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谈 试图寻求免费的午餐会导致市场的无序

（原标题：自由谈 试图寻求免费的午餐会导致市场的无序）

前些天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来打听学太极拳的事情。这人原先有三高，后来还得了糖尿病，除了治疗之余，医生建议他练练太极拳，可能有助于身体的康复。太极拳作为国之瑰宝，在强身健体方面效果不错。他知道我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就来打听打听，想让我介绍个师傅学学。我的建议是，如果一般的学习，就在公园里看到有练习的，跟在后面比划比划，就当是做广播操，对身体也会有好处。要是想正经地学习，最好请个师傅教教，要是嫌请私教贵，可以参加一些收费的培训班，完整学习一个课程。可没想到的是，我这话刚一说完，他就跟我急了。在他看来，学个太极拳还要交学费？这不明摆着是剥削吗？于是就再也没有来找我商量。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故事。我们学校的新图书馆前面总会有两个老爷爷来习练太极拳，练得真不错。有些学生就想跟在后面学。老爷爷说了，跟在后面比划可以，但他们不能教，如果真的想学，就到某某公园参加他们师傅的课程培训。当然，那个是收费的。对很多人而言，估计会腹诽这两个老爷爷，这不是见钱眼开吗？但在我看来，这两个老爷爷更加值得尊重，因为人家懂得尊重自己师傅的人力资本！学拳该不该收费？经常可以看到，一说某某从不收费，就得到一片叫好声。不收费正常吗？这又让我想起某个大商场的六层，那里有几个少儿培训机构，有培训英语的，有培训舞蹈的，有培训乐器的，还有培训跆拳道的，花样繁多，众多家长带着自家孩子纷纷前来参加培训，这些培训是付费的，并且费用还不低。

看到这就纳闷了。为何孩子的培训项目可以收费，大人的培训项目就不应该收费？或者说，为何有些培训项目可以收费，有些项目收费就要挨骂？对这个问题我非常好奇，细细想来，发现了差别。人们习惯收费的项目都是市场化以后发展起来的，这些项目一开始就是收费，因而大家认同这一规则，就理所当然付费。而人们不习惯收费的项目都是传统项目，这些项目在市场化之前是不收费的，所以市场化之后收费就被看作是一种恶。问题在于，市场化之前的不收费是对的吗？这个问题没有人去怀疑，不收费被视为理所当然。一个常见的情形是，太极拳家得在公园里热心教大家，大家自由自在地学习，才叫善。要是这个太极拳家说，每一个来学的人必须交一笔学费，大家就会觉得他恶。所谓善恶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问题在于，传统项目的教育和新兴项目的教育有区别吗？不仅没有区别，反而传统项目更费时费力，道理很简单，新兴项目都是可以标准化的，一次可以教授很多人，按经济学的说法，具有规模经济，因而一个人只要经过一定时期的专业培训，就可以作为培训教师来从事培训行业。而传统项目则不然，以太极拳为例，一个好的拳师可能需要修炼十年以上，才可能领悟其中的一点奥妙，此时才可能去教授学生。而在教授学生的时候，又得因材施教，身体力行，真正的太极拳教育是无法规模经济的，只能师徒之间传承。关于这一点我在后面的文章中还会深入讨论。当然你现在看到公园里也可以大规模传授的，都是改良后的太极拳了，并非原汁原味的传统太极拳。即便改良后的太极拳能够做到标准化教学，那也是老师们花费心血的结果，是有人力资本在里头的。

人力资本的形成需要投入，这些投入是有成本的。同时，一个太极拳师傅要么自己有工作，如果挤出时间教你，就无法做其他的事情，这种舍弃在经济学里就叫机会成本。假如这个师傅没有别的工作，以教授太极拳为职业，那么花时间教你，自然就不能教别人，这同样有机会成本。所以说，当你想去免费学太极拳的时候，自己也得换位思考，站在太极拳师的角度想想，太极拳师投入了那么多成本，难道不需要补偿？有些人总觉得自己的时间才是宝贵的，从不觉得别人的时间和自己的一样宝贵。

经济学有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试想下，如果每个人都想免费学习太极拳，你觉得太极拳师有激情教学吗？假如太极拳师走职业化道路，在人们都想免费学的情况下，这条路是一条死胡同，自然也就无人走这条路。假如太极拳师修炼太极拳只是一项业余爱好，本身有自己的工作，那么机会成本的约束使得拳师们也无法积极教授众多太极拳爱好者。习练者想吃免费午餐，到头来啥也吃不着，只能饿着。免费午餐的想法会导致太极拳师激励不足，从而投入不足，自然也就会导致太极拳慢慢失传。市场化前三十年正是这种情景的写照。而现在太极拳开始慢慢繁荣自然得益于市场化对于太极拳师人力资本的修复性估价。说白了，只有你的人力资本得到正确的估值，你才有动力进行人力资本投入。在一个知识贬值、甚至完全不重视知识的年代，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社会总体的人力资本水平就会持续下降，社会经济就会衰退。

所以，免费午餐看似小事，其实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当然，也不是说万事都论钱。对于那些想学但家境困难的，太极拳师也会免收学费，这类似于财政上的转移支付。问题在于，如果没人交费，又如何做到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