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交风波 增加能源供给不确定性

（原标题：断交风波 增加能源供给不确定性）

吴垠

根据现有形势研判，卡塔尔断交风波对石油价格、金融市场的冲击可能会加剧，并将在更大程度上影响中东地缘政治经济格局。

石油价格是否进一步上涨，取决于卡塔尔与周边国家的地缘政治经济关系是否进一步恶化。如果预期上涨压力增大，无异于增大石油进口国的成本并影响OPEC的全球石油供应协议以及减产协议，这将对产油国造成是协同生产还是减产的困境。更确切地讲，将对中国的中东石油进口线路和成本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近期，沙特、巴林、埃及、阿联酋、也门、利比亚和马尔代夫等多国政府发布声明，宣布与卡塔尔断交。沙特、巴林、埃及、阿联酋、也门等政府或外交部均声明卡塔尔“支持、资助、纵容恐怖分子、极端分子和教派组织”，新一轮“中东危机”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

卡塔尔“被断交”的根源在于中东地区各国争夺地区事物主导权这个焦点问题上。换句话说，卡塔尔的“大国雄心”、“小国大外交”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沙特在海合会的领导地位。而在地区热点问题方面，如埃及穆兄会、伊朗问题、教派问题上，卡塔尔与其他国家的差异也成为在此次“断交”事件中不可忽视的大背景。

断交将对卡塔尔产生三大不利影响

卡塔尔国位于波斯湾西南岸的卡塔尔半岛上，国小而富。2010年前，卡塔尔长期实行相对中立的外交政策，奉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努力与中东各国都保持良好关系。对卡塔尔这样一个小国来说，这确实是一种非常明智的外交政策，保障了卡塔尔在局势复杂的中东地区能享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

在保证自己安全无虞的前提下，卡塔尔在中东地区的纠纷和冲突中积极发挥调停、斡旋的角色。从苏丹的达尔富尔到厄里特里亚，从索马里到也门，从黎巴嫩到巴勒斯坦，几乎在中东地区的每一场冲突中都能看到卡塔尔穿梭调停的身影。

然而，从2010年开始，卡塔尔的外交政策发生了重大转变，从温和中立转向追求权力，积极介入剧变国家的内政，一时间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影响力。然而，直接干涉他国内政犯了别国的大忌。

在6月初的声明中，沙特国家通讯社明确表示，由于卡塔尔在过去多年时间内公开或秘密开展干涉沙特及海合会其他成员国内政的活动，并支持包括穆斯林兄弟会、基地组织和极端组织在内的恐怖主义团体，沙特决定断绝与其的外交关系。由沙特领导、以支持也门哈迪政府为主要任务的多国联军同时宣布，结束所有与卡塔尔方面的合作。沙特决定断绝与卡塔尔的外交领事关系，并暂停与卡塔尔的海空运交通、关闭边界，并呼吁其他友好的兄弟盟邦跟进。

由于卡塔尔地理位置封闭，在沙特、阿联酋、埃及、巴林宣布与其切断运输通道后，卡塔尔将只能通过借助伊朗领土和波斯湾水域进行陆路和水路运输，航空飞机也仅能经由伊朗领空飞往其他地区，对其交通带来不利影响。

对于卡塔尔来说，在运输通道被限制后，后续将至少产生三个方面的不利影响。

首先是航空。众所周知，卡塔尔航空是世界知名的五星级航空，多国关闭与卡陆海空联系等举措将会影响卡航的国际航线运营。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卡塔尔航空会面临一系列的航线调整。

第二是生活。因为卡塔尔的物资70%都靠进口，所以一旦被封锁，物资将面临匮乏，尤其是蔬菜和饮用水。目前卡塔尔国内已出现了抢购风潮，当地主要的超市家乐福已经人满为患，大家都在囤积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囿于本国气候和土壤条件，卡塔尔的农牧产品不能自给，粮食、蔬菜、水果、肉蛋奶等主要依赖进口，只有鱼、虾类海产品的产量可以基本满足本国需求。世界贸易整合解决方案（World Integrated Trade Solution）的数据显示，2015年，在卡塔尔的食品进口国家中，阿联酋、沙特、巴林分别位于第一、第二和第八位。

