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观复】浪漫幻觉和现实残垣

节前看到顶级行为艺术好手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与前情侣兼搭档之间的财务纠纷有了法庭判决，少不了的胡思乱想又蹦了出来。

二位的官司据说惊了不少艺术家，大概是和他们的浪漫故事有关吧。

同乌雷“联体”表演行为艺术10多年后，两人以极致的“浪漫”分手：沿着长城，阿氏从山海关出发西行，乌雷自嘉峪关迈腿东走，3个月后聚首山西的二郎山，之后背身挥别，自此再未谋面。这是1988年。想不到天各一方22年后，销声匿迹的乌雷出现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隔着桌子坐在了旧情人的对面：在此“对视、静坐”，表演两月无表情的艺术家瞬间动容，潸然泪下，曾经的恋人禁不住伸出双手，十指相扣。

我知道阿布拉莫维奇就始于其拉风的中国分手故事。纽约的重聚也是脱俗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没有人去关心是否也是精心策划的行为。这显然已经不是浪漫可以描述的情爱故事。因

此官司的轰动也就不意外了。

坦白说，我不关心官司的是非曲直，思绪所及牵扯更多的是关涉浪漫的说辞。

有人说，两情相悦的浪漫是舶来品，诸如自由恋爱、生死不渝的纠缠什么的，都是老外文化的遗产。对此本人不太同意，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人，情思所及怎么会有那么大差异呢？再有，俺是早年的哲学科班，对异域文化也多有了解，也没觉得洋人情欲有别于土著国士。可媚外的大侠自有说辞：媒妁之言知道？新文化运动晓得？不说这些，您看东土普及的自由恋爱故事，人蛇相恋熟悉吧？神鬼狐妖同床是也不是……

要说吧，这事儿真没研究过，遇上在浑水里搅和过的教授还真就拗不过，只好回避。想想，不能因为这些鸡毛事消减了经年维系的文化自信不是？就说阿布拉莫维奇的分手吧，再“浪漫”也是分手，实质上和吵架、挥拳道别没有两样，标新立异的形式而已。反之，如大家都采取艺术家的分手模式，您来个粗口伴奏的拳脚演出，也是一样浪漫的。再说了，艺术的浪漫并非生活的浪漫，官司该打还是照打不误。

其实，他者的官司成不了闹心事，至于浪漫，真正的精髓关起门来谁也不知，瞎白话无意义。比较烦人的是，现在很多睫毛上抹了洋油彩的人热衷于拿文明附带的行为来忽悠，愤然国人境外丢脸，俨然西洋文化先进的样子。可叹国学道统们也不给俺争气，动不动就拿贵族、绅士精神来搅和，也不想想，这些根本上就是西洋玩意儿。礼不下庶人懂吗？这才是国粹，况且那些“刑不上”的士人既无信仰，也不守法度，哪里有什么风度。

感叹罢，自信还是要的。咱说修养，时下的国学专注教诲个人修为就很让人安心。就修养而言，东土文明显然比西洋人技高一筹，说到这点，我必须用事实来痛击那些街肆流行的，所谓洋人贵族、绅士形迹高尚的胡扯。

早年阿布拉莫维奇在那不勒斯尝试和观众互动，表演“节奏0”：艺术家面向观众站于桌前，桌上陈列菜刀、油彩、铁链以及枪、子弹等72种道具，人们可以用各种道具对她胡作非为。风险难测，但玛丽娜（也许她相信性本善）承诺表演过程中担全责。

结果是脸被涂鸦，衣服被剪碎，然后被完全裸露的身体成了画布、肌肤破损……自己麻醉后的艺术家眼泪汪汪之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最后有人拿起上膛手枪，所幸被暂时还清醒的人阻止了——6个小时表演呈现的是施暴过程。作品结束后，内心恐惧的阿布拉莫维奇说：“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公众，离丧命也就不远了。”

我就想了，这种情形要是在中国，假如不是施暴者，您是屈从于公众的暴力静观呢，还是“绅士”般挺身夺下手枪呢？实际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谓洋人的文明举止在缺失强制约束的情况下找不到一点踪影，教诲和修养维系有点痴人说梦。

显然，如果没有强制，现代文明规范的自觉不太现实，各位崇尚西洋“绅士”的学究和沉迷“国学”修为的儒者，面对当下已经繁缛的条文系统，是继续闭门修身养性还是走出门户构筑制度的尊严，您先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