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特朗普经济学:假扮的天使)
迄今,对特朗普的预测至少错了两次:先是所有的民调和媒体都预测他不可能赢下美国大选;而在他11月9日锁定胜局后,大部分媒体和专家又预测他的当选会导致美国经济崩溃、股市暴跌。
然而,预期中的市场暴跌仅仅存在于11月9日开盘前的数小时电子盘交易。自9日纽约股市开盘以来,美国股市惊现一轮罕见暴涨。
在感恩节假期前,纽约股市标准普尔500指数、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指数、罗素2000指数同时刷新历史新高。《金融时报》报道说,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1999年新年前夕,而那时正值科技股泡沫鼎盛期。
截至11月29日,特朗普当选以来纽约标准普尔、道琼斯、纳斯达克指数的涨幅分别高达3%、4.3%和3.6%。同时,美元也创下13年来历史新高。
在市场狂飙突进的同时,部分宏观经济学家们也一改此前态度。经合组织(OECD)本周甚至表示,“特朗普经济学”将令美国经济到2018年增速提高到目前的一倍,即3%。
对于特朗普经济学,选举前媒体严厉批判,选举后市场疯狂欢呼,这种离奇诡谲的超现实变化让人目瞪口呆。
随着特朗普经济团队逐渐成形,特朗普经济学最终将如何展开已渐渐明朗,而其固有的内部矛盾也日趋明显。特朗普经济学会否开启长期牛市?能否拯救美国经济?能否带动全球经济?答案并不乐观。
首先,特朗普主张大幅降低公司和个人税、鼓励跨国公司囤积在海外的资金回流美国、放松金融监管,这是他当选后华尔街欣喜若狂的根本原因。但在美国三权分立的政治架构下,竞选承诺有多少能转化为实际政策,目前不得而知。
美国目前39%的联邦公司税率是发达国家中最高的。特朗普承诺当选后将这一税率降至15%;同时他承诺,跨国公司囤积在海外的利润汇回国内,将只需一次性支付10%的税收。
减税显然有助于企业改善业绩并增加投资。同时,高盛预计特朗普的税改方案将在他上任首年吸引2000亿美元的企业离岸利润回流美国。
此外,特朗普还在竞选中承诺将放松金融监管,甚至废除奥巴马政府在金融危机后推出的旨在加强金融监管的《多德·弗兰克法案》。严监管意味着低风险、银行低利润、低信贷;放松监管对银行业构成利好,但也增加了系统性金融风险。
当然,上述政策若能全部兑现,对美国股市和金融市场当然是利好。但问题在于,这些都是一厢情愿的构想而已。美国政策调整的难点向来都不是构思政策,而是如何通过政治交易和博弈来落实政策。特朗普要想落实这些政策,必须得到国会支持。
国会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本人就是税改专家,并且极其看重财政纪律,特朗普目前的改革目标和瑞安的设想存在出入。前IMF首席经济学家、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奥利维耶·布朗夏尔认为:“可以确定的是,只有和保罗·瑞安和米奇·麦康纳尔(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观点一致的措施才有可能得见天日。”
其次,特朗普经济学的一大矛盾在于无法平衡开支和收入。他在承诺大规模减税的同时,还承诺大规模增加开支。例如出台1万亿美元基础设施投资计划(其中联邦政府支出1500亿美元)、增加军费开支,并保证不减少养老金和医疗开支。
减税增支双管齐下的结果必然是债务灾难。根据美国智库税收政策中心的估算,单是特朗普的减税计划就将在未来十年耗费约7万亿美元,并将美国债务占GDP的比例推升26个百分点。
同时,在当下美国经济基本实现充分就业情况下,大规模增加财务开支、推高负债比例,显然将给经济带来巨大通胀压力。这将导致美联储不得不加快加息速度,而这会导致美元加速升值,并打压金融市场表现。
再次,特朗普经济学的另一大核心矛盾在于,在国内实施减税、放松监管的传统共和党自由主义经济学,而在外贸问题上却存在严重的保护主义倾向。这种内部矛盾在本周内阁任命上显露无遗。
特朗普本周任命前高盛银行家、好莱坞制片人斯蒂文·努钦为财政部长,这是一位坚定支持减税、去监管的华尔街金融家;同时任命私募基金大佬威尔伯·罗斯为商务部长,这是一位坚信“好的贸易政策将产生贸易顺差、坏的贸易政策产生贸易逆差”的重商主义者。
传统来说,一个政府或党派的国内和外贸经济政策应该趋于统一。例如共和党传统上支持减税、去监管,同时也支持自由贸易。而特朗普两位最重要的经济阁僚却代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政策取向。
《华尔街日报》社论评论道:讽刺的是,如果努钦的政策令美国经济提速,必然导致美国进口增加,并导致贸易逆差上升,而这意味着罗斯政策的失败。
从历史上看,共和党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往往能推动美国经济增长,同时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则拖累美国经济增长。而对全球经济来说,过热的美国经济和强势美元可能造成新一轮全球金融动荡;而贸易战风险则可能令本已萎靡的全球贸易雪上加霜。
因此,矛盾重重的特朗普经济学或许在短期上可以推升美国金融市场表现,但从中长期来看对美国和全球经济来说却未必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