第三是劳动力。目前已经有很多外籍劳工选择离开卡塔尔，尤其以非洲、东南亚的劳工为主。这些人支撑着当地的服务业基础，一旦大规模离境，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卡塔尔的社会运行。

数据显示，卡塔尔人口总数超过240万。其中，卡塔尔公民约占15%，剩下的主要是来自印度、巴基斯坦和东南亚国家的外籍人士。该国的服务业、建筑和采油业绝大部分是由外籍劳工来完成。举个例子，如果多哈餐馆里的所有菲律宾服务员不再继续服务，多哈80%的餐馆将会立刻停业。

国际油价和金融市场将受冲击

由于中东是重要的原油生产地区，卡塔尔被断交的消息令国际社会对原油供应感到担忧。数据显示，在巴林、沙特阿拉伯、埃及及阿联酋等国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后的24小时内，油价涨幅迅速扩大，布伦特原油一度上涨1.5%，随后小幅回落，涨幅为1.22%，报价每桶50.56美元；WTI原油一度上涨近1.6%，涨幅为1.22%，报价每桶48.25美元。这说明，中东地区动荡的根源还是围绕石油利益的国家间的博弈在发挥作用。

一直对中东事务高度关心的美国政府在卡塔尔断交风波前后24小时内缄默无声，这显然不符合美国一直以来期望主导中东事务的战略选择，也不符合石油与能源外交利益对美国的影响。

美国政府明显还在观望。而问题的关键在于，美国不方便选边站。首先，美国在卡塔尔有反恐军事基地。同时，特朗普近期在访问中东时，与卡塔尔的埃米尔阿勒萨尼举行了会谈，肯定双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朋友”，并提到美国计划向卡塔尔出售大量军事设备。与此相对应的是，卡塔尔最近也在美国进行了投资，这是致力于大兴基建的特朗普乐于看到的。美国应该不会疏远这样一个大金主和军火大买家。其次，美国与沙特更是长期以来的战略伙伴。今年5月底，在沙特访问的美国总统特朗普与沙特国王萨勒曼签署了价值高达1100亿美元的军售协议。巴林、埃及、阿联酋、也门等政府更是在本次风波中积极支持沙特。这说明，美国为了自身的中东军事利益、石油利益，难以选边站。面对错综复杂的中东地缘形势，美国更可能是搞平衡。

笔者推测，特朗普政府将会继续在本次卡塔尔断交风波中，执行利益至上的外交原则。事实上，特朗普现在支持沙特等国的最新表态也仅仅只是针对反恐的态度，教训卡塔尔的目的达到了就会收手。

根据现有形势研判，卡塔尔断交风波对石油价格、金融市场的冲击可能会加剧，并将在更大程度上影响中东地缘政治经济格局。

首先，卡塔尔政府尽管已经对多国的断交行为表示遗憾，并称不会采取对等措施，但卡塔尔必定有陷入地区孤立的现实失落感，卡塔尔非常希望得到中东地区国家和域外大国的支持；其次，尽管伊朗政府这次支持卡塔尔，但是出于自身考虑，伊朗并不会马上出面力挺卡塔尔，因为伊朗必须估量与沙特政府的矛盾关系，它绝不希望进一步加剧原本就冲突的伊沙关系；第三，另一个域外大国俄罗斯因目前自身所处的境况，在卡塔尔断交风波没有升级为地区严重的军事冲突时，俄罗斯决不会介入；第四，石油价格是否进一步上涨，取决于卡塔尔与周边国家的地缘政治经济关系是否进一步恶化，如果预期上涨压力增大，无异于增大石油进口国的成本并影响OPEC的全球石油供应协议以及减产协议，这将对产油国造成是协同生产还是减产的困境。更确切地讲，将对中国的中东石油进口线路和成本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作者系西南财经大学经济系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