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车和拼车或成下一个发力点

（原标题：顺风车和拼车或成下一个发力点）

最严新规袭来 网约车市场何去何从？

李静

原本快速发展的网约车行业因政策影响，或许将面临一场新的变化。
国庆十一假期刚过，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相继公布了《网约车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在各地的意见稿中不同程度地对网约车车辆资质和司机资质进行了抬升，网约车行业将面临更加严格的监管，不少网约车司机或将因为户籍不符合，或将因为车辆标准不达标而重新面临职业的选择。
根据某网约车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其平台上有1500多万名司机，不少城市中能够达到新政要求的司机和车辆仅在两成左右。专家认为，网约车便捷、低价的优势显而易见，但网约车也存在一些安全风险上的隐患，政府部门意在规避此类风险隐患，但也应考虑解决市民出行难题的需求。此次网约车新规之后，网约车市场或将优化。
严苛新政袭来
近期北京、上海、深圳、武汉等地相继公布的《网约车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引发社会高度关注，而大部分网约车司机也非常关注这份征求意见稿。
在机场、火车站等地方等待订单的闲暇时刻，网约车司机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或者在群里讨论网约车新政的事情。“关注的焦点就是到底让不让搞，但是看到现在的规定，大家都很迷茫。”某网约车平台武汉司机郑海军在《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说。
今年7月28日，历经两年时间，经过多轮反复讨论、修改的《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最终出台。《办法》明确指出，私家车符合条件可转化为网约车运营，将网约车车辆登记为“预约出租客运”。《办法》还删除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不得同时接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网络服务平台提供运营服务”等征求意见稿中的要求。
国庆十一长假刚过，10月8日北京、上海、深圳率先发出了当地的《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多地出台的意见稿中增加了对网约车排量、轴距、户籍等多项新的规定，北京、上海甚至提出“本地车、本地人”的要求，被称为最严专车管理办法。
车辆资质在《办法》中规定为：应当符合7座及以下乘用车、满足运营安全标准、安装相关设施设备、车辆性质登记为预约出租客运、使用年限8年等规定。驾驶员资质为取得相应准驾车型机动车驾驶证并具有3年以上驾驶经历；无交通肇事犯罪、危险驾驶犯罪记录，无吸毒记录，无饮酒后驾驶记录，最近连续3个记分周期内没有记满12分记录；无暴力犯罪记录。
《办法》中同时规定地方城市人民政府对车辆资质和驾驶员资质可以有其他条件，而各地方政府正是在这一规定下做出了地方性的细则要求。
在北京市的征求意见稿细则中要求，今后在北京从事网约车运营的驾驶员和车辆都需具有“北京户籍”。具体要求是：网约车驾驶员是北京户籍，取得北京市核发的相应准驾车型驾驶证。对车辆的要求是：北京号牌车辆、满足北京市公布实施的最新机动车排放标准。
上海市的征求意见稿中，车辆资质上又增设了网约车应在本市注册登记，达到本市规定可予以注册登记的机动车排放标准，燃油车辆轴距达到2700毫米以上、新能源车辆轴距达到2650毫米以上，投保营业性交强险、营业性第三者责任险和乘客意外伤害险等条件。网约车驾驶员资质中，增设了本市户籍等要求。
深圳市的征求意见稿中对车辆轴距和排量进行了要求，另外驾驶员在《办法》规定条件之上还应当具有本市户籍或持有有效的《深圳经济特区居住证》；网约车驾驶员从业资格考试成绩合格；自申请之日前三年内无被吊销出租汽车驾驶员从业资格证件的记录。
继北京、上海、深圳之后武汉、成都、南京等省会城市也相继公布了征求意见稿，各地不少网约车司机也像郑海军一样开始心里打鼓。加入某网约车平台不到一年的郑海军以优质的服务质量在不久前刚刚入选了平台评出的“全国十大司机”之的列，从武钢工人转业为网约车司机的他坦言：“虽然每天需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但是工资比以前高多了。就怕万一政策真正实施，就搞不了了。”
网约车司机面临选择
