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理财收益率“跌跌不休” 再低也得被动接受？

网易财经 李兆元

“最近理财产品利率越来越低了，”来自西安的赵女士对网易号外感慨道，“去年年底还能买到收益率5%以上的理财，现在基本没有了。”

继今年资管新规和理财新规相继落地以后，12月2日，银保监会发布《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管理办法》。这意味着，目前已超22万亿规模的银行理财市场正式进入独立子公司时代。然而在新规之下，银行的理财业务发展得却并不顺利。

资管新规落地至今半年有余，新规对银行理财的影响的威力发凸显。据网易号外走访，多家银行网点今年以来不断下调理财产品利率，且银行三季报显示，上市公司银行理财规模大幅缩减。与收益率节节走低的理财神器余额宝相似的是，银行理财业务也在“跌跌不休”中迎来凛冬。

除了保本理财将逐渐退出市场之外，银行理财还面临着结构性存款规模飙升、净值化转型艰难等问题。如何度过理财市场的这场寒冬，或许是每家银行都需要面对的难题。

银行理财产品“量价齐跌”

“理财产品利率一直在降，尤其是资管新规发布之后。”这几乎成为了银行理财经理们2018年来的共识。

自今年4月底《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下称“资管新规”）落地以来，银行理财一直延续着低迷的走势。今年第三季度，银行理财发行数量出现萎缩，且产品预期收益率持续回落，出现了“量价齐跌”的态势。

网易号外走访北京市海淀区多家银行网点发现，大多数银行的理财产品收益率已很难达到5%的水平。如兴业银行（601166）的理财产品利率目前在3.9%-5%，农业银行（601288）为2%-4.75%，光大银行（601818）在4.4%-5.15%，各家银行的利率能达到5%以上的产品已经鲜少可见。

资管新规的下发对银行理财业务的冲击，从各大行的三季报中也可窥见一斑。从A股28家上市银行披露的三季报中，网易号外注意到，多家上市银行的理财业务收入缩水，并出现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下滑的现象。

在国有大行中，具体来看，中国银行（601988）三季度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为685.18亿元，同比减少13.83亿元，下降1.98%；建设银行（601939）也在三季报中称，理财产品受资管新规实施影响，业务收入出现同比下滑。多家股份制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资管新规于今年4月底正式落地。据网易号外统计，今年以来，四大行三季度的手续费及佣金收入与一季度相比均出现较大幅度的下滑。具体而言，建设银行的下滑幅度最大，为27.44%，其次为中国银行21.15%，农业银行19.93%，工商银行（601398）17.14%。

此外，部分银行三季报显示，银行保本理财规模也呈现下滑状态。如平安银行（000001）三季报显示，截至2018年9月末，该行保本理财产品余额为968.76亿元，较上年末降幅高达25.1%。剔除结构性存款后，理财余额比2017年底减少2070亿元以上，降幅高达25.1%。

“我们的理财收入上半年下降约20%，而整个行业下降近50%。”工商银行董事长易会满此前在工行半年报业绩发布会上介绍道。

联讯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李奇霖指出，今年以来银行理财产品收益率出现下行趋势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今年的货币政策相对较为宽松，银行的负债压力没有去年那么大，导致银行高息发行理财产品的动力有一定下降；二是今年的战略市场整体来看是牛市，加上现在理财市场都转向货币化，导致收益率出现一定下降。

保本理财逐渐退出市场

自资管新规于今年4月下发后，在“打破刚兑”的要求下，银行保本理财的时代或将一去不返。网易号外走访发现，多家银行的保本理财业务都在逐渐缩减。

“现在我们还有两款保本预期收益型的产品，利率大约在3.9%左右。现在理财还有一些保本产品，根据新规的要求以后就渐渐消失了。”兴业银行某理财经理告诉网易号外。

据了解，各大银行目前仍有小部分保本理财产品在售，利率基本在3%左右。“现在还是刚兑，以后可能慢慢就没了，我们一般会告诉客户买一期是一期。”北京银行某理财经理说。

今年4月底，央行牵头制定的《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下称“资管新规”）发布实施，明确规定资管业务不得承诺保本保收益，即打破“刚性兑付”。各大银行的三季报也显示，除理财业务中间收入减少外，各家银行的保本理财产品规模也在持续下降。据融360数据，2018年保本理财产品已从1月的35.53%降至10月的26.15%。

