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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张严平:索玛花儿仍在她内心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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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遇见张严平:索玛花儿仍在她内心盛放)

(从新华社经典名篇读懂中国)遇见张严平:索玛花儿仍在她内心盛放

(2009年,张严平在四川省南江县采访已经去世的纪委书记王瑛帮助过的老乡)

一条生死路,一匹枣红马,一片索玛花儿。他是一位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邮路上走了20年的马班乡邮员王顺友。

一颗赤诚的心,一把燃烧的火,一曲未尽的歌。她是一位30余年如一日为人民放歌的新华社记者张严平。

“过了这么多年,我又采访了那么多人和事,但是每到失眠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我一次次想起的,还是我们采访王顺友的这个晚上。”

把心化为一颗火种,她的生命变得无比丰盛。

把心化为一颗火种,当一束微芒折射出千千万万颗心灵的光亮,她感觉温暖,感觉有力量,感觉胸怀敞亮。

哭泣的雪夜

这是一个哭泣的雪夜。

2005年的5月,凉山上还飘着雪花。4000米海拔的察尔瓦梁子上,四面八方的原始森林苍苍茫茫地遮住了天空。

大约几个小时之前,大家还在这里燃着篝火,扯成圈儿跳着舞。羞涩的王顺友被拉进了人群,嘴里直说着“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说着说着,他却放声大哭!

“20年里,从没有这么多人和我一起走邮路!如果天天有这么多人和我一起走邮路,我愿走到老死,我愿……”

月爬上了树梢,篝火渐渐熄了下来,黑暗吞噬了火红,隐去了光亮。

人们到帐篷里了。

荒无人烟的梁子静了。

属于自然的声音共鸣了。

风卷着雪花的声音,森林的声音,大山的声音,偶尔有那匹枣红色骡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嘶鸣声,山林外的流水声,远处的狼叫声。

此时,张严平的眼泪在帐篷里默默地淌着。

一条生死路上,王顺友默默地、孤独地走着,为了一张张报纸,为了一封封信,为了一颗坚守的心,一年走330天,一走就是20年。

猝不及防,王顺友的身影与故事糊在了张严平的心口上。暖暖的,痛痛的,不由自主地,她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自己的一颗一路追寻的心找寻到了新的光亮。

她的内心跟着王顺友跳动着、燃烧着,烙印出王顺友的黝黑的手指,他的笨拙的话,他的火热的光……

火热的内心

(2005年5月,张严平走在王顺友的马班邮路上)

十一年前,人们读到《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记优秀共产党员、木里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

十一年间,张严平仍在记者的岗位上追寻着,她的内心,仍在笔端的一个个人物之中燃烧着。因为她,人们记住了一个个特别的名字:天津的白芳礼、上海的陆幼青、西安的焦五一,大亮山上的杨善洲、雀儿山上的陈德华、导弹司令杨业功、航天发动机专家吴大观,酷爱枫叶红的女纪委书记王瑛、开小处方的好医生王争艳、敲响最后钟声的乡村代课老师杨忠明……

“我是一个残疾人,我发现自己除了写字之外,什么都不会。”张严平几次三番说起这句话。她说,自己生性内向,不善言谈,脑笨嘴拙,至今都不适应在一些大的场合抛头露面,最安心的,是淹没在人群里,不为人注意。

但正是新华社给予她恩赐与机遇,正是新华社记者肩负的职责与使命,让她一旦进了采访现场,便如战士上了战场,浑身迸发出蓬勃的激情。

当遇到王顺友、遇到杨善洲,遇到一颗颗赤诚火热的心,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被点燃,“向更多的人们传递着生命与心灵的火焰”。

这颗心,藏在山崩地裂之后的废墟里,藏在斯人已逝的日记里,藏在三轮车的车辙里,藏在大西北的黄土里。

这火焰,是“麦子黄了要割,布谷鸟叫了要播种”的生生不息,是“把价值上亿元的林木无偿交给当地政府和百姓”的大道为公,是“我干不动了,以后可能不能再捐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笔钱”的热泪夺眶,是“历经困扰而不敢辍者也”的黄土丹心。

