饽饽榼子：刻刀飞转雕刻传统记忆

在我国北方，许多地方都有过年吃“榼花”馒头的传统，制作“榼花”的模具在胶东半岛称为“饽饽榼子”。

逢年过节，人们将生面塞入榼子，然后再倒模出各色面食。山东即墨的“葛村榼子”在榼子传统手工艺制作领域享有盛誉。据了解，“葛村榼子”的制作技艺传承已有200多年，目前葛村前街、后街两村仍有近百户农家从事榼子制作。

即墨龙山街道葛村后街，一户农家内，造型各异的榼子被整齐码放在纸箱里。一位留着干练平头的中年男子手握刻刀，熟练地转动木桩上初见雏形的榼子，木屑似雪花般飘落一地。

正在做榼子的师傅名叫王丕令，这里是他的家，也是他的榼子制作工作室。在这个不到100平方米的平房里，一件件从东北采购的梨花原木经过他的精心雕琢变成了栩栩如生的“葛村榼子”，走入千家万户。

这是个手艺活儿

“院子里的木头都是从东北进的料，选料要没烂心、没裂纹、没大疮疤。”一见面没寒暄上几句，王丕令就领着记者来到院内介绍起选材和制作榼子的工序。

“选好材料后需要割成板子，然后在上面用铅笔画版样，再根据版样锯形状，接着用木工铣床打孔，边缘部分要用手工。”他一边介绍一边给记者演示，一时间机器轰鸣，木屑飞溅。

手工雕刻榼子绝对是个手艺活儿。王丕令告诉记者，制作榼子要经过晒木、磨墩、画样、气蒸、雕刻、抛光等10多道工序。制作“榼子”的工具种类繁多，足有30多种，其中仅是雕刻花纹的工具就有平刀、鱼眼刀等十几种。

顺手拿过一把金鱼形状的10厘米宽的榼子，王丕令告诉记者，由于是纯手工制作，像这样的小榼子，老师傅一天也只能做十来个。一件60厘米宽的大型鱼花榼子吸引了记者的注意，榼子上金鱼眼睛突出，尾巴似在游动，栩栩如生。“这种就更难做了，一两天才能出一件。”王丕令感慨道，每次制作大件的榼子都格外仔细、反复研究才敢下刀。

果蔬花卉、鸟兽鱼虫、文字纹饰……记者在现场看到的图案有30余种。“这些图案都得印在脑子里，花样选择要根据木头形状取舍。”王丕令说，每一件榼子、每一个图案，都有内在规律，纯熟的雕刻手法，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

机器活儿没灵气

追溯“葛村榼子”的历史，可以从清朝说起。胶东民间逢年过节，有用面粉做成鱼、桃、元宝等面食的风俗，象征吉祥如意，使用“榼子”模具后，做出的面食近似浮雕，富有艺术性。不过，随着时代变迁加之制作榼子的原材料缺乏，从事这一手艺的群体越来越小。

近些年，人们对传统文化愈加重视，榼子又重新走进大众视野。春节有荷叶、寿桃榼子，中秋有月饼榼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葛村榼子”造型质朴，花样繁多，图案采用浮雕与线刻相结合的技法，既有实用性，又有装饰性。

巨大的商机也吸引了一大批加工工厂想要分一杯羹。不过，在王丕令看来，在制作榼子这个行当，手工很难被机器替代。“机器做出来的东西硬，没手工那股巧劲儿和灵气。”

“经过几代人的改进与完善，制作榼子已形成一整套完备的流程，运刀方向大有学问，许多复杂图案机器都刻不了，精度达不到。”王丕令认为，机器大规模生产对这一传统手艺的冲击有限，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年轻人无心传承老手艺的现实。

“我儿子20岁，宁愿去附近的工厂打工，也不愿回家跟我学手艺。”王丕令略显无奈。“这个活儿看似简单，其实需要手眼配合，费体力还得有巧劲儿。初学时手被割伤是常事。”他一边解释一边把自己掌心里的伤疤给记者看。

“互联网+私人定制”

采访过程中，王丕令的手机微信提示音不时响起。“都是找我买榼子的客户，一些人还会把设计好的图案发来让我做。”王丕令介绍说，自己从2012年6月开始尝试开网店销售，实现了产品与需求的无缝对接。

“从选料、构思、雕刻、刨光、包装，再到拍照上传网店、接单、发货都由我一个人完成。开网店后，销路广了不说，也传播了咱这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王丕令不无自豪地说。

龙凤图案、福禄寿喜图案、如意图案、十二生肖、囍字图案……记者在王丕令的网店页面上看到，各色图案琳琅满目，最近一个月内，人气最旺的“宝贝”已销量过百。

“互联网+私人定制”还让老手艺引来了“洋”订单。王丕令告诉记者，这个月就有好几位东南亚的客户要求定制月饼模具、糕点模具。“网店能突破地域、时间限制，接单后根据客户需求确定榼子尺寸和形状，实现‘私人定制’。”他和记者分享着“触网”心得。

“手艺上网，销路有了，还得有人传承不是？现在的师傅越来越老、越来越少了。”采访结束前，王丕令反复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