保本理财逐渐消失，对一些风险承受能力较低的客户来说，接受起来并非易事。为减缓资管新规带来的冲击，今年上半年，结构性存款成为银行销售的“新宠”，取代保本理财成为商业银行的揽储“利器”。

对于不太熟悉银行理财业务的投资者来说，结构性存款或许是一个听起来有些陌生的概念。按照官方定义，结构性存款是指商业银行吸收的嵌入金融衍生产品的存款，通过与利率、汇率、指数等波动挂钩或与某实体的信用挂钩，使存款人在承担一定风险的基础上获得相应收益的产品。

据网易号外了解，目前多家银行都将结构性存款作为主要业务之一进行销售。如北京银行（601169）目前共推出5款挂钩LIBOR的结构性存款产品，期限从35天到363天不等，最低预期收益率为1.1%或3.4%，最高预期收益率为1.95%-3.8%。

“现在结构性存款是类刚兑的，会给你两个收益率，一个是低一点的，对标一个定期收益率；另一个高一些，可能比保本理财还要高，它在底层资产的形式上作为对赌，99.9%都会兑付高收益。”北京银行理财经理张平告诉网易号外。

网易号外走访发现，多家股份制银行的结构性存款产品利率，都能达到4%或接近4%的水平。如光大银行近期发行的安存宝，半年期年化利率为4.1%，一年期年化利率为4%，甚至远高于余额宝的年化利率。

张平认为，结构性存款，其实是银行为了应对新规影响开发的新型保本理财，“资管新规下发后，银行为了规避新规影响开发了这种产品。以前非常少见，现在就变成主流产品了，基本上全是买这个的，收益率还可以。”

结构性存款规模飙升风险几何？

凭借较高的年化预期收益率，结构性存款吸引了不少投资者的目光。虽然结构性存款被定义为存款产品，却比普通定期存款的利率高出几倍，且为银行的表内资产，算作存款规模。

据融360不完全统计，11月23日至11月29日结构性存款发行量为78款，较上一周增加了16款，平均预期最高收益率为3.75%，较上一周下降0.23个百分点。

中信银行（601998）某理财经理孙兰告诉网易号外，在银行资产负债表里，理财是反映在表外业务的，但结构性存款是表内业务。“说白了它就是个过渡性产品，自从4月资管新规发布之后，我们行所有保本理财全面下线，结构性存款其实是变相的保本理财。但是现在是过渡期，可能到后期也会下线。”

2018年上半年，结构性存款经历了火爆的销售期，增速明显。央行数据显示，截至今年8月末，商业银行结构性存款突破10万亿元大关，达到10.02万亿元。

以平安银行为例，三季报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9月底，平安银行保本理财产品余额为968.76亿元，比上年底大幅下降25.1%。然而该行的结构性存款规模却在一路飙升，截至9月底，其结构性存款余额为4268.53亿元，增幅高达96.2%。而在6月底，该数据为4036.57 亿元。

然而9月底理财新规的落地，阻挡了结构性存款一路狂奔的步伐。根据理财新规，没有衍生品交易资格的银行不得发行结构性存款，一些地方性银行及民营银行随即停止发售新的结构性存款。

据央行公布的数据，10月份全国中资性银行结构性存款规模为98867.96亿元，环比下降2.34%，同比增长43.24%，8月、9月连续两月突破10万亿规模之后，再次回落至10万亿元以下。

“国家确实缺少一般性存款这部分资金，大部分银行理财利率都比定期高，银行在统计时会将结构性存款纳入存款指标，虽然稳健型的产品也很安全，但银行还是更想要存款。”孙兰说。