点燃的生命

“我就是一棵小草,除了当记者,我一无所求。”

“我深深地感恩新华社记者这一份工作。它让我领悟了太多人生的意义;它让我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始终朝向前进的方向;它让我有了一生美好的思念;它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意义,感受到民族的灵魂……”

翻看新华社的社史,一个个遥远却熟悉的名字的背后,是一篇篇被争相传颂的篇章——从《工人的旗帜赵占魁》到《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从《为了周总理的嘱托》到《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从《科普创作的巨匠——伊林》到《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85年来,新华精神在这一个个名字、一篇篇文章中绽放着永恒的光辉,成为镌刻在新华人心扉间、融化在新华人血液中最闪光的特质。正如张严平所说:“正是因为充满这样的光亮,让我们的内心对这个世界上的真善美和假恶丑永远不会麻木冷漠。”

今年9月,刚刚入社的一群新华人在入社培训中见到了张严平,听她细细诉说是如何饱含着感情与采访对象进行着心与心的交流,又是如何饱含着感情写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从张严平的诉说中,他们感受到内心被点燃之后的喜悦、激动和幸福……

“在泥泞的现实中,永怀明亮的心。”

在时间的无涯里,这一颗心、这一份火种一代代传递着,续写着永恒的激情与青春,传递着不渝的精神与信仰。(记者陈聪)

图片由张严平提供

附原文:

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记优秀共产党员、木里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上篇)

新华社北京6月2日电题: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记优秀共产党员、木里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上篇)

新华社记者张严平、田刚

眼前这位苗族汉子矮小、苍老,40岁的人看过去有50开外,与人说话时,憨厚的眼神会变得游离而紧张,一副无助的样子,只是当他与那匹驮着邮包的枣红马交流时,才透出一种会心的安宁。

整整一天,我们一直跟着他在大山中被骡马踩出的一趟脚窝窝里艰难地走着,险峻处,错过一个马蹄之外,便是万丈悬崖。

傍晚,就地宿营,在原始森林的一面山坡上,大家燃起篝火,扯成圈儿跳起了舞。他有些羞涩地被拉进了跳舞的人群,一曲未了,竟如醉如痴。“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他嘴里不停地说着。“今晚真像做梦,20年里,我在这条路上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如果天天有这么多人,我愿走到老死,我愿……”忽然,他用手捂住脸,哭了,泪水从黝黑的手指间淌落下来……

这就是那个一个人、一匹马、一条路,在大山里默默行走了20年的人吗?

这就是那个20年中行程26万公里——相当于21趟二万五千里长征、绕地球赤道6圈的人吗?

这就是那个为了一个简单而又崇高的使命,在大山深谷之中穷尽青春年华的人吗? 我流泪了。

在这个高原的夜晚,我永远地记住了他——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苗族名字:咪桑。

如果说马班邮路是中国邮政史上的“绝唱”,他就是为这首“绝唱”而生的使者

王顺友的话不多,却见心见肝。他说,他常常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走邮路才来到人世上的。

马班邮路在正式文字中被定义为“用马驮着邮件按班投送的邮路”。在21世纪的中国邮政史上,这种原始古老的通邮方式堪称“绝唱”,而在木里人的眼里,这却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木里藏族自治县位于四川省西南部,紧接青藏高原。这里群山环抱,地广人稀,平均每平方公里的地面上只有9个半人。全县29个乡镇有28个乡镇不通公路,不通电话,以马驮人送为手段的邮路是当地乡政府和百姓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途径。全县除县城外,15条邮路全部是马班邮路,而且绝大部分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山。

王顺友至今记得,他8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做乡邮员的父亲牵着马尾巴撞开家门,倒在地上。“雪烧伤了我的眼睛。”母亲找来草药煮沸后给父亲熏眼。第二天清早,父亲说,看到光亮了。他把邮件包往马背上捆。母亲抱着他的腿哭。父亲骂她:“你懂什么!县里的文件不按时送到乡上,全乡的工作就要受影响。”

