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因《犬之岛》的开幕而多少显得有些不同,这是美国电影导演韦斯·安德森第二次柏林开幕。2014年《布达佩斯大饭店》首映后,电影宫附近的整个区域都沉溺在甜美的氛围中。四年后,这部关于一个男孩和一群被人类遗弃的犬类的大冒险故事,又让电影节伊始就充满着温柔和童真的气氛。《犬之岛》是韦斯·安德森的第二部定格动画电影,同时也是柏林首次选用一部非真人片打头炮。不得不承认,兢兢业业的金牛座导演在电影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的精美和考究,以东瀛文化作为底色,讲述一个美式大冒险的故事,并在其中用近未来世界猫狗大战的主线设置作为当代社会的隐喻。导演在一部看似简单的动画片中融入了诸多野心,既挑战工业制作的最高水准,又呈现出苛刻的美学自我要求,着实为柏林电影节开了一个好头。
对于中国观众来说,每年海外电影节上,最关注的莫过于华语影片的身影。今年除了声势浩大的《捉妖记2》作为“鸿篇巨制”在柏林吸睛外,还有其他四部华语艺术片亮相。在华语片缺席主竞赛的情况下,杨明明导演的处女长片《柔情史》与来自台湾的《小美》入围全景展映单元。胡波导演令人唏嘘的《大象席地而坐》在论坛单元引发影评人与观众的赞叹与深思。藏族导演拉华加的《旺扎的雨靴》则在新生代单元,受到来自电影节观众,尤其是小观众的追捧。
纵观入围柏林的华语片,不难发现华语新生代导演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他们用自己独具个人风格的创作,接过贾樟柯、娄烨等前辈的旗帜,吸引世界观众的目光。
《柔情史》讲述一对生活在北京胡同中的母女的故事,用现实主义的手法细腻地描绘了两代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是一次对中国家庭机智而深刻的剖析。故事发生在北京,具有强烈的地域性,但导演所要表现的爱与恨的主题是普世的,也因而成功地引起了海内外观众的共鸣。场刊《银幕》杂志将《柔情史》与今年奥斯卡大热影片《伯德小姐》进行类比,称其为“《伯德小姐》在中国的回响”。电影将一种并不被中国观众所习惯的残忍直接抛上了大银幕。在主流影像中,很少看见如此苦涩又生猛的情绪表达。
同样充满苦涩情感的,是来自胡波导演的《大象席地而坐》。这部最后获得柏林电影节费比西奖和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及的影片,因为导演过早的离世而显得万分特殊。抛开导演身前的悲剧,《大象席地而坐》是一部令人忧伤却蕴含惊人力量的处女作。电影从同名短篇小说改编而来,影片保留了原作中关于自杀和动物园的部分,把故事的发生地从台湾搬到了大陆北方,胡波在叙述中增加了林林总总的人物,展现了充分的野心,他用4个小时的长度,讲述四组人物从白天到夜晚一天内发生的故事。230分钟,是对观众的挑衅,但同时,也是一种极大的善意。
由万玛才旦监制,拉华加指导的《旺扎的雨靴》则带来了一丝暖意。生活在藏地农区的小男孩旺扎想拥有一双漂亮的雨靴,可旺扎的阿爸一直没能给他买上。妈妈终于满足了他的愿望,可是从那以后天一直都没有下雨。他和朋友日日盼望着下一场瓢泼大雨,没想到他期盼中的大雨,可能让村庄中的农作物都毁于一旦。《旺扎的雨靴》从儿童的视角出发,这个童趣爆棚的故事充满着让人哭笑不得的感人瞬间,在柏林收获当地观众的热烈反响。
在2月25日的颁奖典礼上,罗马尼亚女导演阿迪娜·平蒂列的《不要碰我》获得了金熊大奖。柏林老熟人马高扎塔·施莫夫兹卡的《面目》获得评委会大奖,阿尔弗雷德·鲍尔奖银熊奖则被马塞洛·马蒂内斯的《女继承人》收入囊中。一个电影节三枚大奖,或是由女性导演斩获,或是颁给了女性题材电影,不得不说主打政治正确牌的柏林电影节女性之风仍旧吹得十分兴盛。用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协会主席Alin Tasciyan的话来说,柏林是为数不多的赋予女性创作者足够尊重的电影节。
柏林电影节同样是一个鼓励新人新作的国际平台,自2006年起,柏林电影节设有“最佳长片处女作”的特别奖项,今年走过11个年头的奖项依然在挖掘新人的道路上兢兢业业地摸索着,18部入围的影片从各个单元脱颖而出,参与角逐。主竞赛单元虽然缺少大师的身影,却意外地捧出了很多值得关注的新势力,将金熊奖颁给一部处女作,即是最好的例证。
电影节期间的柏林是喧嚣的,电影人在这里为自己的诉求大声疾呼。这种众声纷杂的气氛,即便带有娱乐的色彩,却很难说它是哗众取宠、逢场作秀。这里的每一场展映、每一次聚会都因为凛冬而带有一丝特别的清醒。希望这一届虽没有大牌捧场,却仍旧坚持独立个性的电影节,是柏林发展探索道路上的一个拐点,期待在来年的冬日策划出一场立场鲜明又不乏艺术亮点的影展。(编辑 董明洁 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