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托“围城”何以难解？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每天伪装成不一样的身份，徘徊在医院、火车站等地，游说患者及其家属，伺机诈骗，他们就是“医托”。

9月初，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通报称，该院门诊工作人员林某某，8月6日上班途中被尾随的两名歹徒持刀猛砍。年轻的林某某不仅被毁容，面神经分支等颌面功能还部分受损。而遭此恶行，仅仅是因为林某某在岗位上看见医托拉拢患者和家属，多次上前制止，并提醒患者不要轻信。

骗财、耽误患者就医，甚至威胁医务人员和患者的生命安全，医托的嚣张行径令人咋舌。实际上，有关部门对“医托”的查处从未间断过。今年5月，国家卫计委等8部门成立全国集中整治“号贩子”和“网络医托”工作协调办公室，多个省份也纷纷出台措施……然而，要让“医托”绝迹，尚需努力。

防不胜防的医托

刚从北方来到广西某高校就读研究生的小敏，入学后发觉身体不适，决定去广西医科大一附院进行身体检查。就在小敏走出医院公共汽车站时，一张充满“巧合”的网已经向她张开。

由于是第一次来到医科大一附院，走到十字路口时，小敏正在琢磨怎么走。这时，一位胸口戴着“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导医”牌子的“工作人员”出现在小敏面前，笑容满面地询问小敏是不是来就医。当然，这块导医的牌子是假的，所谓的工作人员也是冒牌的。

单纯的小敏看到对方有医院的名牌而且十分热情，就告诉对方，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医科大一附院做体检的。一番攀谈后，这位“工作人员”了解了小敏的大致情况，并指着不远处的“患者一”说，“真巧，这位大姐也是来检查身体的。”这时，“患者一”大姐满脸堆笑地走过来，拉着小敏开始聊，她告诉小敏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需要做检查。一边向小敏推荐某家“口碑”医院，一边热情地给小敏指路带路。

当小敏还在感叹自己运气好、能碰到如此多的好心人时，更加“巧合”的事情发生了——这回是一位同去“口碑”医院复查的“患者二”。“患者二”表演真挚，口吐莲花，让小敏一度相信“口碑”医院虽然不大，但在治疗妇科方面绝对是区内顶尖，全国闻名，去那里检查物超所值。就这样，小敏在两位“患者”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家“口碑”医院就诊。

就小敏的经历，不难发现医托们的骗术十分缜密，不熟悉医院情况的普通患者很容易上当。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一名安保人员说：“（医托）他们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哪几个上前搭讪，哪几个把病人送到指定地点，哪几个负责把病人领进他们的医院……都有分工。”

医托团伙作案，受害者则防备意识较差，甚至有心防范也会被算计。而且，医托骗术不断升级变化，让患者防不胜防。

医托“围城”，屡禁不止

据了解，在医托链条中，有些急病就医的患者被骗到一些偏僻的、甚至无医疗资质的小医院、小诊所去看病，然后医托与“医疗人员”合伙骗取高额诊疗费和药费。近年来，长期活跃在城市火车站、医院门口、挂号处的医托，开始把“业务”拓展到互联网上。

在医托的骗局中，不仅患者是受害者，连真正的医院及其工作人员也是弱者。8月6日发生在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职工身上的悲剧就让人心有余悸。仅仅是因为导医揭穿了医托的身份，便遭到威胁性命的报复。

虽然事件过去1个多月，在严厉打击下徘徊在医院门口的医托比往常少了些，但工作在一线的医务人员仍心有戚戚，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医托们攻击的下一个对象。

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宣传部新闻中心主任兰飞燕介绍说：“医院是公共场所，任何人都可以进出，我们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接纳患者。医托呢？他们也不可能脑门上写着‘医托’两字。有时在医院门诊那儿，有医托被拆穿，他们抵死不认账。本来医托诈骗就很隐秘，医院很难掌握确切的证据。”从医院方面来说，医院本身并无执法权，对于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医托诈骗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样感到无力的还有执法部门。记者了解到，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公安民警没有权力对医托采取措施，只有在医托与院方发生矛盾冲突，危害到医护人员和患者安全时，民警才能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对滋事者进行处理。调查取证定性难，使得“医托”诈骗犯罪屡禁不止。

医托之痛谁来治

治理医托，首先容易想到的就是让相关部门加强监管，让执法部门加强打击力度。但医托现象由来已久，执法部门也不是近年来才开始打击。

早在1998年，原卫生部、公安部就联合颁发了《关于清理整顿非法医疗机构严厉打击“医托”违法行为活动的通知》，明确定性医托违法，行骗者将受到处罚。国家卫计委2014年底曾公布，为期一年多的联合多部门打击非法行医的专项行动，全国共查处了医托行骗案件966起。

虽然对医托现象一直在打击，但医托依然没有消失。原因是多方面的，例如打击行动不能常态化，医托经常死灰复燃；医托行骗手段高明，不容易留下破案线索等。

面对医托屡禁不止的现象，也有业内人士把问题归结为来大医院寻医问药的人太多。他们主张将医疗资源平均分配，加大对小城市和乡镇的医疗投资，使得医疗资源平均化。

对此，广西医科大学党委宣传部工作人员靳方慧表示，鉴于我国医疗服务行业总体水准的良莠不齐，尽可能地平均分配医疗资源，可能会导致医疗服务水平的整体下降。“当然，现在确实有大医院承担职能过重的问题，县域医院的资源投入需要加强。但一来需要时间，二来也不能解决小地方患者得了大病非得去大医院的问题。”

有专家表示，医托屡禁不止的关键在于医疗服务市场是一个很特殊的市场，医患双方之间存在巨大的信息不对称，这就给了医托骗子可乘之机。医托加入了这个医疗服务市场，利用患者对医疗信息的一知半解，诱骗他们付出高昂的“救命钱”，却无法获得有效的治疗。而动辄成千上万的治疗费也驱使着医托们罔顾生命行骗。

据此，有业内人士提出建议，根治医托现象，可借鉴国外经验，花力气建设好社区首诊制度和转诊制度，铲除医托生存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