11年后,父亲老了,他把邮包和马缰绳交到了19岁的儿子手上,那一刻,王顺友觉得自己长大了。他开始沿着父亲走过的邮路启程,负责木里县至白碉乡、三桷亚乡、倮波乡、卡拉乡的马班乡邮投递,邮路往返584公里。

年轻的乡邮员第一次感受到了马班邮路的遥远和艰辛。他每走一个班要14天,一个月要走两班,一年365天,他有330天走在邮路上。他先要翻越海拔5000米、一年中有6个月冰雪覆盖的察尔瓦山,接着又要走进海拔1000米、气温高达40摄氏度的雅砻江河谷,中途还要穿越大大小小的原始森林和山峰沟梁。他这样描述自己的生活:冬天一身雪,夏天一身泥,饿了吞几口糌粑面,渴了喝几口山泉水或啃几口冰块,晚上蜷缩在山洞里、大树下或草丛中与马相伴而眠,如果赶上下雨,就得裹着雨衣在雨水中躺一夜。同时,他还要随时准备迎接各种突来的自然灾害。

有一次,他走到一个叫白杨坪的地方,下起了暴雨,路被冲毁了,马一脚踩滑跌向悬崖间,他想伸手去拉,也掉了下去,幸亏双双被一棵大树挡住。他摔得头破血流,眼睛和半边脸肿得没了形。当时他真想大哭一场,盼望着有个人来帮一下多好啊!可是除了马、邮件,什么都没有。

这些艰辛在王顺友看来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心头的孤独。邮路上,有时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特别是到了晚上,大山里静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他能感觉到的只有风声、水声和不时的狼嚎声。家中操劳的妻子、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儿女……此刻就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转,泪水落下一行,又落下一行。于是他便喝酒,让自己的神经因麻木而昏睡过去,因为明天还要赶路。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饭碗,王顺友在这条马班邮路上或许早就坚持不住了。让他最终坚持下来的,是这条邮路传达给他的一种神圣。

“每次我把报纸和邮件交给乡亲们,他们那种高兴劲就像过年。他们经常热情地留我住宿,留我吃饭,把我当成共产党的大干部。这时,我心里真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一个少不得的人!”这是王顺友最初感受到的乡邮员工作的价值。

白碉乡乡长王德荣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你的工作虽然不是惊天动地,但白碉乡离不开你。因为你是我们乡唯一对外的联络员,是党和政府的代表。藏民们有一个月看不见你来,他们就会说: 党和政府不管我们了。 你来了,他们就觉得党和政府一直在关心着他们!”这话让王顺友心里滚烫。

一次,王顺友把邮件送到倮波乡政府,就在他牵着马掉头的时候,看见乡干部正翻阅着报纸说“西部大开发太好了,这下子木里的发展要加快了!”一时间,王顺友高兴得像是喝了蜜,因为乡干部看的报纸是他送来的,这薄薄的一张报纸竟有这么重的分量?!他越来越觉得乡邮员工作了不起。

于是,王顺友在马班邮路上一年一年地走下来,至今已经走了20年,而且还在继续走着。邮路上的每一天,他都是穿着那身绿色的邮政制服,他说:“山里乡亲们盼望我,其实是盼望穿这身制服的人。”邮路上每一天,他都像保护命根子一样保护着邮件,白天邮包不离身,晚上邮包当枕头,下雨下雪,他宁肯自己淋个透,也要把邮包裹得严严实实。邮路上的每一天,他都会唱起自编的山歌,雅砻江的苗族人本来就爱唱歌,他说:“山歌是我的伴,也是我的心。”

翻一坡来又一坡,

山又高来路又陡,

不是人民需要我,

哪个喜欢天天走。

太阳出来照山坡,

照亮山坡白石头,

要学石头千年在,

不学半路草鞋丢。

这是王顺友无数山歌中的一首,邮路成为他心中一道神圣的使命。既然他深爱着自己大山连大山的故乡,既然他牵挂着山里的乡亲们,既然他崇敬着像太阳一般照耀着大山的共产党和人民政府,既然他生在中国邮政史上马班邮路的“绝唱”之年,那就上路吧!一个心怀使命的人,才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如果说马班邮路是一种“心”的冶炼,他在这冶炼中锻铸了最壮美的词句——“忠诚”

