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国际能源合作利益与命运共同体

（原标题：打造国际能源合作利益与命运共同体）

全方位加强国际合作，实现开放条件下能源安全，是我国能源革命的重要任务。作为全球最大的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中国是世界能源格局中重要的利益相关者之一。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加速重构和我国能源合作迈入“引进来”和“走出去”并举的重要历史时期，我们应充分把握国际能源合作的新变化和新趋势，以“一带一路”为依托，开展更加积极有为的能源国际合作，在不断变化的国际能源大格局中构建中国能源安全新版图，构筑连接世界的能源合作网，着力打造国际能源合作的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

景春梅

近年来，随着美国页岩油气革命和国际油价低位徘徊，全球能源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传统的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身份发生变化，能源贸易的主体、品种，结构，以及流向等都愈加多元和复杂，使得国际能源合作出现更加多元特征。

1．能源生产中心加速“西移”，供应格局多极化

随着美国页岩油气革命成功、加拿大油砂大量开采，以及委内瑞拉石油储量跃居世界第一，中东地区油气供应一家独大的传统格局被打破，全球能源供应中心“西移”，开始呈现OPEC、俄罗斯——中亚、北美等多极供应新格局。

2017年，特朗普政府推出“美国第一能源计划”，明确提出尽量开发本土能源，减少国外石油进口，旨在鼓励美国本土石油生产，继续保持页岩气高速增长，降低国内能源价格，摆脱对能源进口的依赖。在这一战略目标之下，美国很可能会从石油进口国转变为石油生产国，这将加速世界油气生产中心“西移”步伐，深刻改变全球石油市场供需，并极大削弱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和俄罗斯对国际石油市场的影响。

特朗普之后又决定退出《巴黎协定》，以期为化石能源松绑。此外，南美油气田的新发现，欧盟在可再生能源领域蓬勃发展，以及考虑到中东、俄罗斯等传统能源出口国产能稳定，全球能源生产重心总体将向西半球倾斜。

2．能源消费中心继续“东扩”，新兴经济体消费不断上升

全球能源需求进入低速增长时期，主要发达国家能源消费总量趋于稳定甚至下降，新兴经济体能源需求将持续增长。以中国、印度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的快速发展，使得国际能源的消费中心正在向东半球偏移。

中国能源的进口量不断攀升，目前能源对外依存度已超过16%，天然气的对外依存度超过30%，石油更是达到65%，接近美国石油对外依存度的历史峰值66%。2016年，中国原油进口量创下日均763万桶的纪录高位，与美国日均790万桶的进口量相差无几。

近年来，印度的能源消费也快速增长，2016年印度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三大石油消费国。IEA发布的2017年石油市场中期报告认为，印度原油需求量的增速将在2022年左右超过中国。

亚太经合组织（APEC）预测，2035 年全球超过90% 的能源需求增长将来自亚洲，亚太地区成为世界最重要的油气消费地区。另据英国石油公司（BP）测算，2035 年全球能源需求将比2011 年增长 36%，中国和印度将占增长的一半以上。

3．能源消费结构多元化，进入“四分天下”时代

人类跨入工业文明200多年来，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燃料成为能源中的主力。近些年来，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快速发展，已成为一次能源消费中最具潜力的领域，未来可望与煤、油、气形成“四分天下”格局。

据英国石油公司（BP）统计，2016年全球一次能源供应中，石油占33.3%，煤炭占28.1%，天然气占24.1%，核能、水电、风能、太阳能等低碳能源合计占到14.5%。随着页岩气、可燃冰、深海油气技术的成熟和应用，化石能源内部结构也将发生变化，天然气所占比重将不断上升。此外，中国、印度、欧盟等国家（地区）低碳能源发展将带动全球能源消费日趋多元化。

4．国际油价大幅震荡，对全球能源市场造成深远影响

低油价致使大国博弈更加激烈，全球能源走势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低油价周期给美国带来政治和经济利益，有利于美再工业化和制造业回归，但影响了俄罗斯的对外议价能力和能源战略，也使中东产油国财政压力日益增加。

随着能源格局的变化，能源生产和消费国利益分化调整，全球能源治理体系加速重构。在全球能源供需相对宽松的情形下，以新兴经济体为主的能源消费国开始在能源国际合作中赢得更多主动权。

5．地缘局势变化致能源合作环境更趋复杂

美国页岩油气革命和能源独立政策正在改写国际能源格局。特朗普的能源新政更加注重自身发展，将逐步把美国带离世界能源政治版图的核心——中东地区，减少维护这一地区稳定的资源投入，中东、北非复杂局势将常态化。

