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记者 师琰 伦敦报道
到3月8日，四天已过去，44岁的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和31岁的迈耶（Luigi Di Maio）对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管理权的争夺仍无眉目，也看不出谁占上风。
布鲁塞尔原先对这两人都不看好，但在上周日（4日）大选之后，他们距离意大利总理的权杖已触手可及。诚如事先预测，没有任何一个党派或联盟获得足够选票独立执政，但作为反建制先锋的极左党派五星运动和极右党派北方联盟抢走了逾50%选票，也着实让外界吃惊。
现在，谁来主导这个悬浮议会成了头号问题，如果到本月23日议会重开之日还没找到好办法，最终结果可能是重新大选。
道富环球投资政策研究部门负责人亨托夫（Elliot Hentov）认为，大多数选票都投给了非主流政党的事实是对市场的警告，即意大利和欧洲面临的核心挑战仍未解决，长期处于休眠状态的欧元区危机其实并未结束。
条条大路通罗马？
来自米兰的巴黎政治学院学者曼弗雷迪（Federico Manfredi）是今年大选的五星运动党候选人之一，在他看来，这个2009年才成立的年轻党派已通过大选获得治理意大利的权利，如果意大利人想要结束腐败、重建经济，就应该把政治舞台交给五星运动，而非别的暮气沉沉的政党联盟。
在上周日大选中，年轻帅气的迈耶带领同样年轻的五星运动党以32%选票成为得票率最高的单一政党。萨尔维尼的北方联盟则反客为主成了总体得票率最高（36%）的中右翼联盟的主力，其支持率（18%）超过曾担任总理长达20年的贝卢斯科尼领导的意大利力量党（14%）。
因为普通民众对现实的不满情绪未能得到传统党派有效安抚，自去年以来，原本不上台面的民粹党派在欧洲的表现就有异军突起之势。在去年法国总统选举中，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进入第二轮；在去年9月德国大选中，极右民粹政党德国选择党则顺利进入联邦议会，传统党派阵地大幅缩水，令德国联合政府的组阁旷日持久，历经数月，直到最近才最终明确。
但意大利却比欧元区的老大和老二走得更远，高达六成选民这次支持非传统政党，此前执政的亲欧盟民主党仅获19%选票，可谓惨败。与2014年该党支持率40%相比，仅仅四年，许多前支持者要么放弃投票，要么转投五星运动。大选点票结束后，民主党领袖、曾被视为意大利政坛希望之星的前总理伦奇被迫黯然辞职。
对于伦奇在民众中失宠，布鲁塞尔早有预料，并为81岁的贝卢斯科尼领导的中右翼联盟重归舞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却不得不面临“更糟的”结果：大约60%的选票投给了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和疑欧派政党。
意大利驻北约常驻代表斯特凡尼（Stefano Stefanini）指出，传统党派和反建制力量间的典型平衡已颠倒，长期在意大利政坛占统治地位的中左翼和中右翼党派现在拥有的支持率仅余三分之一。与德国和荷兰等相比，意大利已无法避免民粹政党进入联合政府。
意大利新一届议会将在3月23日举行首次会议。在两院议长选举后，组建新政府的协商将正式开始。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Sergio Mattarella）将对候任总理进行探索性任命，由议会对整个内阁任命投票表决，如果得不到多数支持，很可能重开大选。
根据意大利宪法规定，马塔雷拉有权将组阁任务授权任何一方。如果各类组阁谈判的尝试都失败，马塔雷拉将任命一个由技术官僚组成的过渡政府。该政府将有一年时间筹备新大选。
过去72年里，意大利政府已更迭64届。
被偏见误解的五星运动？
迈耶现在俨然已是意大利最受欢迎的政治家，他本人在这次大选中，在那不勒斯附近的选区拿到了超过60%选票，支持率远超其他政坛老将。
五星运动在迈耶的领导下，已经淡化了反欧元言论，搁置了就意大利加入单一货币联盟进行公民投票的计划。他在大选前向意大利和欧洲公民公开宣言，强调五星运动已超越左右传统政治。“这次投票是关于这个国家尚未解决的问题。”他说，“与意识形态无关。”
曼弗雷迪表示，目前尚不清楚迈耶是否或获得任命组建新政府，但五星运动已被证明是意大利当前最受欢迎的政治力量，该党上台是解决意大利数十年公共部门腐败、浪费问题并提供亟需经济改革的最佳机会，如果将组建政府的权利交给其它任何党派，都可能破坏意大利经济或政治更新的前景。
他称五星运动在国内外遭到了“深刻误解”，部分原因是基于媒体所有权高度集中（贝卢斯科尼媒体帝国）和传统党派对公共广播机构的政治影响（中左翼传主导公共电视频道），该国媒体对政坛的报道有所偏袒并误导外界。他称五星运动并非倡导退出欧元区，而是要求与布鲁塞尔加强合作，以应对欧盟从难民危机到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共同挑战。
与迈耶“温和化”相比，他的首要竞争者北方联盟领袖萨尔维尼则更乐于维持冷硬形象。该党1991年成立，以主张北方独立起家，崛起于反对非法移民的浪潮，又用“意大利优先”的竞选口号俘获人心。在大选后首次发表评论时，萨尔维尼重申自己的立场，坚持认为意大利加入欧元共同货币是一个错误。
说到大选反映出的意大利根本问题，备受尊敬的意大利前总理真蒂洛尼（Paolo Gentiloni）在今年初达沃斯峰会的一段讲话颇有代表性。他称，意大利仍有无法接受的多数人口比例对自身状况感到不满，并对未来感到担忧；经济增长不单没有减少不平等，而且不平等还在扩大，达到更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目前意大利GDP仍比2008年金融危机前少6%，三分之一的年轻劳动人口处于失业状态，整体失业率11%，而且自2014年以来，有超过60万非法移民登陆意大利。
在很多经济分析师看来，意大利和英国一样有生产力问题，和法国一样有失业问题，和西班牙一样有银行问题，和德国一样有难民激增问题，只是在所有这些问题上，意大利面临的局面更遭。
“意大利的现状从长远看根本不可持续，五星运动党究竟能否真正领导政府还有待观察。”亨托夫说，“即便我们可能正享受着目前的’中场休息’，有一点越来越清楚——欧元区的大戏远未结束。”
（编辑：赵海建）
本文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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