王顺友爱看电影,特别爱看关于英雄的电影,他说,这是父亲给他的遗传。父亲年轻时参加过“剿匪”,打仗不怕死,常教导儿子不要向任何敌人投降。当王顺友第一次在电影《英雄儿女》中看到那个高喊“向我开炮”的王成时,便敬佩上了他。“王成和我一个姓,他不怕死,为了党,命都敢丢。现在没有打仗的机会了,把信送好就是为党做事。”

1988年7月的一天,王顺友往倮波乡送邮件,来到雅砻江边,当时江面上还没有桥,只有一条溜索。他像往常一样先把马寄养在江边一户人家,然后自己背上邮包,把绳索捆在腰上,搭上滑钩,向雅砻江对面滑去。快滑到对岸时,突然他身上挂在索道上的绳子断裂了,他大叫一声,从两米多高的空中狠狠地摔下去,万幸,落在了沙滩上,但邮包却被甩进江里,顺水漂去。王顺友疯了一般,不识水性的他抓起一根树枝就跳进了齐腰深的江水中,拼命地打捞邮包,等他手忙脚乱地把邮包拖上岸后,人一下子瘫倒了。岸上有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连说他傻,为了一个邮包,命都不要了。他说:“邮包比我的命金贵,因为那里面装的都是政府和乡亲的事!”

2000年7月一天的傍晚,他翻越察尔瓦山时,突然从树丛中跳出两个劫匪,嚎叫着要他把钱和东西都交出来。他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用身体护住了驮在马背上的邮包,大声喝道:“我是乡邮员,是为党和政府服务的,是为乡亲们送信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说着,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柴刀,死死地盯着劫匪。两个劫匪一时竟被这个一身正气的乡邮员吓呆了。趁他们出神的空当,王顺友疾步上马,冲了过去。事后有人送他一个绰号“王大胆”,他说:“其实我心里也怕得很,是这身邮政制服给我壮了胆。”

这身邮政制服给予王顺友的何止是胆?它给了他一个马班邮路乡邮员的最高品质——忠诚。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对党的事业的忠诚。忠诚洒满了他邮路上的每一步。

1995年的一个秋天,王顺友牵着马走过雅砻江上刚刚修建起的吊桥,来到了一个叫“九十九道拐”的地方。这条由马帮踩出的羊肠小道陡峭地盘旋在悬崖峭壁之间,走在这条路上,马的粪便可以直接落在后面的马和人身上,跟在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前面马的尾巴,路的下面便是波涛汹涌的江水,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马摔下悬崖,掉入江中。

王顺友小心翼翼地跟在驮着邮件的马后边,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眼看就要走出“九十九道拐”了。突然,一只山鸡飞出来,吓得马一个劲地乱踢乱跳,他急忙上前想拉住缰绳,谁知刚一接近,受惊的马抬起后脚便朝他蹬来,正蹬中他的肚子,一阵剧疼之后他倒在了地上,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过了很久,受惊的马终于安静下来,它回头看着主人痛苦的样子,眼神变得悲哀而凄婉,用嘴一下一下不停地蹭着王顺友的脸。王顺友流泪了,他抬起手向马做了一个手势,告诉它不要难过,他不怪它。他忍着疼痛慢慢地站起来,牵上自己的伴儿,继续上路了。一路上疼痛不断加剧,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实在挺不住了,就倒在地上躺一会儿,就这样,坚持把这班邮件全部送完。

9天以后,他回到木里县城,肚子已经疼得受不了。邻居用拖拉机把他拉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大吃一惊:大肠已被踢伤,由于耽搁时间太久,发生严重的肠粘连。医生说,再晚些时间,命就没了。经医院全力抢救,王顺友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但他的大肠从此短了一截,留下终身残疾,肚子经常作痛。