随着能源出口不断增加以及油气资源低成本化，美国会拥有更多制衡国际地缘政治的力量，对俄罗斯等传统竞争方形成新的制衡力量。肇始于2017年6月的卡塔尔外交风波不仅使原定的OPEC减产谈判陷入遥遥无期的局面，而且使能源“武器化”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肇始于2017年6月的卡塔尔外交风波对全球油气市场低迷的价格形成了一记重击。不仅是原定的OPEC减产谈判陷入遥遥无期的局面，而且能源“武器化”的范围正在扩大。上一轮欧佩克增产降价活动确实起到了打击全球非常规油气开发的目的。但随后在沙特等国家实施减产提价策略之后，美国页岩油迅速占领了沙特减产空余出来的市场份额。欧佩克国家并没有通过这两年的油价“折腾”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2017年7月底，美国国会通过对俄罗斯、伊朗和朝鲜的制裁议案。在对俄制裁方面，美国国会的新措施表面上针对俄罗斯，实际上暴露出美国抢占欧洲能源市场的愿望。

制裁法案有多个条款瞄准俄能源行业，不仅限制美国公民和美国公司参与任何俄能源项目，还把制裁对象扩大到任何投资或帮助俄罗斯能源勘探的外国公司，以及帮助建设俄罗斯能源出口管道的公司。其中至少涉及俄罗斯与欧洲合作的8个能源项目，包括“北溪”和“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壳牌石油参股的“萨哈林-2”石油天然气综合开发项目、多个欧洲公司参股的里海管道财团石油运输管道项目、南高加索管道等。

制裁法案引发朝鲜和欧洲强烈不满，俄、伊立即表示将联手应对美国经济制裁。2017年以来一系列地缘事件都使国际能源形势充满不确定性，能源合作外部环境日趋复杂。

1．能源合作理念从保障个体安全走向寻求集体安全

随着经济贸易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和融合，能源资源已经全球配置。一个国家很难完全依靠一己之力满足本国的能源资源需求，也很难单独应对能源供应、价格、通道等风险，更很难在复杂多变的能源市场和地缘局势动荡中独善其身。

近年来，全球能源供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利共赢需求增加，利益博弈也在加剧，越来越多国家通过双边合作或借助多边合作机制协调利益争端，能源合作理念从保障个体安全走向寻求集体安全。在国际油价进入下行周期以来，OPEC为了保持自己的市场份额，多次召集成员国进行协商，无论是增产降价还是减产提价，都是一种“抱团取暖”、互助合作的方式。

当前，在全球能源格局加快调整、利益不断分化，逆经济全球化思潮泛起和地缘政治形势日益复杂的背景下，加强国际能源合作协调、维护共同安全显得更加必要和重要。

2．能源转型与应对气候变化仍是能源合作主旋律

化石能源大量使用带来环境、生态和全球气候变化等一系列问题，主动破解困局、加快能源转型发展已经成为世界各国的自觉行动。在人类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大背景下，各国纷纷制定能源转型战略，提出更高的能效目标，寻求低成本清洁能源替代方案，加大温室气体减排力度，推动经济绿色低碳转型。

联合国气候变化《巴黎协定》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明确本世纪下半叶实现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和吸收相平衡的目标，将驱动以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为主体的能源供应体系尽早形成。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特朗普逆潮流宣布退出《巴黎协定》，为全球气候变化合作注入负能量。“美国第一能源计划”替代奥巴马政府的“气候行动计划”，是特朗普政府“美国利益第一”和“从全球事务中脱身”的具体表现之一，这势必会对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产生消极影响。但是，气候变化已经成为全球最严峻的挑战之一，绿色低碳发展已成为世界发展的潮流和趋势，全球可再生能源继续快速增长。

2017年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显示，2016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量（不含水电）增长了14.1%，略低于十年平均增速，但已是有记录以来的最大增量，达到了5290万吨油当量。从结构看，风能提供了一半以上的增量，而太阳能则贡献了几乎三分之一的增量。

从地区看，亚太贡献了60%的增量，中国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可再生能源生产国。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量的比例从2015年的6.7%上升到2016年的7.5%，欧洲及欧亚大陆可再生能源发电量达到11.8%，是全球占比最大的地区。当前，世界各国家都在积极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结构来保护生态环境和应对气候变化，美国新政府的政策无法改变这一历史趋势。

随着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压力的增大以及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主要经济体纷纷制定新能源发展规划，加大新能源技术研发投入力度，抢占新能源技术高点，扩大国际新能源市场份额，新能源国际合作领域已形成竞争态势。

