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工匠精神持久“保鲜”

随着工匠精神入选2016年十大流行语，这一词汇迅速流行开来。然而，流行语的特点就是倏忽而来，杳然而去。要让工匠精神持久“保鲜”，需要找出影响工匠精神形成的新老问题，进而用制度保障其常驻常新。

要谈论工匠精神，绕不开的是工和匠，即要谈论谁来当工人的问题。尽管近些年来，职业教育在不断向好，工人的待遇和地位也在不断提高，但我们依然会听到一些带有偏见的言论，比如上职校的多是差生、有本事谁会当工人？学技术有啥用？有技术干得好，怎么还呆在一线？

对此，我们可以抱怨社会观念的偏执，可以责怪传统价值观的扭曲，但当下的一些制度设计及其客观引导，也需要进行反思：

笔者曾读过这样一个案例：一家职业院校为了降低成本，车工练习时让学生只能用木头，一到考试，学生们遇到不锈钢零件就找不到北——“木头加工”，会培养出什么样的技术工人？

这或许是个案，却难掩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为什么往往是分数低的学生上职校？制度设计上，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难以贯通；经费投入上，职校往往是“二等公民”，“木头加工”或许就是缘于无奈的钱紧。人为设计出不同的层次和等级，又要“差生”用“精益求精”承担“品质革命”的重任，效果如何？未可知也。

有一则报道说：一名职工发现公司购买的内燃机车齿轮箱容易出现裂纹，他就提出了改进的想法。后来却发现这一创意署别人的名字发表在学术刊物上——“自己的点子被拿走”而无可奈何，将使一线工人的沉潜专注热情受到多大影响？

除了自己的创意，还有不少创新成果，一线职工也往往难以自我保护——申请专利是企业的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即使成果创造了效益，也没有规定明确研发者拿多少收益。这种情况一定程度上也为“职工不愿学技术”做了注脚。

“让当工人成为一个选择而非最后选择”“让有技术干得好的在一线照样有好的收益”，围绕如何让人当工人、安心一线、潜心钻研，这些年，人们想了不少办法。然而，在落地的过程中，还是常会遇到困扰。

笔者曾遇到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已有多项发明成果的技工，正努力去拿文凭，有了文凭他就有望转为工程师或管理人员，享受好的名声和待遇，而在工人序列，他已遇到了天花板。这让笔者感受到，涵养精益求精、沉潜专注的匠心，需要职工自身的努力，也需要让职工心静下来的环境，而这种环境常常是制度、政策创造的，比如打通每一个职工的上升通道。这犹如寒风中的一栈小屋，能让劳作者在温暖处安静下来。

随了上升通道，还有互联网、人工智能时代的匠心如何保持，这同样需要制度的跟进。我们知道，精益求精、沉潜深耕的匠心，不可能脱离科技高速发展、创新创造的时代。在传统手工时期，在自己的岗位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这是匠心；在工业化信息化时代，及时洞悉本领域的技术变革，用创新的思维参与发明创造，同样是匠心。这就需要一种制度，让职工不间断地接受培训，进行前瞻技术、创新方法的普及，以培训制度之水汩汩涵养匠心，而不是被新浪潮搞得心浮气躁、无所适从。

承认工匠在劳动创造中的主体作用，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在分配中充分体现工匠价值，在社会营造、传导劳动光荣、尊崇工匠的氛围和价值观，并在不断探索中将此固化为善的制度——如此，匠心这一中国制造最缺乏的东西，甚至是国人内心最缺乏的东西，才能驻留于时代，才不会成为一闪而过的概念和时髦新潮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