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扎，你不是混蛋，你只是太用力了

（原标题：小扎，你不是混蛋，你只是太用力了）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2018年1月4日脸书第一发。

Facebook创始人兼CEO马克·扎克伯格（小扎）怀着美好和坚定，又重温了自己在2009年立下的Flag，走遍美国，读25本书，学普通话。那年经济不景气（刚经过08年金融危机），脸书也没盈利，找到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是当时脸书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

站在新年伊始，话锋一转，小扎说他觉得当下跟09年感觉好像啊。整个世界还是感觉很焦虑，很分离，脸书面临的问题还是很多，比如如何保护脸书提供的工具不被滥用，如何保证不被国内外行政势力干扰，确保大家花在脸书上的时间是值得的。

但小扎又深刻的明白，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涉及到历史，公民学，政治哲学，媒体，政府，还有科技。小扎困惑，科技，到底在中心化和去中心化的力量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为什么现在感觉越来越偏离科技去中心化的美好初衷了呢？

小扎说他会跟专家们深入去研究科技这把双刃剑，尽力在脸书上好好使用它们。

“今年对于自我提升又是很严峻的一年啊，我希望在处理脸书面临的这些问题上，学到更多的东西。“小扎最后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原来人都是有预感的。2018，对于小扎和他的脸书，可谓险象环生。

一月又一月，熬吧

2018年1月

美国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披露材料，揭示Facebook在俄罗斯人干扰美国大选中扮演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扎似乎没有受这条消息的影响，这个月他和团队们，一直在研究落实如何让用户在脸书上花的时间花的值。比如减少公共信息，各种广告的干扰，倾听用户反馈，筛选优质新闻源，增加用户关注的本地新闻。一步一步，他在脸书上跟全球用户汇报工作进程。

2018年2月

检察官罗伯特·穆勒继续报料，详细阐述了俄罗斯Internet Research Agency的13名员工如何在Instagram和Facebook注册虚假账户，在大选前挑起美国人内讧，误导民意。

小扎还是没理。这个月似乎有太多的节日需要庆祝了。脸书成立14周年的生日，情人节，还有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

情人节他是怎么过的呢，在脸书总部园林一处安静的小木屋里，小扎和小女儿Max俩人，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得吃了顿午餐。

新年快乐！小扎用中文打出新年祝福，配图是他和妻子普莉希拉?陈，大女儿小女儿围坐在沙发上的温情瞬间。

2018年3月

联合国批评因为脸书上的虚假新闻，挑起缅甸宗教间的仇恨和屠杀，不仅仅是缅甸，斯里兰卡，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宗教敏感国家也被波及。脸书和它旗下的即时通讯工具WhatsApp遭遇区域下架封杀。

17号，一家叫做“剑桥分析”数据分析公司被多家媒体爆料，说盗用了8700万脸书用户的个人信息。而且“剑桥分析”这家跟脸书毫无关系的第三方数据服务公司，似乎还与特朗普竞选总统活动有关系。

针对“剑桥分析”事件，小扎个人在脸书上对此事道了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全世界做了长篇的解释（简而言之就是，脸书的开放平台上被植入了第三方开发者专门开发的，获取用户数据的程序，然后这些用户数据又落入了“剑桥分析”手中）。

他说其实脸书在2014年就发现并禁止第三方数据收集类应用进入平台了。加强平台上对第三方应用以及第三方开发者的监管，禁止第三方在其平台上非法获取用户信息，确保用户对自己个人信息使用的知情权，小扎对这次信息泄漏事件，给出了几条明确的行动方案。

28号，小扎又发脸书，跟大家说为了便于大家在脸书上即时了解个人信息隐私和安全信息的状态，脸书团队开发了一个叫做“隐私捷径”的工具。

2018年4月

10号，天气很晴朗，小扎心情还算不错，站在外面给白宫拍了一张侧影照。在剑桥分析数据泄露事件曝光后，这次美国国会听证会，小扎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在去听证会的前几天，小扎在脸书上接连发消息，说世界范围内不同的国家，都将纷纷迎来自己国家下一届总统的选举了，脸书会做好各种措施，防范各国在脸书平台上，再做出任何选举舞弊行为。

“2018，我的头等大事就是让脸书杜绝选举中出现的干扰和虚假信息“；”2018我的其中一个目标是要建立更加民主和独立的系统／准则，来决定什么内容才能出线在脸书的平台上“；”2018我们会聚焦如何在脸书平台上给大家提供强有力的工具，而且确保这些工具用到好的方向“……小扎在脸书上不断地立flag。

而就在这个月底，简·库姆（JanKoum），脸书曾经以190亿美元收购的即时通讯工具，WhatsApp的创始人在加入脸书4年后离职。

2018年5月

这个月初，脸书每年一度的F8大会上，面向在脸书网站上构建产品和服务的开发人员和企业家，小扎说公司又研发了一款新的技术，可以让用户自行消除通过浏览器在脸书上的浏览数据。目的还是为了保护用户隐私。

