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质疑：诺亚涉京东应收账款到底是真是假？

（原标题：诺亚涉京东应收账款到底是真是假？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不负责担保交易的真实性）

截至7月9日，在央行征信中心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中登网）上，广东承兴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共有71笔应收账款质押和转让登记记录。其中，质权人为歌斐资产的共有58笔，质权人为诺亚（上海）融资租赁的共有3笔；这些交易的标的绝大部分为广东承兴控股对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时间跨度为2017年10月-2019年6月，单笔规模大多在1.4亿-2.5亿元之间，粗略估算累计交易规模在百亿以上。

7月9日傍晚，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对此事发表报道（详见报道：央行系统显示：承兴与诺亚交易61笔 涉京东巨额应收账款 京东再次回复：伪造）。例如，2017年10月，歌斐资产与广东承兴最早的转让登记发生在2017年10月，转让标的为广东承兴控股对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的2.18亿元应收账款，京东对此的确认函亦有所体现。

最新的一笔登记发生在2019年6月10日，转让标的同样是广东承兴控股对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的应收账款债权，金额为2.59亿元。亦有京东的确认函。

不过，尽管数十份交易记录里均有京东的确认函，但并不能据此判断确认函的真伪，原因在于：中登网仅对动产融资信息做登记并提供查询服务，但无法保证机构所上传文件的真伪。

7月9日晚间，京东集团回应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近期在警方调证过程中，警方出具了多份所谓承兴与京东未结账款的确认函，经核实均为伪造。

7月10日，记者亦从央行处获悉，应收账款转让登记业务均发生在“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而非“征信系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两个系统都是人民银行征信中心负责建设、运行和维护的信息系统，都是央行的金融基础设施，但两个系统相互独立，提供的服务不同，征信系统提供征信服务，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提供动产融资登记公示服务。

不具有资产真伪查验功能

中登网官方简介显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第228条授权，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建设了我国首个基于互联网运行的应收账款质押登记公示系统，系统于2007年10月1日上线运行，面向全社会提供应收账款质押登记及查询服务。2009年7月20日，融资租赁登记公示系统上线运行，正式对外提供融资租赁的登记及查询服务。

在此基础上，征信中心于2013年6月和2014年6月先后开发上线了所有权保留、留置权、租购、其他动产融资、保证金质押、存货/仓单质押、动产信托等登记业务，并实现了以上动产物权的统一公示与查询。

从业务规则来看，中登网将用户分为常用户与普通用户。个人可以注册为普通用户，普通用户是仅具有查询资格的用户；机构可以注册为常用户，常用户是具有登记和查询资格的用户，申请机构通过其住所地的征信分中心身份审查后取得用户资格。

“没有门槛，普通公司和机构都可以申请登记转让质押应收账款。”一位常用该平台查询信息保理业务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中登网的应收账款转让质押登记主要是公示作用，“一般会提供转让质押登记应收账款的明细，转让方和受让方同意转让应收账款并同意在中登网做转让质押登记，转让金额，时间等信息；转让登记费用60元每笔，变更40元每笔。”

其续称，按照应收账款质押管理办法，合格应收账款转让质押登记需在中登网做转让质押登记公示记录；合格应收账款转让质押登记，主要用于对抗第三方，“也就是说，同笔应收账款转让质押登记，当债务人不履行到期债务时，受让人或质权人有权就该应收账款及其收益优先受偿。”

但该平台却也引来不少希望“蹭监管背书”的可疑机构。

2016年4月27日 ，央行征信中心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关于动产融资统一登记系统登记效力的声明》称，近期发现个别债权转让平台、P2P平台等互联网金融网站发布"与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合作，在动产融资统一登记系统查询资产真伪"等虚假信息，误导公众。为澄清事实，保护社会公众的合法权益，我中心郑重声明如下：

一、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依托中登网（www.zhongdengwang.org.cn）运营的动产融资统一登记系统（以下简称登记系统）是担保物权登记公示系统，不是动产所有权确权登记系统，不具有查验资产真伪的功能。

二、根据法律规定，征信中心作为动产担保物权登记机构不对登记内容涉及的交易真实性进行审查。发起登记的当事人对登记内容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合法性负责。

三、征信中心依法履行登记服务职责，不会、也未与任何商业机构合作开展确认任何资产真伪的业务。资产交易的投资者要利用多种途径，充分审查资产真伪，防范交易风险。

“央行并不对应收账款的真实性审核，也就是说虚构的应收账款质押登记在中登网也可做转让质押登记。”该人士说，对金融机构而言，更多风控工作则需在线下完成，以诺亚与京东的此次纠纷为例，“只要诺亚做到核保核签，做到双录，即使应收账款是虚假的京东也要承担责任，但诺亚是否做到了呢？”

