油生产国——沙特的降价增产计划。而导致沙特作出这一过激行为的主要原因是俄罗斯不同意在3月底原有减产协议结束后再执行新的减产协议，导致两个世界上主要的石油生产国的谈判破裂。

谈判破裂后，两国都不惜通过增产及降价方式来扩大本国的石油市场份额。在世界经济增长强劲的形势下，沙特降价增产可能不会发生如此大的效应。然而当前主要的问题是世界经济增长疲弱，对石油的需求十分疲软，即使不增产，石油产能已经过剩，油价不可能走高。中国作为世界上第一大石油进口国，最近一个多月因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很多产业无法及时复工复产，导致产能下降和进口石油的速度放缓。据悉2月份韩国的石油进口也因疫情影响而大幅度缩减。在石油供应大于需求的背景下，产油国一般采取限产保价策略来实现石油资源的最大收益，这也是此前沙特等产油国一直寻求的目标。

但是，产油国同时也警惕因本国减产导致市场份额下降的问题。与减产相比，这成为俄罗斯当前最为关心的问题。俄罗斯不愿意继续减产也跟试图挤兑美国页岩油产业密切相关。尤其在美国制裁俄罗斯北溪-2号输油管道项目之后，俄罗斯减产的意愿进一步下降。限产保价虽然是俄罗斯与沙特的最佳选择，但是在无法达成协议之后，增产降价确保市场份额就成为次要选项。但是两国都清楚，这一策略都在损害自身的收益。

当前不论是俄罗斯还是沙特，似乎都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目前两国都拥有约5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俄罗斯方面称，可以有6到10年的时间来承受25至30美元的油价压力。为了应对未来的价格战，俄罗斯已经暂停了国内市场的购买外汇交易，并准备动用主权财富基金的1500亿美元购买卢布以支撑汇率。沙特的优势是石油成本要大大低于俄罗斯，因此更加具备打长期战的能力。从石油储量及石油在国家战略中的地位来说，俄罗斯要远远逊于沙特。

沙特仍然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生产国和输出国，依然具备“浮动生产国”的能力来影响世界油价与石油市场的供需关系。石油战略在沙特国家中居于首要地位。相比之下，俄罗斯的石油储量远远低于沙特，而作为世界性大国，俄罗斯的国家战略并不限于作为一个石油和天然气的输出国，而是为了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俄罗斯虽然短期内能将产能提高到每月1100万桶，但是不可能维持长久。但是，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去年12月的预测，沙特2020年的盈亏平衡油价预计将低于83.6美元/桶，低油价对沙特的危害也不容置疑。因此，这场价格战很可能以俄罗斯先妥协或者两国各退一步的方式结束，但可能要在几个月之后。

在疫情加剧全球经济不稳定性的背景下，两国不可能短期内向彼此妥协，势必会拖累世界油价继续下跌，当前30美元一桶的石油价格可能还会继续探底，而全球资本市场也会继续动荡。低油价对石油生产国无疑是一场灾难。低油价不仅对俄罗斯与沙特经济有害，也会伤及其他产油国的石油收益，尤其会加剧中东能源经济的风险与政治的不稳定性。

这场价格战另一个主要的受害者是美国。近年来，美国的页岩油产能稳定增长，但是页岩油的致命弱点是开采成本较高，必须要在每桶50美元以上才能生存。低油价会导致美国石油产业工人收入减少，内需减少，对美国经济造成重大打击。另外，美国当前债务高企，油价暴跌会给美国股市在新冠肺炎疫情基础上进一步注入恐慌因素，导致投资者的悲观心理和股市低迷。特朗普已经喊话沙特，要求停止价格战。从美国与沙特的战略同盟关系及沙特在安全上对美国的高度依赖来看，沙特可能会兼顾美国的利益诉求转而寻求和解。

全球资本市场近期受疫情的影响持续低迷，当前又遭到油价暴跌的重创。投资者避险心理增强。

低油价对中国既有风险，又有机遇。中国作为世界上主要的石油进口国，可以利用这一机会进一步加大石油储备，增强应对未来石油断供或大幅度减少的风险。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