我直截了当地问王顺友,有没有想过不干这份工作了,哪怕去打工。他认真地告诉我:“不可能。乡亲们需要我,他们等着我带给他们亲人的消息,乡政府盼着我带给他们党的声音。我做这个工作是给党和人民做事,有人喜欢我;如果我打工,只是个人挣钱,没人喜欢我。我只有为党和人民做事,心里才舒坦,好过。”

这个苗族汉子的话,句句都是从心窝里淌出来的。正是凭着这样一颗心,20年来,他没有误过一次邮班,没有丢失过一封邮件和一份报刊,投递准确率达到百分之百。

“山若有情山亦老”。如果王顺友走过的邮路可以动情,那么,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道岭,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将洒下如诗如歌的泪水,以敬仰这位人民的乡邮员,用20年虽九死而不悔的赤心,锻铸了一个共产党员对党和人民事业的最高贵的品质——“忠诚”。

如果说马班邮路是一条连接党和人民的纽带,他就是高原上托起这纽带的脊梁

跟着王顺友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他邮路上的第一个大站白碉乡。路边等候着一群乡亲,见到他,都围了上来。有人给他递茶,有人往他口袋里塞鸡蛋,还有一个乡亲竟抱来一只活生生的老母鸡捆到了他的马背上。王顺友像个远道回家的大孩子一样,高兴得牙龈都笑得露了出来。晚上,坐在一户乡亲家的小院里喝酥油茶,他对我讲:“每次走到乡上都是这样,乡亲们需要我,我也离不开他们。”

山里人交朋友是以心换心。他们对这位乡邮员的情意,让我更深切地触摸到了王顺友的一颗心。

1998年8月,木里县遭受百年罕见的暴雨和泥石流袭击,通往白碉乡的所有大路、小路全被冲毁,这个乡几乎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孤岛。按规定,这种情况王顺友可以不跑这趟邮班。但是,当他在邮件中发现了两封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便坐不住了。他清楚地知道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这两份通知书意味着什么。“我决不能耽搁娃儿们的前程!”他上路了。

王顺友是怎样拽着马尾巴连滚带爬地走到白碉乡,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当年接到通知书的布依族女孩海旭燕和藏族女孩益争拉初的家人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他们在连日的绝望中打开家门,看到一身水、一身泥、腿上流着血的王顺友,从怀里掏出那封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滴水未沾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全家都哭了。

现在,这两个女孩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益争拉初的父亲王八金红着眼圈说:“咪桑是一个最忠诚的人,是我们这里离不开的人!”

王顺友的确是大山里离不开的人。因为他的付出,乡亲们更多地感受到了大山外面世界的温暖。

邮路上的深山里零零星星地散居着一户户人家,他们附近没有集镇,更没有邮局,王顺友就成了这条路上的“流动邮局”。20年中,他代收、代发信件和包裹不计其数。他走邮路的时候,总有一些乡亲拿着信件和包裹早早在路边守候着,请他代寄到外地。很多山里的人不知道邮寄信件和包裹是需要邮资的,每次王顺友都是一声不响地收下,回到县城后,再自己掏钱贴上邮票或付上邮费,把它们寄出去。

山里的居民,生活大都十分贫困,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常常仅仅是买些盐巴、茶叶,而就这点东西也得在大山里往返三四天才能买到。看到这些情景,王顺友心里很难过,便在每次跑邮路时,装上几包盐巴、茶叶和药,山里人谁需要了,他就递上一包。看到他们接过包包时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心头便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好事做多了,乡亲们都说王顺友是雷锋。他说:“我比不上雷锋,但我要学雷锋。”

按照规定,乡邮员只要把信件送到每个乡的乡政府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但王顺友总是坚持把信件直接送到农户。他说:“乡里的干部忙,没时间送信,让乡亲们跑老远的路到乡上来取信,我不忍心。我多走几步,大家都方便了。”