对结构性存款的规模飙升，业界表达了担忧。此前《华尔街日报》报道，各商业银行在争相揽储之际，将之前鲜为人知的结构性存款业务发展成规模达1万亿美元的领域。结构性存款自然意味着银行的借款成本更高，但也可能带来其他麻烦。比如，如果支持这类产品的投资出了问题，银行可能被迫兜底。

“银行现在揽储的压力比较大，因为利率是双轨制的，一方面存款利率的上限没有彻底打开，同时理财、货币基金这些产品又有刚兑的特征，就会导致银行存款不断从表内吸出。”李奇霖认为，需要防止银行以结构性存款之名行揽储之实，如果银行高息揽储的行为比较普遍的话，主要风险在于会推高银行的负债成本，放大金融风险。

工行资管部原副总经理高翀告诉网易号外，今年上半年，由于现金管理货币基金的增长，银行的一般预存款在大幅萎缩，尤其是个人储蓄存款。为此，银行被迫发起了很多高成本的结构性存款来进行对抗，实际上导致了银行储蓄存款基础的削弱和成本的增长。

“如果银行理财不能享受同等的待遇，实际上银行处于不公平竞争的地位，会导致银行的基础性的客户和储蓄流失，对银行是一个金融安全的威胁。100多亿的负债，很容易快速地被结构性存款侵蚀掉。”高翀指出。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也认为，结构性存款由于跟金融衍生品相结合，可能更具吸引力。“这种担忧问题并不大，关键要看银行资产端怎么样，如果资产端获得不了那么高的收益，就会出现问题。希望银行把握好资产质量，防止出现大面积的不良。”

过渡期结束后银行理财何去何从？

随着《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管理办法》的下发，中国22万亿理财市场将迎来巨变。包括四大行在内的近20家商业银行，今年纷纷出资成立理财子公司。这也意味着，商业银行的理财业务将单独剥离。

9月底下发的理财新规也规定，设定单只理财产品销售起点，将单只公募理财产品销售起点由目前的5万元降至1万元。在走访中网易号外注意到，大部分银行网点都已上线起购金额为1万元的理财产品。

面对银行理财业务的逐步调整，高翀认为，在投资者眼里，银行是一个低风险的机构，由于银行的产品应该是相对稳定的产品，也要求银行对投资者人群有一定的过滤。“1万块钱名义上是比公募基金高一点，但已经是很低的门槛。连1万块钱都拿不出来的人，实际上是不具备投资能力的。”

资管新规落地后，银行理财产品打破刚性兑付，由保本型转向净值型，并将过渡期延长至2020年。届时银行将不再为理财产品兜底，让投资者在享受收益的基础上承担风险，而明晰风险的一个重要基础就是产品的净值化管理。

所谓的净值型理财产品，指的是没有投资期限和预期收益的本息浮动型理财产品，可流动性强，用户在开放期内可以进行净值查询、申购赎回等，银行根据协议书在固定日期进行开放。

“以前我们也以为净值型产品虽然收益不固定，本金不会亏损，但是今年确实出现过亏损的情况。各个银行都会有某个周期，净值型理财确实出现了本金亏损。”孙兰说，“银行考核理财经理都要考核净值型产品的销售量，因为银行业担心政策调整，固收类如果额度不够，只能做净值型，客户流失可能就比较严重。”

对于银行理财向净值化转型的过程中是否存在风险，浙商银行（02016）资产管理部总经理朱永利认为，之前大家都担心净值型产品不好卖，但银行有三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新的净值在不断发行，未来打破刚兑，对于投资者教育和对市场有着足够的时间去转变。

朱永利提到，净值化加上充分的信息披露和外部的强制审计，还有强监管，未来净值化以后就自然地打破刚兑了。因为它不是“一刀切”的举措，所以对市场来说不会有集中赎回的影响，反而是对目前不合理的现象进行纠正，逐步释放风险，整治乱象。

“客户其实不太会因为收益率的问题流失，它降得再低你也得被动接受，因为也没有更好的投资方式。资管新规出台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客户理解理财的本质，我们也希望客户慢慢接受净值型产品。”孙兰说。

（文中张平、孙兰使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