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妈默许压力测试 市场预演“去QE”

（原标题：央妈默许压力测试 市场预演“去QE”）

本报记者 朱贤佳

上周，全球两位重量级“央妈”默契地演绎了一把声东击西的策略。欧日央行先放风货币政策进入“去QE”阶段，紧接着出面澄清宽松政策远未结束。股票、大宗商品等风险资产在第一时间对这样的“惊喜”作出回应：上周美欧股市普遍走低，黄金期货砸出大坑，价格创4个月新低。

作为QE“铁杆粉丝”的两位“央妈”，此番突然变脸的最主要压力其实来自美联储——随着非农就业等一系列经济数据出炉，“老债王”格罗斯认为今年年底美联储加息几无悬念，而“新债王”冈拉克更是提醒海外对冲基金高收益时代将一去不复返。在美欧日三方共振的新政策下，新老两位“债王”一再呼吁市场重视风险，重拾现金策略。

风险资产提前“彩排”下跌

当下，全球资产管理行业面临最大的转折就是——曾经百般呵护市场的“央妈”开始放手。就在中国国庆节期间，市场传出欧洲、日本央行讨论减少购债的计划，市场为之震撼，美欧日股市均大幅下挫。然而，欧洲央行官员随后就出面否认了上述猜测。但对于大多数嗅觉敏锐的机构投资人而言，“去QE”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一句玩笑，从市场表现也可以看出，资产再定价在未来或不可避免。

“这都是套路。”一名欧洲资深利率交易员指出，“细细品味欧洲央行的措辞，就可以看出否认等于是在变相默许。”10月4日，在市场传出欧洲央行将缩减购债计划消息后，欧洲央行管委会委员诺威立即澄清：“目前距离欧洲央行重返正常利率还需一段时间，全球范围内大规模储蓄和投资成本都在降低，这表明货币政策仍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低位运行。美联储讨论加息事宜的确是合适的，但类似举措并未在欧元区展开。”但正如这名交易员所言，欧洲货币当局并未正面否认减债一说，仅表示“未加谈论”。汇丰银行驻中国香港亚洲经济研究联席主管纽曼表示：“我们所熟知的QE正在逐渐退出舞台。事实证明，可购买的债券数量并不是无限的，退出是迟早的事。”

此外，一些机构已经在测算欧洲央行分步退出的规模。巴克莱预计，欧洲央行会将每月450亿欧元的平均购买资产规模维持到2018年年底，明年开始将每月购买资产规模由800亿欧元减至600亿至700亿欧元，之后再往每月购买200亿欧元的方向逐步减少。最终到2018年，每月净购买资产预计为170亿欧元。

与此同时，日本央行也释放了调整政策的信号。有消息称，日本央行将其重心从加大购债规模转向调整收益率，这就是一种缩减购债的形式。不过，外界普遍指出，短期内日本央行刚刚实施的新型宽松政策QQE不会走到尽头。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应对美联储12月举行的年内最后一次议息会议。市场机构数据显示，此次会议宣布加息的概率从此前的59%直线飙升至64%。上周五，美国劳工部出台最新一期非农就业数据。数据显示，9月美国非农就业人数增加15.6万，失业率为5%。尽管数据略逊于预期，但释放出两大积极信号：第一，美国9月劳动参与率升至62.90%，创半年来最高水平；第二，平均每小时工资年率升幅加快至2.6%，重回逾两年高位。全球资产管理巨头黑石公司全球固定收益部首席投资官瑞克·莱德在数据发布当天就表示，如果没有意外，美联储将在12月启动加息。莱德解释道：“9月平均时薪同比增长2.6%，表明美国劳动力市场十分紧俏，这也预示着2017年通胀率将上升。”美联储官方表态也越来越清晰，克利夫兰联储主席梅斯特明确指出：“逐步加息的路径是合适的，零利率只会加剧增长的不平衡。”

眼看三位重量级“央妈”将逐步放手，市场也已自觉进入“彩排”阶段。上周，标普500指数累计下跌0.7%至2153.74点，创一个月来最大跌幅；道琼斯指数下挫0.4%，至18240.49点。其中，对利率政策尤为敏感的房地产板块下挫幅度最大，一周下跌5.3%，资金流出速度创三年之最。先锋投资管理公司权益研究中心主任斯特林表示：“很显然，市场正在对12月的加息进行彩排，风险资产开始进入重新定价阶段。”在欧洲股市中，德法市场周跌幅均超过0.6%，英国股市基本持平。在亚洲市场中，日经指数一周下挫约0.6%。

资管行业面临艰难时刻

几乎与市场涨跌共荣辱的资管行业已经感受到丝丝凉意：9月份以来，美国股票基金就一直“失血”不止。知名基金研究机构Lipper近期发布数据显示，10月第一周，投资者从美国股票基金赎回91亿美元。9月中旬，约144亿美元资金逃离美国股票基金，创2015年来最大抛售速度，其中能源、科技、贵金属这三类基金赎回尤其明显。在此期间，投资者从能源基金赎回9.07亿美元，从科技基金赎回13亿美元，从贵金属基金赎回6.85亿美元。一旦加息，已经持续了7年牛市的美股估值就更缺乏魅力了。