13号，母亲节到了，小扎在脸书上秀了女儿Max自己站在厨房打面糊做早餐的照片。是啊，孩子们长得可真快啊，会帮妈妈做事情了。希望你们永远活在童话世界吧。

满满的爱意还要给到妻子。这个月的19号，是小扎和普莉希拉6周年的结婚纪念日，他数了数生活里的最爱——那些他在工作外，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在脸书上贴了一张普莉希拉本人非常娴静的居家照。

3天后，他不得不远赴欧洲，接受欧盟议会质询。一位议员问小扎，是不是想通过创造“一个数字怪物”而得到全世界的认可？

不知道当时小扎内心会怎么想。数字怪物听起来冰冷又危险。他在脸书上的介绍栏里，可是郑重得写着：Bringing the world closer together（拉近世界的距离）。

2018年6月、7月、8月

3个月前“剑桥分析”数据泄漏事件持续发酵，在后续这几个月开始引发更多的连锁恶性反应。在媒体的压力下，脸书承认与多家设备制造商和应用开发商签订了用户个人数据分享协议。这些硬件设备制造商包括苹果、亚马逊、黑莓和微软等。

与此同时，世界的其他国家，因为用户自行在脸书上散播虚假消息，引发种族仇恨，并导致极端犯罪事件的报道层出不穷。

联合国又出来说话了，指责脸书现在是“那些企图传播仇恨言论的人使用的有效工具”。并批评脸书应对这些危机总是反应迟缓，措施不力。

小扎在这几个月发脸书的频率不高了。但他还是用很长的篇幅，回应了最近这段时间全世界对脸书的谴责。跟大家沟通脸书目前在做的一些努力，比如防止黑客侵入，继续采取各种措施侦查并通过立法，撤销删除平台上大量的虚假可疑账户，组织，不实广告等等。

但小扎也告诉大家，尽管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脸书就是社交平台，它真的没有政府那些治理工具和智慧；世界这么大，要是有人想利用脸书这个开放平台做坏事，他们隐藏那么深，有时候确实很难发现啊。

这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小扎公布，脸书全球范围内第13个数据中心要在美国的犹他州落成了。

有文章提到数据是互联网的命门，也许是吧。成败都是它了。

2018年9月

距离11月美国中期选举不远了。小扎和脸书的大考要来了。小扎在脸书上发布了长篇文章，再次详细陈述为迎接中期选举，脸书的相关对策。

前俩月刚刚在脸书上表了态要防止黑客侵入，结果这个月就出事了。脸书团队自己发现，黑客利用脸书平台的软肋，获取了约3000万个Facebook账户的档案。联邦调查局已经介入。

而另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是，继4月份WhatsApp创始人之后，脸书收购的另一家公司，Instagram的两位创始人凯文·希斯特罗姆（Kevin Systrom）和麦克·克雷格（Mike Krieger）也宣布他们将离开公司。

好吧，9月又是暗淡收场。

2018年10月

月初，小扎在脸书上兴奋得向大家宣布，脸书要出一款叫“Portal”的视频聊天设备了。一家社交网站居然开始出硬件设备了。小扎的解释是，便利全球各地的用户视频沟通，这也算是没有偏离脸书“拉近世界的距离“的承诺。

可这条消息下面的留言却五花八门。有人说，希望这款设备加入防隐私功能；还有人说，刚刚出了数据泄漏的事情，你为啥不把焦点放在主营业务上。亚马逊上，有个给该设备打一星的用户说“坦白说，我不敢相信居然有人会将Facebook的产品放在自己的起居室内。”

美国之外，巴西又报新闻，巴西总统竞选两派互撕，说对方利用脸书上的用户联络方式，向民众散播攻击对方的言论。而就在几周前，Facebook还邀请记者参观了新的“作战室”，公司表示团队将致力于打击全球干扰选举的活动。唉，防不胜防。

跟妻子和孩子过完万圣节，小扎在这月的最后一天，向全平台更新了脸书当下的运营数据：有超过26亿人在用Facebook，WhatsApp，Instagram, 或脸书短消息；有超过20亿的人每天至少在用这些服务其中的一款服务。

2018年11月

美国中期选举月到了。幸亏盯得紧，国内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无非就是见到可疑的俄罗斯账号就删。

