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去产能职工利益维护】黄河钻井：先让大家有活儿干

功勋钻井标杆转行卖菜

10月下旬，山东东营，夜里寒意阵阵。

晚上9点，45岁的王福胜和他的工友们一起在胜大超市生鲜配送分拣大厅里忙活起来，他们需要把60吨的蔬菜、水果、米面油粮等按照“东家”的要求，分拣、称量、归类，然后运输出去。

这些曾经的石油“铁人”，如今干起这项“磨人”的工作来，也已非常娴熟。他们还尝试着用钻井工人的方式把卖菜这份活也干出标准来。

精瘦身材，略微有点驼背，戴着一副眼镜，浑身透露着石油人特有的坚硬。45岁的王福胜是胜利油田黄河钻井公司钻前分公司安装四队的队长，他们主要从事钻井施工前的安装工作。多年来，习惯了一次次把800多块铁块组装成几十米高的钻井架。

随着石油“极寒期”的到来，整个黄河钻井的业务量仅为2013年的五分之一左右，这个曾经最赚钱的盈利大户变成了公司的亏损大户，公司面临发不出工资的困境。

从今年4月份开始，黄河钻井加快了去产能、调结构的步伐，技术落后的钻前安装工作首当其冲。“本来这种钻机就很落后，早该淘汰，在产能严重过剩的情况下，不得不全部淘汰。”钻前公司经理张其恩告诉记者。这家拥有560多人的分公司，除了少数还能服务外部市场的主业外，其余业务基本上宣告“失业”，没有工作可干了。

王福胜和他的队伍也面临着人生的又一个十字路口。

钻前公司仅是黄河钻井公司经营形式严峻的一个缩影，目前整个胜利工程公司经营都不乐观，这家曾经荣誉无数的辉煌企业，如今在苦苦支撑。

黄河钻井公司工会主席李迅告诉记者，2013年，黄河钻井工作量近300进尺（万米），此后断崖式下滑，2015年已经不足130进尺，今年前9个月仅有40进尺，预计今年全年只能完成60进尺。工作量仅为2013年的五分之一。

“在职的8100多名职工中，2016年全年打井收入只能解决3000人的生存问题。”李迅说。

5000多名职工怎么办？

在全行业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向行业外劳务输出是条可行的出路。

公司从2015年开始，就加强了舆论引导，定期向2300多名班组长、业务骨干发布市场信息，让他们及时了解公司情况。职工也逐渐认识到：“形势已经逼迫他们不得不走向外出求生的这条路。”

整建制输出安置职工

如何让职工适应新岗位是传统企业最头疼的问题，也是去产能普遍的难题。

黄河钻井公司提出，要进行整建制向外输出，王福胜所在的钻前四队被列为公司的突破口。

据李迅介绍，一方面要保证职工有工作干，同时让他们打消被抛弃的顾虑，还能够保留职工的稳定性，等待行业的复苏。否则队伍散了，再招回来就困难了。

整建制输出被认为是一举三得的方法，虽然岗位已经改变，但同事还是原来的同事，队长还是原来的队长，甚至管理方式还是原来的管理方式，这相对容易被职工接受。

钻前四队曾经获得全国行业劳动竞赛“十连冠”、先后获得130多项局级以上荣誉。在他们的办公室，仅荣誉证书就挂满了两个墙面。这支队伍有35人，大多年过40岁。

“一开始我没想到，最先被‘分流’的是我们这支队伍，凭借着我们多年的荣誉，怎么着也不会轮到第一拨。”王福胜说。

这一决定刚下来，队里炸开了锅。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转到了这么一个与石油行业毫无关系的工种。有的职工甚至称，这是妇女干的活儿。“当时有一种被推出去的感觉，心里很失落。”今年44岁的副队长吴义江说。他是这个队的技术能手，已工作20多年了。

走上新岗位之后，一些不适应“症状”也表现出来，比如，大家接受不了现状；业务不熟悉，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记住所要配送的400多家超市，128家食堂的位置；还要不停地弯腰去分拣蔬菜，一份一份地称重量；长期上夜班……

但是，最终这支队伍“挺”了下来。

他们共同的感受是，整建制这一做法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由于工作认真、纪律性强，如今钻前四队已经在胜大超市打出了名声。就在1个多月前，他们还把老单位中的另外一个队带了进来，队伍从35人扩展到49人。

“有熟人见面问我，哟，咋变成打工的了？我能咋说，只能笑笑，至少工资和奖金能发全。”大嗓门且乐观的徐希信笑着告诉记者。

“我担心他们能干多久？有没有韧性？目前看，他们挺住了。”钻前公司党委书记田茂光告诉记者。

钻前四队的尝试，只是黄河钻井公司尝试安置职工的一个缩影。

85后姑娘葛婷，这位有着烹饪中级职称的员工，以前在公司招待所工作，工作轻松环境干净。但在这轮调结构中，招待所关门了，她和她的几十位80后姐妹今年9月份被整体分流到一家小区管理物业。

来到新的岗位，第一项工作让她记忆深刻。

小区里两处旱厕，多年无人打理，脏乱差可想而知。为了赢得业主的认可，这些80后的姑娘们便开始从这两所厕所干起。

“扫一会儿厕所，出去呕吐一阵，再接着干。小区的围观者越来越多，有人说，看又出来吐了！眼睛还被熏出泪，实际上是真哭了，心里委屈。”葛婷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她们基本都是独生女，在家都没干过这活儿。但是她们咬着牙干下来，“有工作干总比闲着强，多少能够补贴一些家里。”

四处 “ 打工 ” 共同求生存

黄河钻井公司乃至胜利油田所在地东营市因油田而兴，如今行业也不景气，这座城市很难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面对着5000多名职工的生计问题，跳出主业尝试初步成功后，跳出东营也变得更加迫切。

大约10多天前，黄河钻井公司为首批外出“打工”的职工送行，101名职工被整建制输送给一家民营测绘公司，工作地点天南海北。

那天公司为26名职工准备了欢送仪式，李迅一直忘不了当时场面的悲壮：“领头的6名职工，4个当了爷爷，26人平均年龄超过了45岁。”这26人被分在了天津、河北、黑龙江和浙江4个地方。

搞测绘，经常风餐露宿，时时居无定所。他们中许多50多岁的老职工，因身体原因已经调岗到后勤。如今，面对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他们再度抛家舍业、背井离乡。

这么大岁数，他们难道非要出去“打工”么？

事实上，普通钻井工人的工资待遇并不高，他们有的孩子还在读大学，有的则要还房贷、车贷，当下，只有为公司创效益，才能获得更多收益。

还有一部分人以前是公司的骨干，如今在公司遇到困难的情况下，他们挺身而出，带领队伍外出闯市场。54岁的张庆宇就是这样的代表，这位曾在井队工作20多年的老石油，父亲、儿子都在胜利油田。他本来也可以办理内退，但他主动请缨，带领近30名女职工开起了馒头加工厂，用自己的方式为公司解决就业难题。

为了创造更多就业机会，黄河钻井甚至出台奖励政策，凡是能为员工提供就业信息的，均可获得一定奖励。

经过多方努力，如今公司劳务输出人数已经近千人。李迅告诉记者，目前全公司劳务输出项目已达13个，意向项目5个，预计全年输出劳务创收将超过2900万元。

但李迅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而且有些措施还需要边实施边完善，比如如何保障职工在外部市场的权益等。

“先想尽办法让大家有活儿干，再带领大家摆脱困境。”李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