“倘若利率维持低水平，目前股价看起来仍相当便宜，不过一旦利率正常化，股价就没那么低廉了。”“股神”巴菲特在今年年中分析美联储政策对市场影响时如是说。然而，无论是高盛、美林美银等大行，还是“老债王”格罗斯这样的投资大鳄都认为，美联储12月加息的可能性极高，因此资金不光从股市撤离，同时也开始从股票基金撤离。

股票基金失血不是美国一地的现象。据美林美银最新一期的基金月度报告显示，欧洲市场权益类基金已经连续35周呈现资金净流出的状态。调查表明，欧洲基金经理认为目前过低的基准利率对经济的作用弊大于利，他们更希望政府能够通过增加支出来刺激经济。黑石集团私募业务主管乔·巴拉特以“最黑暗的时期”来描述整个资产管理行业的处境。目前，对冲基金面临“双重夹击”，一边是处于历史高点的现金流，一边是处于历史低点的收益率。老虎基金创始人、基金界教父级人物朱利安·罗伯逊也十分担忧受双重夹击的资管行业。罗伯逊解释道，轻松盈利的好日子将成为历史。按照传统的支付结构，对冲基金每年可收取管理资产规模的2%作为管理费以及盈利部分的20%作为绩效费，然而如此低的回报率已经很难吸引更多资金。一项调查结果显示，73%的机构投资者表示，未来一年将进一步下调管理费，超过半数受访者认为绩效费应当下调。

目前，日子比较好过的还是债券基金和货币基金。10月第一周，美国债券基金和货币市场基金分别吸引了38亿美元和150亿美元资金。但新老“债王”格罗斯和冈拉克几乎不约而同地发出警报：债券投资者应该降低投资组合的久期，持有现金以对抗波动性。冈拉克表示，一旦欧洲和日本央行真的缩减购债规模，那么长达35年的债市多头或将画上句点。

冈拉克看空债券的逻辑就是基于全球范围的“去QE”。此前，为了提振通胀，欧洲和日本大举购债，将收益率压至空前新低，和收益率呈反向走势的债券价格冲上高点，外界据此纷纷做多债券价格，债市的火热程度创下4年之最。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截至9月27日的数据显示，美国十年期国债净多单达140亿美元，创近4年来新高。然而，分析人士提醒，在一致做多的市场下，风向稍有变化投资人便会争相逃生，债市就会出现剧烈卖压。在微妙时刻，投资大佬提醒市场应重拾现金策略，以观望为主。

珍惜难得的“黄金坑”

事实上，对利率走势最为敏感的贵金属受到的惊吓程度最深。10月4日，现货黄金和白银价格分别跌破1300美元/盎司和18美元/盎司两大重要关口，收盘跌幅分别超过3%和5%，金价日线六连阴，英国公投“脱欧”之后收复的失地几乎完全被回吐。贵金属相关股票更是惨遭屠戮，Barrick Gold重挫11%，Silver Wheaton狂泻10%。英国富豪克里斯平·欧德旗下基金中黄金期货的占比超过五成，且运用大量杠杆交易。据市场人士推测，此次市场大跌与其慌乱中大幅平仓不无关联。

“大宗商品之王”加特曼也对突如其来的暴跌表示质疑：“市场上蔓延的恐慌情绪既不像是由欧洲央行将缩减QE引发抛售所致，也非部分金矿行业进行套期保值的对冲者涌入造成。实际上更像是某个大型对冲基金出现失控情况，遭到强制清算所致，进而引发跟风抛售。”

然而最新数据却值得深思。10月8日数据显示，全球最大黄金ETF——SPDR Gold Trust持仓较上日增加1.19%，当前持仓量为958.90吨。分析人士指出，作为对黄金最有发言权的ETF，其一举一动或可以解读为黄金未来的走势。今年三季度准确预言金价走势的新加坡经济学家巴拿巴斯·甘更是提醒投资者，要珍惜难得的“黄金坑”。其表示，黄金以如此快的速度下跌，也可能同样迅速地反弹回来，14个月来最大的急跌随时可能出现反转。

从基本面来看，11月美国总统大选，明年英国开始进行“脱欧”谈判，上述风险事件均可能提升黄金作为避风港的角色。此外，全球央行一直是黄金市场最大的买家，截至目前，中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仍在增加黄金储备。

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公司创始人达里奥10月5日在纽约联储举办的第40届央行年度研讨会上指出，大部分国家已逼近债务和央行的双重极限，QE政策其实已经在逐渐失效。未来在央行被迫购买高风险资产的背景下，相对安全的黄金等贵金属的吸引力自然就显现出来了。从长远来看，较低的实际利率将确保贵金属仍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投资。道明证券预测，明年黄金的平均价格可能在1400美元/盎司，相对美元、欧元、英镑等纸币，黄金价格应在未来数月一路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