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王顺友从木里走到白碉乡已经是第三天了,他的手上有一封寄给白碉乡呷咪坪村陶老五家的信,猜想可能是陶家十多年没有音信的女儿写来的。他放下乡里的报纸,水没顾得上喝一口,又上路了,在雪地里走了10多公里,把信交到了陶老五的手上。信果然是陶家女儿写来的,说她已经在外面结婚生子,还附了一张孩子的照片。陶家人喜极而泣,王顺友也高兴地流泪了。

1997年,从木里县城到白碉乡的公路全线贯通,乘车只需要4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王顺友完全可以改道走公路直达白碉,既安全又省力。可他依然牵着马,翻山越岭步行两天到白碉。有人想不明白,说他傻。他却说:“不是我傻。如果改道,我是方便省力气了,可雪山下那些托我带信、带包裹的乡亲们就不方便了。所以,我还要继续走这条路!”

2004年秋天,国家组织的为老少边穷地区白内障患者免费实施复明手术的“健康快车”驶进木里。木里县残联的同志把通知书交到王顺友的手上,希望在“健康快车”离开木里之前能把它送到倮波乡,因为那里有因白内障而失明的老人。

当时王顺友正患胃痛,可他什么也没说,牵着马上路了。他几乎是一路急行军,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两条腿能动,他就不停歇地走。结果,7天的路,竟用4天赶到了。这时,他已经被病痛和过度的劳累折磨得不成样子,两手捂着胃,脸白得像纸,虚汗不停地往下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被送进了乡医院。

当天晚上,“健康快车”的消息传遍了倮波乡每一户人家,王顺友为送通知生病的消息也随之传开了。第二天一大早,乡亲们涌到了医院,一位双目失明的藏族老阿爸,拿着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让人搀扶着来到王顺友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抹泪,嘴里反复地念叨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一颗金子的心,换来的是金子的情。马班邮路沿途的乡亲们都把王顺友当成自家的亲人,每当他要来的日子,许多人家就会等在路边,拉他到家里喝茶吃饭,走时,他的口袋里会塞满鸡蛋、核桃、水果等各种好吃的东西。

2003年冬天,王顺友送邮途中胃病犯了,躺倒在倮波乡一户叫邱拉坡的人家。他歇了半天,坚持要继续上路。邱拉坡劝阻无效,又放心不下,于是就把手头上的活交代给家人,陪着生病的王顺友一起上了路,走了整整6天,直到把邮件送完,又把王顺友送回木里家中。

王顺友是幸福的,他的幸福来自于他的工作。尽管他长年一个人默默地行走,但是他的胸膛间却激荡着大山内外的心声;尽管他身躯矮小,但是他却在党和人民之间托起了一条血脉相连的纽带;尽管他朴实如石,但是他又挺立如山。他就像高原上的一道脊梁,用无声的力量实践了自己心中一个朴素的信念:为党和政府做事了不起,为人民做事了不起!

新华社北京6月3日电题:索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记优秀共产党员、木里县马班邮路乡邮员王顺友(下篇

新华社记者张严平、田刚

如果说马班邮路是一个人的长征,这条长征路上凝结着他全家人崇高的奉献

一提到家,王顺友总是说:“我有三个家,一个在山上,一个在路上,一个在江边。”

江边的家是他住在雅砻江边白碉乡老家的父母的家。这个家厚载着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本当在父母的膝前尽忠尽孝,然而,老父亲在把马缰绳交给他的那一天告诉他:“你只有为政府和乡亲们把这件事做好了,做到底,才是我的好儿子!”一句话,交给了他如山的使命,也让他永远地负了一份做儿子的心债:是他的弟弟们在替他这个长子孝敬着老人,最疼他的老母亲活着没有得到他一天的照料,临病逝前,喊着他的名字,见不到他的身影。那一刻,他正在邮路上翻越雪山。从此,顶着蓝天的雪山,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山上的家是他和妻子儿女在木里城外一个叫绿音塘的山腰间建起的清贫小窝。他和妻子韩萨结婚那年,也正是他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马缰绳的那年。他们结婚20年,他在邮路上跑了20年,20年算下来在家的日子不到两年。三亩地,三头牛,十几只羊,四间土坯房,一双儿女——这个家全部是由妻子一个人苦苦撑起来的。韩萨说她自己是“进门门里没人,出门门外没人”,想得太苦了就拿出丈夫的照片看看。由于操劳过度,她的身体很坏,长年生病。而这样的时刻,王顺友总是在路上。

