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废钞”余波未了

自从11月8日深夜印度总理莫迪突然宣布“废钞令”，这个拥有近12.7亿人口的庞大国家已经在“钱荒”中“乱”了20多天。更关键的是，莫迪对民众呼吁的“给我50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混乱形势似乎仍未得到明显改善。

根据莫迪政府最初颁布的“废钞令”，市面上流通的旧版500卢比（约合人民币50元）和1000卢比（约合人民币100元）两种大面值钞票，自9日零时起立即作废，政府将发行相同面值的新钞票，并增加2000卢比面值的钞票。货币持有者可凭有效证件在11月10日至12月30日存入旧币，也可以旧换新。

乍一看，“废钞”后能存又能换，“废钞令”似乎也没毛病，但略为深究便不难发现其中问题。这样一个几乎涉及每个人的货币政策与印度数以十亿计的庞大人口数相结合，必然令该国的银行系统突然之间面临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印度全国只有13.4万家银行网点，21.5万台取款机，而且由于新钞尺寸的原因，相当一部分ATM机还得花上好几周时间进行改造。

麻烦还不仅出在老百姓从银行取钱的环节上。按照印度政府原来的说法，在12月30日之前，废钞可存可换，但上月24日，印度财政部又宣布，从次日零点起，银行柜台不得兑换两种废钞。其实，这一新规也只是旧规的“加强版”，在此之前印度政府的换钞规定是，虽然允许，但每日和每周的额度有限制。有消息说，新规的出台背后其实有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原因：新发行钞票供应不足了。而据印度储备银行的消息，到11月25日为止，新发的钞票只替换了1万亿卢比的旧货币——仅相当于废钞总价值的7%。

此外，还有报道说，目前印度真正可兑换的新版钞票仅有面值2000的卢比，500卢比新版钞票仍未进入流通，而1000卢比新版钞票仍在设计中。这导致一些民众即使成功换钞也面临“有钱难花”的窘境——2000卢比面额太大，而市场上又缺乏可流通的500及1000面值卢比，花新版钞票消费存在找零问题。

除了银行和造币厂的“错”，印度老百姓恐怕还不得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据瑞士信贷银行估算，印度仅有少数人拥有银行账户，超过90%的印度人使用现金完成交易，而“不巧”的是，此次被废的两种大面值钞票约占目前印度货币流通总值的86%。一些工厂因资金短缺面临停产和减产，不少商铺也因没有充足的流动资金闭门歇业。

按照印度政府的说法，此次突然发布“废钞令”，是为了打击假钱、黑钱、腐败、偷税漏税等阻碍印度经济社会发展的绊脚石。有分析认为，借此机会推动印度向“无现金社会”转型，以及弥补财政赤字，为经济建设筹集资金，防止未来两年经济下滑是“废钞令”的深层目的。但问题在于，无论腐败还是黑钱，其存在都有深刻复杂的根源，远非一个法令或“50天”可以解决，建设“无现金社会”则更需精巧耐心的制度安排。

上月24日，印度前总理辛格打破长久以来的沉默，公开批评“废钞令”是“一场有组织、合法化的抢劫”。对于莫迪强调“废钞令”打击黑钱、腐败及逃税现象等所谓“长远利益”，辛格借用经济学家凯恩斯的话讽刺说，“长远看，我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