武汉网约车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出来后，郑海军根据规定做了一个简单的梳理，他发现目前武汉市90%以上的网约车车辆或者驾驶员可能不达标，将没有办法继续在武汉从事网约车的工作。“如果按照现在武汉市征求意见稿中的规定，我们就得换工作了。”郑海军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但是今年刚买的新车明显不符合武汉市征求意见稿的要求。
根据公布出来武汉网约车细则，其中对网约车车辆资质新增的要求有：车辆具有车身电子稳定系统，安全气囊不少于4个，轴距不小于2700mm；使用新能源车辆的，轴距不小于2650mm，续航里程不低于250公里且功率不小于100kW。对于驾驶员条件新增了具有本市户籍或者取得本市居住证。
“就‘安全气囊不少于4个’‘车辆轴距不少于2700mm’这几个要求，现在90%的网约车就达不到标准。”今年元月郑海军从武钢出来后，特意去买了一辆东风雪铁龙新车，准备从事网约车的工作。“这辆东风雪铁龙是该网约车平台的指定车型，保险、GPS等各项东西全部弄好总共花了9.9万元。”郑海军的车属于经济型汽车，只在正副驾驶的位置有两个安全气囊。“按照武汉市细则要求的车都很贵，一般是像本田雅阁这样的B型车，这种车起码18万~20万元，对于我们来说压力比较大。”此外郑海军还表示，像细则要求的B型车，车辆的磨损、保养开销都非常大，而且油耗高。“开着这种车去跑网约车基本赚不到什么钱。”
虽然新规对车辆的要求很多，但是郑海军还想继续做网约车这份工作，希望能够多给一些缓冲时间。郑海军表示，如果马上实行新政，刚刚买的车突然因为新政不符合标准了，即使是卖掉再换符合标准的车也需要缓冲时间。“车子一进一出损失就是好几万元，这次坎下得有点太陡了。”郑海军感叹道。
网约车对车辆资质的要求虽然很多，但只要司机肯狠下心花血本、政府再给以更宽松的时间，总是能够达到标准的。但是一些城市拉起的户籍大闸，则是很多在大城市打拼的外地人，可能一辈子也难以逾越的门槛。
蒋德强从河南信阳到上海打拼已经有些年头了，从2014年9月开始，蒋德强就辞去原来给保险公司做司机的工作，专职做起了网约车司机。“工资比以前高了不少，补贴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拿到了5万元。现在补贴不如以前了，但是认真做的话，一个月也能拿到一万多一点，一家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蒋德强对本报记者表示。
“我可能一辈子也拿不到上海户口。”蒋德强的车是丰田凯美瑞，轴距、排量等均达到要求，唯一不达标的一项就是他的户籍——非上海市户籍。与蒋德强一样同样被户籍问题困扰的还有张来福，虽然来自紧靠北京的天津，但没有北京户口就属于外籍，如果北京按照目前的网约车管理征求意见稿执行的话，张来福在北京也将失去从事网约车工作的资格。
据了解，像蒋德强、张来福这种漂在大城市外地户籍的网约车司机并不在少数。蒋德强告诉记者，上海本地户籍开网约车的很少，“我们的网约车司机群里面有一百多号人，有上海市本地户籍的不超过十个，如果政策实施了，90%以上的网约车司机都要转行。”张来福所在的网约车司机群里也是这样的状况，据他介绍，他所在的小队里面9个人没有一个人有北京户口，一百多人的群里超过九成的司机都是外地人。“一些网约车司机即使有北京户口大多都是远郊区县的，真正市里面没有几个北京人会出来跑网约车的。”张来福说道。
新政出来后滴滴方面发声表示，地方政府对网约车车辆和司机设定了更高的门槛是变相的数量管控，这是将交通部提出的“高品质服务、差异化经营”，简单理解为设定更高车辆、司机门槛，将导致只有远超巡游出租车的中高端车辆才能从事网约车，将直接导致车辆供给骤减和司机大幅减少。
目前国内大型的网约车公司包括滴滴出行、神州专车和易到用车。仅根据滴滴公布的上海市数据显示，滴滴平台目前从事网约车的车辆符合新轴距要求的不足1/5；滴滴平台在上海的41万名司机中，仅有不足3%具有上海本地户籍。滴滴还表示，地方政府收紧网约车准入条件，包括对轴距做出限制，意味着滴滴在上海的网约车将有八成不能满足条件。
另外，据了解北京实施新政后，数十万辆外地牌照从事网约车的车辆将离开北京，这对北京的环境治理以及城市出行将有所改善。
落实才是关键
各地方政府网约车管理细则出台后不仅引发广泛的社会关注，一些专家学者也加入到讨论当中。10月17日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以下简称“北大国发院”）举办的《地方网约车发展与规制研讨会》中不少专家对目前地方公布的一些细则尤其是户籍、车籍、车辆资质限制提出了疑虑。
据北大国发院薛兆丰教授介绍，2015年10月10日《网约车暂行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出来后，基本取消了一些约束条件，删除了车辆性质、不得占有市场支配地位等条款。整个博弈过程可以看作是为了保护原有出租车行业的利益，还是保护广大乘客利益的冲突。然而每一个好的条款背后还留了一些尾巴，也就是“魔鬼在细节，落实才是关键”。