有一次,韩萨病了,因为没有钱,去不了医院。当时儿子在学校,女儿去了亲戚家,她只好一个人躺在家里苦熬着。不知道熬了几天几夜,当王顺友从邮路上回来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望着丈夫,只有眼泪一股股地往下流。王顺友向单位的工会借了1000元钱,把妻子送进了医院,服侍了她3天。3天后,妻子出院,他又要上路了。握着韩萨的手,他心头流泪,轻轻说:“人家还等我送信呢!”善良的女人点点头。

这样的记忆,又何止一次两次。那一次,是邻居发现了几天不吃不喝、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韩萨,撒腿跑了两个多小时,赶到县邮政局报信,才保住了她一条命。而那时,王顺友离家还有3天的路程。

有人曾问韩萨,想不想让王顺友继续跑邮路?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只要他天天在家,哪怕什么活也不干,我也高兴。可他送信送了20年,你要让他不送,他会受不了的。邮路是他的命,家是他的心哪!”

韩萨真的是最懂得王顺友的女人,这个家的确是他放不下的心。他有一本发了黄的皱巴巴的学生作业本,每一页上面都记满了他在邮路上唱的山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相思相盼的情歌。他说:“那是唱给韩萨的。”说这话时,他眼里有泪。

高山起云遮住山,

马尾缠住钓鱼竿,

藤儿缠住青岗树,

哥心缠住你心肝。

獐子下山山重山,

岩间烧火不见烟,

三天不见你的面,

当得不见几十天。

优美哀婉的歌词里,蕴满了多少离别之苦。

幸福因为稀少而珍贵。王顺友对家人的每一点细微处,都流淌着这个情重意重的苗族汉子的挚爱。邮路上乡亲们塞给他的好吃的东西,哪怕是一个果子,一颗糖,他从来舍不得吃一口,总是带回家,让妻子儿女品尝;每一趟出门,他总是把家里的事一件件安排好,把妻子要吃的药一片一片地数好,包好,千叮咛,万嘱咐。他对记者说:“每次从邮路上回来,当老远能看见半山腰的家时,心里就开始慌得不得了啦,巴不得一纵身就跳到家里,剩下的两小时的路,几乎是一路小跑……”

扁担挑水两头搁,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王顺友对家人的愧疚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他说:“马班邮路总得有人去走,就像当年为了革命胜利总得有人去牺牲。为了能传达党和政府的声音,为了能让更多的乡亲们高兴,我这个小家舍了!”小家舍了,路上的家却让他付出了几乎生命的全部。在这个家,马是他的最爱。他说:“这么多年,跟我度过最苦、最难、最多的日子都是马,我跟我妻子儿女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跟马在一起的多,我心里所有的话都跟马说过!”

20年里,王顺友先后有过30多匹马,他能说得出每一匹马的脾气性格,还都给他们起了好听的名字。其中有一匹叫青龙的马,一身雪白,跟上他的时候只有5岁,一直伴他走了13年。这匹特别有灵气的马,能记得王顺友在邮路上每一处习惯休息的地方,每当天色渐晚,看到主人因疲倦而放慢了脚步时,它就会用嘴咬咬他的肩头,意思是说快点走。然后,便会独自快步向前走去,等王顺友赶到休息的地方时,它早已安静地等候在那里了。

让王顺友最为刻骨铭心的是,这匹马救过他的命。

2005年1月6日,王顺友在倮波乡送完邮件后往回返,当他牵着马走到雅砻江边直奔吊桥时,不知怎的,青龙四个蹄子蹬地不肯走了。仅差十几米远,王顺友看到一队马帮上了吊桥,他想同他们搭个伴,便大声喊:“等一等……”可他的青龙一步不动。正当他急得又拉又扯时,一个景象让他惊呆了:吊桥一侧手臂粗的钢缆突然断裂,桥身瞬间翻成九十度,走在桥上的3个人、6匹马全部掉到江中,转眼间就被打着漩涡的江水吞没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抱住他的青龙哭了。

