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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挺女工的晶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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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拉挺女工的晶莹世界)

   

热气腾腾的吹制车间内,罗琴琴坐在铁制的大椅子上,左手接过工友放在铁椅子扶手上长约1.5米、1公斤重的推杆,顺势将推杆顶部玻璃杯身下面黏着的料,推至40厘米的天然气灯上烤匀,又迅速拉回到离自己20厘米的位置,右手旋即拿起浸泡在水中的0.5公斤重的钳子对准烤得红彤彤的料一拉,就像变魔术,那个叫做“挺”的部位就出现了,再飞快地用铁槽槽滚一下,既冷却又整型,之后“叭”的一声,敲掉拉挺的顶部玻璃。整个过程娴熟流畅,一气呵成,不过十二三秒的时间。

一个小时,250多根拉挺在罗琴琴手中完成。她除了多次用毛巾擦去挂在脸上的汗珠外,几乎没怎么抬头过。无论是烤、拉还是整形,她的身体始终微微右倾,眼睛像“粘”在杯子那个挺的部位似的。

师爷级人物——赵贵生师傅顺手拿起一个香槟杯,用手里的游标卡尺一测,与客户的要求只差0.2毫米,不由得赞叹起来,“琴琴的活就是干得好!你看看这挺的部位,光色度纯净,里面的空心丝晶莹剔透,是任何机器都无法达到的程度。你摸摸这手感,流畅、润滑、轻巧,一看就是高端产品。”

赵贵生介绍,拉挺作为古老的人工吹制玻璃器皿工艺中关键的一环,难就难在对挺的长短、粗细以及光泽度的把握上。罗琴琴拉挺的合格率在97%以上,高于目前机器制造的最高合格率95%,更远远高于平均合格率75%,产品畅销欧美,价格是机器制造的5倍。拉挺粗细正负值不超过0.5毫米就是合格产品,但是,罗琴琴可以把这一误差精确到0.2毫米。“不依靠任何机械,全靠目测,一般人很难做到的。但是,罗琴琴做到了,她已经练就了一双慧眼、一双魔术手。”

“我干活时,什么也不想”

罗琴琴说,拉挺的工艺其实就是烤和拉两步,烤料时天然气的火焰必须是金黄色的,料的温度才能保持在要求的300摄氏度左右,在把料推到火上的一刹那,手握着的推杆就应该迅速旋转一圈。这样,杯身下面黏着的料才能软硬适中,受热均匀。拉挺时的钳子是在水里浸过的,钳子接触料时的温度应该在100摄氏度以上,拉挺时必须用力均匀适度,也就是说,要用巧劲而不是蛮力。用力稍大些,就长了,在模具固定的情况下,杯子的口径就大了;用力不够,短了,杯子的口径就小了。挺的长短、粗细直接决定了杯子口径的大小以及杯子的合格率。

赵贵生认为,罗琴琴不属于上手很快的人,但她的专心和爱琢磨绝对是别人没法比的。今年34岁的罗琴琴,18岁进厂时干跑腿的送货工,后来干过整型工。但是,这些都不是技术活,不仅挣钱不多,主要是所有工人都能干得了,没有什么挑战性。

“我要学真正的技术活,成为受人敬重的技术工,我要学拉挺。”她的想法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咱厂可还是没有女的干拉挺,你看,都是清一色的男的,要求眼疾手快,产品尺度规格精确,难度很大呀。”

老实的罗琴琴天生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想学人人都羡慕的技术活拉挺,并不是她的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一团团红彤彤的玻璃溶液在数十位师傅手中传来传去,到最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简直跟变魔术一样,我也要成为这魔术师中的一员!”这几乎是罗琴琴从进厂时就藏在心里的一个愿望。

多次央求后,师傅看到她的诚心和决心,决定收她为徒。罗琴琴上班时和别人一样练习,下班了,留下来再练两个多小时。时间久了,手心里满是厚厚的茧子。这种日子,罗琴琴过了一年半,不仅精通掌握了100毫米短挺的拉法,也熟练掌握了超过200毫米以上长挺的技术要领。

“我干活时,都是把心里清得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心里只想着拉挺。”罗琴琴说。现在,罗琴琴只要看一眼样品,摸一下杯子,就知道自己在拉挺的时候该使多大的劲。那些黏在杯身底部的料像被使了魔法一样,在罗琴琴的手上,被拉成了精巧灵性的模样。

“拉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祁县素有我国玻璃器皿之都的美称,山西大华玻璃实业有限公司是祁县最大也是国内最大的实业公司,在国内玻璃器皿行业享有多个“第一”。

大华公司的玻璃器皿产品98%以上都漂洋过海畅销国外,其中,欧美市场占到70%以上,酒具产量占到全球的80%以上。在大华公司近2000名职工队伍中,干人工拉挺的有10多人,罗琴琴是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一个合格率达到97%的人,也因此在祁县组织的三次拉挺类技能比武大赛中次次拔得头筹。

大华公司董事长闫保平说:“人工吹制玻璃器皿,比拼的就是工人高超的技术,正是因为有罗琴琴为代表的这些精益求精的工匠,我们的人工吹制玻璃器皿才能在欧美市场一路畅销。”

拉挺考验的不仅是人的眼力、超级准确的手感,还有耐高温的能力。

罗琴琴说,吹制车间温度高,即使在数九寒天,工友们都穿着汗衫、背心。一件T恤,一会儿就湿透了。最难熬的是夏天,车间热浪袭人,温度在40多摄氏度,有时接近50摄氏度,却不能开窗户,因为玻璃器皿遇风易炸。

罗琴琴说得最多的是企业对她的培养和自己对企业的感恩。“你不知道企业为了培养一个拉挺工,付出的成本有多大!”罗琴琴学习拉挺时,一个人本来可以吹制近2000个杯子,但是,为了让她学习,师傅们的产量下降了50%~60%,废品堆积如山。从她刚开始学习拉挺时产品不合格率高达90%以上,到产品合格率达80%以上,从所拉的挺有猪尾巴和蛇吞象情况,到现在没有任何不均匀或视觉不畅现象,企业得付出多少成本?

一件事干十多年,十多年就干成了一件事。罗琴琴这个农村走出来的初中毕业生,拉出了五彩晶莹的世界,“挺”出了自己的人生,被晋中市劳竞委授予“五一劳动奖章”,被国务院授予“全国优秀农民工”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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