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避免应对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的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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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有光（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教授、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士、牛津大学Global Priorities Institute咨询委员、网易研究局专栏作家）
中国学者贺建奎宣称成功利用基因编辑技术，让一对有抵抗艾滋病毒能力的双胞胎诞生，引起全球一片谴责之声。深圳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全体教授，通过校方官方微博发表联合声明：“作为当事人的同事，对此事件深感痛心。在法有禁止、伦理逾矩、安全性未经充分检验的情况下，贸然开展人类胚胎基因编辑的临床应用，严重违背了学术规范和道德伦理，生物系全体教授对此表示坚决反对和强烈谴责。”
笔者支持全球性对这事件的指责。不过，也担心，这事件可能使包括基因疗法在内的基因工程的有利应用倒退多年。本文论述，我们对这类事件的看法与处理，应该采取利弊兼顾的中庸之道。
在绝大多数情形，一项技术、工具、发明、方法等的应用，有替人们带来利益的好处，也可能有一些危险。因此，我们需要法律、规则、伦理等来减低负作用与危险，力求科技的应用，大致会提高我们的预期福祉。贺建奎的错误是，“在法有禁止、伦理逾矩、安全性未经充分检验的情况下”，贸然行事；不在于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本身。笔者的这个看法，大概有争议性。
例如，据报道，近日记者走访深圳南方科技大学时，“有学生表示以基因改造方法预防疾病的先例一开，基因改造技术日后恐会蔓延至用作预防疾病以外的领域，到时酿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有学生更坦言，“人类天生的基因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人为干涉”。笔者认为，这是过分保守的观点。根据这种“天然的东西不可以改变”的保守观点的逻辑，可以论证，我们的祖先，不可以走出森林，不可以进入农耕社会，更不可以进入工业社会。当然，牙齿坏了，不可以拔掉，不可以装假牙；不可以割掉发炎的盲肠；只可以用火发光，不可以用电灯；等等。这种保守思想，显然有问题。
我们要考虑弊，也要考虑利。面对不确定性，就应该在考虑各种利弊之下的长期预期福祉极大化。如果我们不是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也要考虑他人的福祉，甚至是动物的福祉，虽然在权重上，未必能够做到伦理上理想的一对一。
对于像基因工程等可能有重大影响的事物，我们可能需要很谨慎，避免带来重大危害。不过，既然也有重大利益的一面，我们应该权衡利弊，不应该片面地完全排除任何人为改进。如果在考虑了所有影响后，还能够明显增加整体的预期福祉，则应该允许。
其实，在许多西方国家，在避免危险、保证人们甚至动物的安全与福祉上，虽然也明显有许多不足够的地方，但有些方面，例如在用动物做试验等限制上，已经是过分严格了，使许多长期而言，对人类与对动物都有利的试验不能进行。这一方面是因为，负责立法者，大致只强调避免失误的一面，却没有充分考虑因为限制太严而失去的可能得益的另外一面。
例如，六十多年前，已经发现大脑内有享乐中心，用微弱电流或其他方法刺激，会产生巨大的快感。但到现在，虽然有医疗上的应用，却还没有进行试验，制造出人人能够用来增加快乐的机器。这一方面是因为西方国家在动物方面的试验的限制都已经非常严，遑论人类？因此，笔者希望，中国在这方面，能够填补西方的不足，对人类做出比四大发明更加重大的贡献。
关于直接刺激大脑享乐中心与基因工程可能带来的福祉的大量提升，笔者会在喜马拉雅FM的一个‘黄有光的快乐经济学’的音频课多次讨论。这音频课前几天已经上线，而且初期有各种优惠。
其实，贺建奎事件，并不是立法不足的问题。有如上述，“法有禁止”。可能是实施上的一些问题，或个人的行为准则的问题。因此，笔者希望，在应对这事件方面，虽然我们应该设法减少不幸事件的发生，但在各种措施上，不但要考虑到对失误的避免，也要考虑到，过分严厉的限制，不但有其直接的成本（包括实施与遵守各方面），更加重要的是，它们也会造成一些有利机会的损失。这种损失，很难直接看到，往往被忽视。
2018年11月29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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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网易研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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