值得一提的是，中登网官网称，其还提供“证明验证”：为方便司法部门和其他利害关系人核实证明文件的真伪，登记系统设置证明验证功能，提供登记证明文件和查询证明文件的在线验证服务。

“在线验证是用于审核登记机构的真实性，确保登记内容是申请登记机构提交的；但对机构提交内容本身的真伪，并不做判断，也无力做判断。”前述保理公司人士说。

诺亚、京东各执一词

对这些交易的真伪，京东与诺亚各执一词。

诺亚对外回应称，1. 承兴国际相关方为京东供应商，双方存在大量长期交易；2. 歌斐已经就这个供应链融资对承兴和京东提起司法诉讼；3. 歌斐正在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并尊重司法机关最终的判定结果。

相比诺亚模糊的回应，京东的回应则更为具体：1. 广东承兴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承兴）是京东的普通供应商，在京东有一定的业务。在京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承兴涉嫌伪造与京东等公司的合同进行诈骗。就此，京东也已经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

2. 上海歌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简称：歌斐）在被诈骗的过程中自始至终没有通过任何方式和京东进行合同真实性的验证，暴露了其自身在合规和风险管控上存在重大缺陷。就歌斐被诈骗一事，京东已积极配合警方进行调查。

3. 我们希望歌斐正视其管理问题，在提高自身专业性上面做好功夫，而不要试图通过混淆视听一味推卸责任。歌斐无端对京东发起诉讼的行为已经对京东的声誉产生了严重影响，京东严正谴责歌斐枉顾事实的作为，并保留对其采取法律手段的权利。

7月9日晚间，京东方面进一步回应21世纪经济报道：近期在警方调证过程中，警方出具了多份所谓承兴与京东未结账款的确认函，经核实为伪造。

其中的要点是：京东称，歌斐资产自始至终没有通过任何方式和京东进行合同真实性的验证。

前述保理公司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开展业务时，为了防止当事方造假，往往需要去当事方办公室进行“面签”，甚至“双录”（录音录像），以全力防止虚假合同、虚假公章等状况的发生，此亦金融机构尽职免责的关键所在。

“据我掌握的情况，承兴一直是拒绝面签的！”该人士说。

诺亚、歌斐资产是否分别与京东、广东承兴验证合同真实性？诺亚所谓“承兴国际相关方为京东供应商，双方存在大量长期交易”，是否包括中登网平台上的应收账款？中登网上数十笔诺亚与京东在应收账款上的交易，是否真实？这些问题，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也将成为判定诺亚在此次踩雷事件中所需担负责任的重要判断依据。

对这些问题，7月10日下午，诺亚方面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由于目前案件进入侦查，为避免影响侦查，不便披露细节，“诺亚能够对外说的，已经通过公司公告说了”。

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

7月10日，央行回应记者称，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以下简称登记系统）自2007年建立，提供基于互联网的7*24小时不间断服务，登记内容包括担保人和担保权人基本信息、担保物描述、登记期限等，不要求提交基础交易合同。动产担保登记和查询均由当事人自主操作完成，当事人填写必要信息后登记即时完成，期间没有任何人工、系统介入。

按照《应收账款质押登记办法》（中国人民银行令〔2017〕第3号，以下简称《办法》）第八条、第三十三条的规定，应收账款转让登记由受让人办理，办理登记的主体在登记证明中记载为填表人。如文中提及的“广东承兴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与“上海歌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58笔应收账款转让登记均由“上海歌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自主操作完成。

根据《办法》第二十四条、《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操作规则》《动产融资统一登记公示系统用户服务协议》的相关规定，填表人应当如实登记，对登记内容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合法性承担责任，提供虚假材料办理登记、给他人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征信中心的主要职责是受理填表人提出的相关申请，在登记系统中客观记录、保存填表人提交的登记信息，确保登记系统安全、正常运行。

登记系统中登记的主要目的是告知其他主体该动产上已存在担保权的事实。实践中，同一动产上可能存在多个担保权，登记系统通过登记公示可以使当事人便捷地了解动产上的权利负担情况，并以可预测、公平、有效的方式确定担保权之间优先权顺位。金融机构开展动产融资前，可以登录登记系统查询借款人提供的担保物上是否创设其他担保权益，防范融资过程中因信息不透明导致的交易风险。但是担保交易本身的真实性由登记当事人自行负责，金融机构应审慎调查、核实担保交易的真实性，确保融资得到有效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