这匹马现在已经18岁,他把它寄养在了一个农户家,隔上一些日子就会去看看。他说,平原上的马一般寿命30年,而天天走山路的马只能活20年。像青龙这样的好马,他还有过几匹,但有的老了,有的伤了,也有的已经死了。县上和省里的电视台拍了不少他和马在邮路上片子,他从来不看。因为一看到他的那些马,心头就会流泪。20年里,他给了马太多的爱。

在他每个月拿到手的800多元工资中,光买马料就要贴上200元。尽管单位每月发的70元马料费够吃草,可他还要给马吃很多苞谷。他常说,马只有吃得好,身上才有力气,走路才走得凶。

邮路上,即使走得再苦,他从来舍不得骑马,甚至当看到马太累时,他会把邮包从马背上卸下来,扛在自己身上。

马给了王顺友太多的安慰。

他最愿看的电视节目是赛马;他最愿去的地方是马市;他最感激的人是北京密云邮政局职工哈东梅和凉山州委书记吴靖平,还有几位他叫不出名字的捐赠者,他现在的两匹马就是他们送的。记得他第一次接过吴书记送的那匹马时,来不及说一句感谢的话,一把拉过马头,双手扳开马嘴看牙口,连声道:“好马!好马!”说完就流泪了。因为他没有想到,20年,他只是干了自己应该干的事,却得到了这样贴心的鼓励。他说:“只要能走得动,我就一直走下去!”

真的无法想象没有马的日子王顺友该怎么过。前不久,他作为全国劳模去北京开会的那几天,每天晚上躺在宾馆松软的床上,就是睡不好。他说,和马在一起睡惯了,有马在,心头就安稳,没马在,心头空落落的,即使眯一会儿,又梦见自己牵着马走邮路。

三个家,三重情,三份爱。王顺友因它们而流泪,也因它们而歌唱;因它们而痛苦,也因它们而幸福。有人问,这三个家哪个最重要?他说:“哪个都放不下。”放不下,是因为连得紧。三个家,家家都连着同一颗心,一颗为了马班邮路而燃烧的心!

如果说马班邮路是高原上的彩虹,他就是绘织成这彩虹的索玛

王顺友牵着马一步一步专注地走着,从后面望过去,他的背驼得很厉害。

在一般的工作岗位上,40岁正是一个黄金年龄,但对马班邮路上的乡邮员来说,40岁已经老了。和其他的乡邮员一样,王顺友患有风湿,头痛,胃痛等各种病症,另外,他还患有癫痫病,现在每天要靠吃药控制病情。

这位在木里的马班邮路上走得年头最长的人,还能走多远呢?

他说:“走到走不动为止。”

记者问:“如果让你重新做一次选择,还会走马班邮路吗?”

“那不会变。”

“为什么?”

“马班邮路把我这一辈子的心打开了,为党和政府做事,为乡亲们做事,让我活得舒坦,敞亮!也让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山里是个少不得的人呢!”

“在一般人看来,一个牵着马送信的人能有多重要?”

“我们木里山太大,太穷,没有邮路,乡亲们就会觉得心头孤独了。现在我们有十几条马班邮路,十几个乡邮员,每个人跑一条路,不起眼,可所有这些路加起来,就把乡亲们和山外面的世界连在一起了,就把党与政府和木里连在一起了!”

记者的心被一种热辣辣的东西涨得满满的。

5月的凉山,漫山遍野盛开着一片一片火红的花儿,如彩虹洒落在高原,恣意烂漫。同行的一位藏族朋友告诉记者,这种花儿叫索玛,它只生长在海拔3800米以上的高原,矮小,根深,生命力极强,即使到了冬天,花儿没了,它紫红的枝干在太阳的照耀下,依然会像炭火一样通红。

噢,索玛花儿……(完)

(原标题:遇见张严平:索玛花儿仍在她内心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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