但没过几天，《纽约时报》再次发布了一篇调查，说发现2016年俄罗斯通过脸书干预美国大选，是脸书的高管们故意包庇的。

没完没了。小扎是心累了吧。但他还能记得跟爱人普莉希拉15年前第一约会的情形。是啊，这个世界这么嘈杂，有时候还那么冷酷，也只有妻子的微笑，才能抚慰他的内心吧。

这个月的感恩节，小扎开心得跟大家通报说，全世界有2000万人在感恩节当天，为医疗研究，疾病防御和动物庇护事业，在脸书平台上募集了10亿美金。

“当你连接20亿人的时候，你将会看到人性的美丽和丑恶”。小扎在《内容监管和治理蓝皮书》里感概万分。

2018年12月

年底了，小扎和脸书的日子没有比这一年的任何一个月更轻松。

要跟脸书死磕的《纽约时报》又报道，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脸书和Spotify，Netflix和微软达成过特殊数据共享协议。

而“剑桥分析”这件事，靴子最终落了地，脸书被美国监管机构正式提起诉讼。

曾经的时代杰出人物

2010年，小扎第一次登上时代杂志的封面。那年脸书在全世界连接了5.5亿人。

那年的时代杂志，以客观和非常克制的口吻，用了一个超级长的篇幅，对小扎和脸书进行了极为谨慎的报道。也许早在8年前，有些先知就预料到了脸书今天会面临的困境，和对世界多重复杂层面带来的影响。也只有在一定的历史的维度，有些事物的全貌和力量才能被慢慢揭晓和证实。

小扎在2010年亲口告诉时代杂志，他下一个5年计划是让脸书更开放。从直接面向用户到同时向第三方行业开放。在现有社交功能的基础上，辅助其他行业搭建一个开放的社会化应用平台。然后重构企业对脸书所代表的社会化平台和工具的认识，要为企业带来的新的组织和生产价值。

从商业角度讲，思路是不是没问题，而且堪称颠覆？脸书要发展，从2C到2B，除了链接人，而且要从理念上，掀起一场席卷并深入各个行业内心的“社会化”革命。

而正是这场革命，脸书给自己招来了目前的重创。“剑桥分析”得到的用户数据，正是来源于寄生在脸书平台上专门收集用户数据的一家第三方应用程序。

这一年来被媒体点名报道的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世界其他地方的总统选举丑闻，世界各地的政治，宗教和种族纷争，恰恰就是“完美”得印证了小扎推行的“社会化”思维——个别团体和组织，利用脸书提供的平台和工具，散播假消息，聚集危险力量；更不用提脸书和企业间，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展数据信息分享。

大家都知道小扎是哈弗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的辍学生。但鲜有人知道他曾经学过心理学专业并以此为傲。当小扎发现，人们从内心深处，实际上并不愿逃避而是愿意更加深刻得融入现实生活后，他坚定了要把线下社交生活搬到线上的想法，创立脸书。

但他对人的深层次洞察，明显是不充分不全面的。他只看到了人性的善念，而没有看到太多的恶。“这个世界上是有信任存在的。我认为人类解析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方式，就是通过我们身边的人和他们的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用社会化图谱去勾画这些信任关系”。

这是小扎8年前的认知。8年后，除了信任，他被动得发现，自己把虚假和仇恨也搬到了线上。

你无法取悦所有人。好心的网友在小扎的主页上宽慰他。

在报道的最后一页，时代杂志的评论语重心长：

不管是给大家带来美妙的还是糟糕的东西，要让人们对脸书说No变得越来越困难。而在这个过程中，小扎也会成长。当年创立脸书的那个小扎，将不会是后来运营它的小扎了。他会变老，去旅行，去结婚，生孩子。当脸书外面的世界变的越来越复杂，脸书也会跟着变得复杂。它将不会对在自己身上每天每分钟流淌的财富完全无动于衷。

还记得电影《社交网络》么？

同是2010年。现在回过头来看，也是充满讽刺。

这部由好莱坞著名导演大卫·芬奇（《纸牌屋》《本杰明·巴顿奇事》）在2010年导演的片子，在当年还获得多项奥斯卡提名。全片的主轴就是一场司法辩论。以闪回的方式，再现了脸书初创时，小扎和哈弗的同学之间，那场著名的侵权和股权纷争。镜头通过戏剧化的方式，也纪录了初创脸书时候年轻的小扎。

《社交网络》剧照小扎在司法辩论会上笃定坚毅

这是一个如此自律和笃定的人。高中的时候研发音乐推荐程序，AOL（美国时代在线）和微软竞相要买，出价100万美金也没打动他，最后他上传到网上让大家免费使用；雅虎后来10美金想收购脸书，也被他拒绝；22岁的时候，明明能买的起宾利，却要整天开一辆本田阿库拉。

影片最后，庭审已经很晚了。房间里只剩小扎自己。他真诚得望着最后一个陪审人员说：我不是坏人。

而陪审人员的回应也堪称经典，如此耐人寻味，甚至可以延绵至今。

我相信小扎不是坏人。（本文首发钛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