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广东绘画史上第一个进入主流性行列的画家

（原标题：林良：广东绘画史上第一个进入主流性行列的画家）

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冯钰

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陈文杰（除注明外）

中国花鸟画历史的发展，一直是以中原、江南为中心的，古代岭南绘画发展则相对落后，明代之前，岭南画家寥寥无几，有文字记载的，不过是唐代的陈曇、张询，宋代的白玉蟾三人，但是都没有画作存世。广东真正的绘画时代是从明代开始的，而岭南的花鸟画也由此发端。

有趣的是，岭南花鸟画一直走的是水墨写意、文人画的道路，然而第一位有着全国性声誉的岭南画家林良，却是以其开创性的“院体水墨花鸟画”进入美术史的。当代最早对林良做生平研究的是容庚先生，他对林良的研究始于大收藏家刘体智先生所赠的一张传世精品——林良《秋树聚禽图》。后来，容庚先生将包括这件名画在内的1083件（套）书画藏品捐赠给广州艺术博物院，如今，它正在艺博院“容庚捐赠书画特展”中展出，到本月底就将再回到库中保存。

其人：打破了工笔与写意的界限

从明代嘉靖年间的《广东通志》可以知道，林良是广东南海扶南堡人（今南海大沥），生于宣德年间，因善于绘画而被荐入宫廷，在工部任职，后任锦衣卫指挥、镇抚，值仁智殿。他是明代宫廷中最杰出的水墨花鸟画家，也是广东绘画史上第一个进入主流性行列的画家。他的水墨写意花鸟画，粗中有细，放而有度，气势沉雄自若，在明代院体画中独树一帜，对后世画坛，包括宫廷画家、职业画家、文人画家均产生重大的影响——影响大到什么地步呢？当时他与另一位画家吕纪齐名，时人称赞说“林良吕纪，天下无比”。

林良以花鸟画名重一时，是因为他在继承南宋“院体”画风的基础上，开创了水墨写意花鸟画的新风气，中国古代花鸟画史上一种水墨写意而又法度森然的新风格从而诞生。

在林良之前，中国写实的花鸟画一直遵循的是勾勒填色、妍丽精致的传统。林良的贡献在于，他把南宋“院体”山水画的水墨写意技法引入花鸟画中，打破了工笔与写意的界限，大大丰富了花鸟画的表现方法。他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引入草书到绘画创作当中的“院体”画家。然而林良的写意，只是在写实中略为开放，仍然保留了院体画重法度和重“形似”的特征，与明中期以后文人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写意，是不尽相同的。

林良继承了宋代花鸟画优秀的写生、写实传统，他画禽鸟，从山野江湖的苍鹰、小雀、芦雁、鸬鹚，到富贵珍奇的仙鹤、孔雀、锦鸡等，无不可画。明代岭南一代文宗陈白沙（献章）曾为他的《林塘春晓图》题诗说：“烟飞水宿自成群，物性何尝不似人。得意乾坤随上下，东风醉杀野塘春。”

林良在明代花鸟画发展史上，无疑起到了先导的作用，他是承前启后的主角，他所创造的新面貌，实现了花鸟画史上一次表现风格、审美旨趣的演变，对水墨花鸟画技法的飞速发展与广泛流行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画：涉墨成趣，光彩焕然

广州艺术博物院所藏的林良《秋树聚禽图》是林良存世作品中极精之品。该图由于保存良好，完好如新作，国家文物鉴定专家一致认为具有真、精、新之三美，为林良存世作品中最好的珍品。

广州艺博院陈列研究部主任陈志云介绍说：《秋树聚禽图》描绘了深秋时节的夜晚，一群鸟雀栖息在枝头的景致。该图尺幅较大，构图参差错落而又周密严谨。枝叶寥落的乌桕和竹子前后交织，虚实相间，一群寒鸦（又名慈乌）和小麻雀穿插在枝头上，姿态各异，全体既分散又集中，不失一个“聚”字。鸟雀刻画细腻，神态生动，形神兼备。林良在该画中充分展现了成熟的技巧，他以粗笔浓墨画树的主干，用淡墨略加色彩画竹子，笔墨灵活多变，画面疏朗空灵。他以浓重润泽的墨色渲染慈乌的羽毛，鸟腹、颈部上则染上淡淡的白粉，黑白对比强烈，鸟儿毛茸茸的感觉栩栩如生。他又以极淡的墨色加浅赭色点染小雀，使之轻盈灵动，呼之欲出。林良准确把握着水分和墨色，浓墨深沉但不板滞，淡墨有透明清润之感，其层次丰富而又法度整然，干、湿、浓、淡各得其所，可谓涉墨成趣，光彩焕然。特别是林良以草书用笔入画的艺术特色在这幅作品中也得到充分展现。他以草书线条表现树枝的跌宕、曲折，又以有力的“丁头点”表现短枝和苔点，使画面有一种草书疾走的节奏感和力度，这是宋元水墨花鸟画所没有的新趣味。恰如历代画史对林良新技法的评价。

“这幅作品的题材也非常具有明代宫廷绘画的特色。画中所表现的主体是慈乌鸟。慈乌鸟又名寒鸦，据说这种鸟能反哺其母，故称慈乌。朱元璋曾作《思亲歌》，通过歌颂慈乌寄托了思亲孝心，亦藉此宣扬以孝治国的理念。由于帝皇倡导，慈乌题材在明代甚为盛行。这幅《秋树聚禽图》应是林良为迎合圣意而精心创作的一幅精品，其主旨也是借慈乌颂扬孝道。”陈志云补充说。

流派传人：唐寅八大都受他影响

林良所创立的水墨花鸟画风，在当时传人很多，如邵节“受业林良”，瞿杲“常执扫除于林良门下，得窥其法”，刘巢云“学林良花鸟芦雁，技称精绝”，就算和他并称“天下无比”的另一位宫廷画家吕纪，初学时亦仿林良。因为林良的声名在吕纪之上，当时一些吕纪的作品，也多借署林良的名字。

作为在中国美术史上推陈出新的开宗大师，林良的影响力遍及有明一代。传承其画法的有他的儿子林郊，还有明中期的沈周，明末的陈淳，清代的恽南田、八大山人、李复堂等。

大家所熟悉的唐寅唐伯虎，他的花鸟画大都水墨草草而成，其清刚笔墨接近林良为多，只不过从笔墨性情上，以文人画的精练简洁纠正了林良的繁琐细碎之弊而已。八大山人朱耷，更是从林良的笔墨中脱胎，其鹰的画法，从造型到笔墨，都与林良有着明显的渊源关系，只是他把林良的豪迈奔放，凝集在点滴如冰的苍凉、悲凄和含蓄之中，显得极其圆浑与蕴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