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年画：老手艺的新玩法

栩栩如生的水浒一百单八将，神气的财神爷、灶王爷，惟妙惟肖的十二生肖……猴年岁末，记者在山东省第三批“非遗”第七代传承人、青岛平度宗家庄木版年画研究会会长宗成云家中看到，墙壁上挂满了各色木版年画，案桌上摆放着正在雕刻的半成品。

今年73岁的宗老从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的“宝贝”——从清朝一直传下来的近150套、300多块木版。“哈，宗家庄木版年画的‘精血’、家底儿，都在这儿了。”他说。

曾经：村里一片月，户户印画忙

“咱这版画起源于清朝道光年间，有100多年的历史。宗家先人宗有明到潍坊杨家埠结交朋友，把潍坊版画技术带回了村子。到了民国时期，宗家庄有一半住户都开了版画作坊。”宗成云告诉记者，听父辈说，鼎盛时期，村里光版画字号就有30家，版画品种约300余种，画版1500余套。

渐渐地，宗家庄成为与天津杨柳青、潍坊杨家埠齐名的北方三大木版年画胜地。

宗家庄年画印刷最初是照抄杨家埠的，但后来经过发展，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宗成云拿着一副花鸟图向记者介绍，相较于杨家埠年画“大块红大块绿”的格调，宗家庄的年画以细腻见长，人物形象朴拙，构图饱满匀称，线条流畅刚劲，色彩鲜艳装饰性强，因其独树一帜的风格逐渐成为北方农村年画市场的抢手货。

“在过去，木版年画可是‘中国农村普及率最高的艺术’呢。”在一旁打磨版画的宗成云二儿媳孙爱芹插话道，自从1996年嫁进宗家，她就跟着公公学习版画。“那会儿，逢年过节村里家家户户都要贴‘门神’‘门童’‘窗顶’‘窗旁’。”孙爱芹回忆说，自己小时候家里不贴年画都觉得没年味。

在宗成云的记忆中，宗家庄年画最辉煌的时期是在1960年前后。每当秋种结束，尤其是进入腊月，村里的作坊都在昼夜赶印年画。那时，村里几乎家家有作坊，户户飘着油墨香。“小贩们吃住在村里，半夜还在挨家挨户搜罗刚印刷出来的年画，整个村子灯火通明，非常热闹。手艺好的人家一天收入五六十元没问题。真是‘村里一片月，户户印画忙’。”他感慨道。

坚守：“甘拜下风”后的小庆幸

时代在变，宗家庄木版年画也在经历着跌宕起伏。

“前后受过3次冲击。”宗成云总结说。第一次是历史原因，许多木版年画的珍贵套版被销毁。紧接着第二个“坎儿”是版画市场的逐步萎缩。“第三次就是上世纪80年代至今，农村房屋改造，门、窗都变大了，贴画用不上了，加上塑料年画和胶印年画成了主流，对传统木版年画冲击很大。”宗成云告诉记者，据统计，1997年，宗家庄木版年画的生产者仅剩10来家，而现在，包括他在内村里还在做木板年画的仅剩两家。

最让宗成云担忧的还是现代工艺对传统工艺的冲击。随着胶印画的普及，与之相比，木版年画在成本、效率、印刷质量等方面都不占优势，在其面前逐渐“甘拜下风”。

身兼当地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的孙爱芹接触过不少传统手工艺，在她看来，现代社会求快求新，传统工艺免不了会被“与时俱进”。以木版年画涂料为例，“早年间，上色都是用植物颜料，比如黄色就是从国槐的槐花里提炼的。后来，有了工业颜料，用水调和一下就可以用，大家就都不用植物颜料了。”孙爱芹说，虽然方便了，可植物颜料在过渡色方面的优势也就发挥不出来了，更可惜的是，了解这种颜料提炼工艺的人也在慢慢减少。

听到这，宗成云和记者分享了自己的一次“考察”心得。前些年，县里有了电脑雕刻，宗老特意去“考察”了一趟，去的时候很忐忑，看过后他却有点小庆幸，“手艺不压身的老理儿没变！我看，很多工艺，机器还是没法完成。”“版画最难的是雕刻，而图案边缘上用于防止下陷黏画的支点线工艺就是一门细活儿。你看，激光刻线烧木头影响质地；机械雕刻，刻出的支点线不稳；只有手工雕刻，刻出来的线呈倒T形、有坡度，上窄下宽，上有尖下有根，印出来的线细，底部牢。”说起这些，70多岁的宗老神采飞扬。

传承：“老手艺”不能再走老路

“老手艺还在，可是已经不能再按老路走下去了。”孙爱芹告诉记者，这些年来，宗家庄版画已经在尝试从普通家居装饰品向“非遗”文化礼品市场领域进军。

为传承祖辈流传下来的手艺，宗老一家人经常在家庭聚会时“头脑风暴”。在一些外地民间艺人的建议下，宗家人把规格大体相同的年画折叠成12张、28张、38张等数个版本的册子，附上防伪书签，并找名家题写册名，进行礼品包装，市场颇好。“这几年，通过留学生、文化公司、企业礼品赠送等途径，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宗家庄的木版年画册子。”孙爱芹说。

“政府也帮着牵线搭桥，请来了美院教授，帮着设计京剧脸谱、历史故事等新内容，对宗家庄木版年画题材进行了创新。你看外屋挂着的‘水浒一百单八将’‘24孝图’都是新创作的。”宗成云告诉记者，自己虽然年岁大了，可想法一点也不老。在他看来，木版画应开发出符合当今人们审美、符合居住条件的新品种。

除了传统的木版套印，他还在尝试一种新的工艺——半印半绘，即先印出底稿，再用手工填色，以往是青一块，红一块，无过渡色，而现在则变得有层次，有过渡，更细致。这种尝试在高端市场已有反馈，许多客户把宗家庄版画“24孝图”用红木、花梨木边框裱起来，作为收藏品和居室装饰。

最让宗成云高兴的是，他的大孙子宗康康也喜欢上了木版年画，而且能帮他刻版和开拓市场。“咱宗家庄木版年画印料、工序，还是按照100多年前的古法，一点儿没走样。这些年我收了不少古版画，也开发了一些半刻半绘的成品，有孙辈们接着，我就不担心老祖宗的好东西失传了。”宗老欣慰地说。

就业创业小贴士

传统木版年画取材于世俗社会生活，题材广泛。宗家庄木版年画已经在文化礼品、家居装饰等领域进行了开拓，并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反馈。木版年画在创新时，应确保在传统年画人文内涵、艺术风格等精神内核的基础上作延伸，采用“新瓶装旧酒”，主要在形式上进行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