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报告建议：应用15年帮助4亿人迈入中等收入

2020年1月4日，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ACCEPT）在经管学院伟伦楼报告厅召开主题为“2020小康元年”的第37届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

新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李稻葵、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尚希、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黄群慧、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院长何德旭、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创始常务副院长曹凤岐、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城市更新研究中心主任秦虹、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黄张凯、ACCEPT研究院研究员袁钢明、陈小帅出席受邀出席。ACCEPT研究院副院长厉克奥博主持会议，并与研究院研究员李冰共同发布了《2020第一季度中国宏观经济分析与预测报告》（下称《报告》）。

《报告》指出，2019年中国国内经济延续2018年下半年的态势，增长率逐季下滑。经历数年去产能过程，整体投资动力不足，下半年PPI再度转负，消费增速持续放缓，剔除猪肉后的其余商品价格水平呈现平稳下降势头，反映了国内需求疲软、经济运行趋冷、市场参与主体缺乏信心的现状。但与此同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取得显著成绩，杠杆率过快上涨问题已得到有效控制，2019年虽有小幅上升，但总量仍处于合理区间，不足以引发过度担忧，下一步应着重调整杠杆结构、优化杠杆质量。

国际方面，《报告》认为，当前全球经济增长前景黯淡，改革开放以来的外需推动发展模式需转变。因而在进一步坚定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同时，应兼顾长期需求侧管理，积极培育市场，释放需求，以盼经济回暖。针对长期需求释放和市场培育，《报告》分中等收入群体、汽车消费、医疗教育、基建投资、房地产和金融市场六个部分进行了中长期分析。

根据测算，中国有4亿中等收入人群和10亿较低收入人群，这两个群体的需求还远远没有满足。针对前者，《报告》建议，应加强在诸如医疗、教育、汽车、住房等领域的复杂需求管理，应避免“一刀切”的社会治理方式；针对后者，《报告》建议，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赢脱贫攻坚战之后，应用3个五年计划即15年时间，再帮助4亿人口从较低收入人群迈入中等收入，打赢中等收入群体倍增的持久战。《报告》预测，这一计划将能每年至少拉动0.7-0.75个百分点的GDP增长，为中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供长期动力。

《报告》预计，2020年的经济增速将止住逐季下滑的态势，全年增长为6.1%。

李稻葵

随后，新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李稻葵点评了《报告》。李稻葵指出，中国过去41年的发展模式，一是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技术，二是部分利用国外的市场拉动了局部沿海地区的产业发展。但当前国际形势正发生深刻变化，中国经济需启动新的发展模式，即打造大国经济，走大国发展道路。这意味着在保持开放学习的前提下，打造自身核心技术，挖掘、做好自己的大市场。李稻葵表示，从现在开始，中国需逐步调整宏观经济管理思路，从过去主要关注供给方，转向长期需求的管理和释放。一方面，通过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营造、释放中等收入人群的复杂需求；另一方面，尽快地通过加快城镇化来倍增中等收入人群。李稻葵认为，长期需求管理要求政府自身真正发挥作用，需要体制创新。如相关地方税收能否不完全放在生产侧，让一部分的地方税来自于本地区的居民收入和消费，以激励地方政府更积极地培育市场、挖掘和管理需求。

刘尚希指出，当前经济下行的主要原因是供给响应机制的钝化。他认为市场竞争不公平、政府管理落后导致购买力需求与供给不匹配，因此政府需为产品和服务的供给提供条件。他提议，政府首先要保护知识产权，支持创新企业；其次要保证个人发展的机会公平，缩小能力鸿沟，加大职业教育，特别是改革身份制度，促进劳动力流动，形成公平就业和公平创业氛围。与此同时，财政应更多以教育、健康、养老等基本公共服务为重点，合理划分和界定中央和地方财政的财权和事权。

