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李鸿章用墨)
梁基永(广东文献学者)
安徽友人知我喜欢藏文人用墨,寄来李鸿章订制墨一锭。此墨高约十厘米,正面篆书“李氏少荃珍藏”六个鎏金字,背面有灵芝花纹,楷书直书“合肥相国著书之墨”。少荃是李鸿章的字,李是合肥人,官至大学士,即上古丞相之谓,清代人恭维大学士叫相国。既然是安徽出来的丞相,当然有好的徽墨自用。
近代文人自制墨风气颇盛,所谓同光之间 “中兴名臣”几乎都有自制墨存世,笔者曾见过的,如曾国藩 “涤生相国判牍之墨”,左宗棠 “湘阴左氏珍藏”,还有就是李鸿章这一种。有趣的是,关于墨上面自述用途,各家不同,曾国藩说用来判文书,左宗棠按古法写“珍藏”,李鸿章则说用来“著书”,笔者按,著书这一说法实有掌故,传说曾国藩晚年,曾经对下属闲谈中说,自己一生有两个弟子最为得意,一个是俞樾(曲园),一个是李鸿章。“俞曲园拼命著书,李少荃拼命做官”。曾国藩的评价固然中肯,不过传到李鸿章耳朵里,恐怕不会很舒服,因此他订制的墨,郑重写上“著书”二字。
俞樾与李鸿章都是翰林出身,俞樾选择了著书和教学,成为晚清一代大儒,李鸿章则跻身汉人最高官职,死后褒贬至今不一致。他给师兄俞樾题写书斋名,特意写 “德清俞太史著书之庐”,大概还是咽不下曾老师尖锐评点自己那句话。俞樾将这牌匾挂在“春在堂”正厅之中,曾国藩牌匾之下,很是得意。
俞樾自己也定做过一批墨,市场上偶尔可见,叫“曲园先生著书之墨”,大小重量与李鸿章这锭相似,当时定做数量可能还不少,所以周作人还得到过一方,是俞平伯所赠送的,见于周所写《藏墨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