薛兆丰表示，这一政策，首先是网约车平台对户籍进行限制，在公平就业上就显得不那么公平；第二，定位于豪车，网约车车辆数目会大量减少，最后导致网约车市场被压缩成零头，市场可能回到打车难的时代；第三，可能会影响不同车型和服务档次的合理配置。
政策出台后，也有不少人表示理解政策并支持政策出台，但是个中逻辑在一些专家看来是存在疑问的，政府可能需要再花些时间审慎考虑。
首先以户籍来管人能不能增加网约车的安全性？在一些专家看来这其中并没有逻辑关系。“提高安全程度是以行为去管人，而不是以户籍管人。”薛兆丰表示。
户籍管理制度由来以久，北京、上海等城市的出租车开始时都要求本市户口，后来逐渐扩大到郊区，不只出租车行业如此，过去的很多行业都要求本市户籍人口。北大国发院教授周其仁介绍道，但是随着改革开放、人口流动、城市化和再城市话，这个情况意见改变了。“网约车行业是否需要延续那么一套束缚创造性，并且有强烈社会歧视的身份制度？”周其仁说道。
疑问的第二点就是网约车是否增加人口集聚和城市拥堵。城市的发展是许多人聚在一块一起提高生产力到结果，集聚效应推动城市的发展。有人理解网约车新政能让很多人离开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型城市，缓解城市人口过多的问题。
北大国发院经济学教授张维迎表示，北京、上海人口多与网约车没有直接关系。“北京人口过多是制度问题，靠地域歧视、户口歧视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用网约车的办法难以从根本上解决人口、城市拥堵的问题。”相比较于网约车的预定模式，传统出租车空车巡游其实更增加拥堵问题。
但也有业内人士表示，随着网约车迅速发展，网约车的规范管理势在必行，加强对从业司机和车辆的管理，提高准入门槛，规范行业发展。一方面主管部门应加强行业监管，通过技术手段对整个运营行为进行全程监控，一旦发现违法情况，及时进行处理。同时，网约车作为一种市场行为，也需要进行市场自我规范调节。
顺风车和拼车或成下一发力点
在一些专家看来，网约车作为一个新兴的行业，有很多地方需要政府部门去做一些规范。而且对于这里创新型的行业，政府部门更应该多一些包容，鼓励行业继续创新，让行业能发展得更好。不少专家建议，应该修正对网约车户籍、轴距、排量等方面的限制，公平对待，鼓励传统出租车和网约车融合。
记者梳理发现，12个城市发布了网约车细则的城市中，9个城市增加了车辆购置价或发动机排量（功率）条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边倒的情况呢？
武汉市出租车协会表示，车辆购置价与发动机排量（功率）是车辆档次高低的重要参考标准，只规定车辆“轴距达到2700mm，安全气囊不少于4个”，并不限定车辆价格，不太合理，一些低档车也能达到这个要求。该协会建议，网约车入门车型的车价不低于15万元，或发动机功率达到110千瓦以上。
“目前武汉公布的对于网约车的规定太过模糊，导致未能跟出租车拉开差距，不能体现差异化经营的错位发展理念。”武汉市出租车协会副会长、武汉大通出租车总经理李懋表示。据了解，目前出租车在价格方面与网约车的快车、专车都存在重合的部分。武汉市出租车协会认为，网约车发展应该“有序进行”。
互联网分析师唐欣指出，此次新政出台是基于三个思路。一方面，网约车应该限制规模，不能影响城市出租车业务，出租车牌照费是地方政府利益所在；另一方面，网约车应该服务本地人就业；而网约车驾驶员可以提升素质，降低安全隐患。
交通运输部深化出租汽车改革首席专家徐康明认为，按照交通部分层、分类管理出租汽车的思路，北京市应当以巡游车为主，以网约车为辅，实现服务品质的差异化。
在业内人士看来，新政之后网约车市场或许面临重新洗牌。目前的网约车平台，除了首汽约车外，滴滴出行、神州专车、易到用车等网约车平台的司机都会受到影响。对于兼职司机来讲，新政出台后或许就不再继续做专车司机，平台司机数量减少势必会影响出行领域；对于出行平台来讲，顺风车和拼车也许会成为下一发力点。
虽然市场规则已经尘埃落定，但不少业内人士还抱有希望，认为细则在实际中不可能完全落地，对专车市场的实质性影响到底有多少还需观望。在资深汽车互联网分析师钱文颖看来，现在预测网约车新政后续执法手段为时尚早，目前只是征求意见稿阶段，后续预计还会有故事发生。政策初衷是规范城市出行与缓解交通压力，但户籍限制会让平台方严重受挫，平台方面会继续争取自身利益。
工信部电信研究院何霞表示，网约车属于典型的创新领域，与传统出租车行业相比可能需要更加重视对它的监管，包括服务、安全以及一些相关标准的规定，“但是在创新领域要注意审慎监管，也叫作包容性监管，与传统行业进行区别，对创新性的项目给予较多的机会。”也有专家建议，政府部门应该多多出来沟通，告诉大众政策为什么这样出，这样或许能更容易获得大众的认可；另外需要不断完善公共交通系统并且兼顾价格和舒适感，给予消费者更多的出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