当前，能源新技术与现代信息、材料和先进制造技术深度融合，太阳能、风能、新能源汽车技术不断成熟，大规模储能、氢燃料电池、第四代核电等技术有望突破，能源利用新模式、新业态、新产品日益丰富，将带来人类生产生活方式深刻变化。新能源领域的国际合作必将成为未来能源合作的重要方面。

3．“一带一路”成为能源合作新亮点

2013年，我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受到国际社会高度关注和相关国家积极响应。从资源禀赋和产业发展水平看，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能源领域契合度最高，开展长期稳定合作的愿望和基础也最强，能源成为“一带一路”建设的“新丝绸”，能源合作也成为“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的重要主题。

“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召开期间，中国政府发布了《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能源合作愿景与行动》（简称《“一带一路”能源合作愿景与行动》），并提出了构建“一带一路”能源合作俱乐部的倡议，乘势而上将“一带一路”建设和国际能源合作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一带一路”的提出正是全球油气供需格局调整期，能源消费结构转型期，也是全球能源治理改革期，“一带一路”能源合作必将成为国际能源合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首先，“一带一路”关注的欧亚大陆是世界能源经济心脏地带。欧亚大陆幅员辽阔，国家众多，经济发展极不平衡，呈现出“两端发达，中间塌陷”的特点。两端是位居世界三大经济圈的欧洲经济圈和东亚经济圈，中间是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其经济水平比较低，发展空间十分巨大。

同时，欧亚大陆也是“世界能源心脏地带”，包括从北非马格里布到波斯湾、里海、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供应地带，以及包括东亚、东南亚、南亚和欧洲大陆在内的“内需求月型地带”和主要包括北美、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南太平洋等地区在内的“外需求月型地带”。

“一带一路”在全球能源资源供应中占有核心地位，全球油气储量前十位的国家中，有7个分布在“一带一路”地区，也是我进口主要来源地和运输通道。“一带一路”能源合作有助于相关国家将资源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实现资源互补，互利共赢，从而激活和带动欧亚大陆经济持续、平衡发展。

其次，“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将成为世界最大的能源生产与消费市场。中国、印度、巴基斯坦、东南亚等发展中国家能源消费持续增长将促进中亚、西亚、俄罗斯等能源富集区能源产量。“一带一路”能源合作将在区域内实现能源生产与消费的短距化供需联系。随着贸易规模扩大与沿线国家间互利互信水平提升，区内将形成多个稳定的短距离能源生产与消费关联区，有效地保障能源生产国的利益和能源消费国的安全。

再次，欧亚大陆将逐渐建设多条新的能源转运中心，形成海路、陆路比肩并进的合理布局。欧亚大陆的东部地区已涌现出不少能源供需板块，而中国在这些板块中居于重要地位，随着能源合作机制完善与合作平台建立，在我国周边的东亚、中亚、东南亚将形成若干个区域能源合作网络。借助“一带一路”建设，该地区能源合作平台将会提高欧亚大陆东部和南部地区的权重，使全球能源格局的演变更趋平衡和优化。

4．全球能源治理成为能源合作制高点

全球能源格局新形势新变化，凸显了当前全球治理架构的缺陷。新兴力量的出现打破了国际能源市场原有平衡，由发达国家主导的现有全球能源治理结构，与国际能源市场的新变化、新格局不适应、不匹配，其局限性逐渐凸显。

如，现有国际能源治理无法有效体现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利益诉求，无法应对能源供应多极化带来的新风险、多元化治理目标，并缺乏对能源市场的金融监管、知识产权保护、能源贫困应对、气候变化和低碳政策、运输通道争议和贸易争端解决机制等等。因此，国际社会特别是新兴经济体要求变革的呼声日益强烈，全球能源治理机制酝酿深刻变革。

不仅如此，现有国际能源组织机构也各自为战，缺乏协调，难以平衡新旧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的利益诉求分歧。如OPEC仅代表生产方利益，国际能源署（IEA）为经合组织国家代言，唯一包含油气生产国和消费国在内的能源宪章条约（ECT）明显倾向于主要发达经济体，俄罗斯、中亚地区国家等被排除在外。在此背景下，亟须建立共同安全体系，将主要能源生产国、消费国和过境国凝聚在一起，构建新的治理机制，就能源政策、市场建设、定价机制、运输通道安全等重大问题形成有约束力的机制，维护各国核心关切和整体能源安全。

随着全球能源格局的调整，合作理念的转变和能源合作走向深入，通过参与多边机制的全球能源治理，实现互利共赢成为各国的共同选择。同时，全球能源治理也是维护本国核心利益，保障能源安全，体现国家软实力和影响力的重要途径，因此成为近年来国际能源合作的制高点。

（作者单位：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