黄群慧认为，当前中国经济主要矛盾仍为供给侧矛盾，其中制造业问题最为突出。制造业从低端到高端转型拓展时需求未获满足，产品质量有待提升，企业需提高创新能力，抓住需求转型升级。制造业面临的结构性问题很难在短期内得到解决，供给和需求间诸多环节不畅，存在制度性约束。现有制造业基础适合过去高速发展的低成本工业化阶段，而后期发展需满足高质量城市化需求。目前中国仍然在工业化过程中，需注意避免过快过早去工业化。制造业升级不能只顾高端，只求智能化，要做好传统制造业和信息化、服务化、绿色化、智能化的融合转型。

何德旭指出，2017年底中央认为金融风险形势比较严峻，经过一年多稳杠杆和互联网金融专项整治等措施，绝大多数风险点得到较好的防控，防治金融风险攻坚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地方政府债务、房地产市场、金融科技领域及中小银行防控金融风险仍是长期任务。随着金融对外开放领域的扩大和加深及国际市场的剧烈波动，中国面临的外部冲击风险愈发加大。因此，需从体制机制层面做好工作，不断提升监管水平，加强国家治理能力建设，实现金融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为经济可持续健康发展创造稳定宽松环境。

现场即景

曹凤岐表示，资本市场在国企改革和民营经济发展中起到一定作用，但总体来说仍然不够。流动资金不足时，不能完全靠降准和增发货币等增量或贷款方式解决，而应利用资本市场存量资金。资本市场不是单纯的融资市场，要提高上市公司质量，防止包装造假上市。中国股市应建立投资者价值投资的观念，使投资者得到回报。许多上市公司没有分红或只有象征性分红。二级市场中90%皆为散户，而散户中70%收益亏损：无法获得回报的资本市场难以长足发展。曹凤岐认为，科创板的平稳运行与新《证券法》落地，有利于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改善资本市场结构，促进健康发展。

秦虹认为，房地产行业有望平稳发展，原因有三：首先，全行业房地产商品房销售总额高于开发投资总额已连续四年；其次，库存量不高；第三，数百家企业倒闭导致行业内整合使百强企业占到全行业销售额70%左右，而大企业的地域选择、成本控制、品牌塑造都好于小企业。秦虹预测，不同地区的未来房价涨幅有所差异，三四线城市的房价上涨压力较低，而一二线城市的房价由于中央政府政策控制，将比较稳定。

黄张凯指出，现今的国有企业资产规模已足够大。2018年全国非金融国有企业资产总额210.4万亿元人民币，为GDP2.3倍，其中负债总额135.0万亿元，资本权益总额58.7万亿元，资产回报率从2007-2008年的6%下降到2%。黄张凯认为，国企改革需要改变思维，国资委从管资产转到管资本。同时，针对新经济中基础性、投资回报周期较长、风险较大的行业，如芯片产业基金等，黄张凯认为国有资本要占领战略制高点。

袁钢明认为2019年中国经济下滑主因是货币过紧，尤其是对民营企业的信贷控制过紧。他认为近年的货币政策有两大失误：一是降杠杆目标导致货币发行速度下降，发行量变小，企业外部融资因而受限，导致投资下降；二是信贷错配，有限的信贷没有投放到资金回报率高的行业和企业。大部分资金投放在中长期项目里，短期项目很少，对提升当期经济增长有限。袁钢明认为，要改变中国经济下滑趋势，需同时调整货币政策的总量和结构。

陈小帅认为，针对特朗普的弹劾获得共和党占多数的参议院通过几无可能，是否得以连任，取决于民主党竞争对手和今年美国经济的表现。美国的制造业工人和农民被认为是过去二三十年全球化的受害者，而实际上这种现象是科学技术发展的结果。美国目前的低失业率和持续高涨的股市使得民众对未来经济发展非常乐观，农民虽然因为贸易摩擦遭受损失，但得到了政府创纪录的补贴。陈小帅指出，从历史角度出发，美国民众在战争状态下往往不支持总统更迭，美国与伊朗之间新晋爆发的国际冲突有可能成为中美关系的“红天鹅事件”。在两国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基本达成的情况下，2020年的中美关系可能趋向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