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与世界的“日本病”

（原标题：安倍经济学与世界的“日本病”）

最近全球央行行长会议又要开了，能不能用货币手段解救全球经济呢？似乎很难，安倍经济学就是个例子。安倍上台之后推广的安倍经济学，不断用货币手段刺激日本经济，但是效果不彰，日元升值让日本央行货币放水带来的好处被抵消了。爱因斯坦曾说，疯狂的定义就是重复不停地做同一件事情还期待有不同的结果。安倍经济学的核心措施，之前日本政府早已采取过，但是并没有让日本经济重新回到昔日的轨道，只不过留下了越来越沉重的债务。

安倍经济学也算是世界经济的一个实验室。最近，安倍经济学又要放大招了，为了刺激经济，安倍内阁将出台28万亿日元的刺激计划，这一大手笔未必能够实现安倍的远大前景，第二季度的经济数据简直就是打脸，年增长率只有0.2%。安倍经济学真的有效吗？至少安倍是相信的，不过从经济学常识来说，如果安倍真的治好了“日本病”，应该授予他诺贝尔经济学奖才是。

安倍经济学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当下的世界经济之困，不仅日本面临着难以医治的“日本病”，全世界经济都陷入了增长疲软同时债台高筑的怪圈之中。各国央行不断放水，基础货币超发，但是通货紧缩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各国央行官员的心头。货币放水，但是为什么通胀率一直起不来呢？美联储官员建议提高目标通胀率，从2%上调到3%。根本原因在于央行其实只负责基础货币发行，而不能真正实现货币与实体经济的结合，其中的门道就在于，“2008年以来，全世界的中央银行已创造出天量的高能货币储备，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创造出货币的种子，还需要私营部门的贷款需求将这些种子播撒出去，再由商业银行的贷款让这些种子发芽，为其浇水，然后将这些准备金转化为非银行公众所持有的实际货币。“央行发行的基础货币很大程度上已经趴窝，与央行防水的热火朝天不一样的是，信贷疲软，银行也不愿意放贷。央行不能替代商业银行的角色，没有信贷意愿的根本原因在于盈利前景不明朗，央行放出去的水，并没有刺激到经济，身在经济后方的央行行长和官员们，听不到前方的“炮火”。

利率是货币流通速度的重要动力，当利率上涨时，货币流通速度就会加快；当利率下降时，货币流通速度就会减慢。货币政策的核心还是要提高流动性，但是流动性并不等于货币数量，也包括货币的流动速度，央行可以决定发多少基础货币，但是没有办法控制货币的流通速度，尤其是全球利率近乎为零的时候，一些欧洲企业开始将躺在银行的电子货币兑换为纸币保存，以减少持币的成本。在这样的情况下，货币基本是在金融系统内循环，而很难渗透到实体经济，所谓的货币刺激，也就变成了资产泡沫。比如房地产、股票、古董等可变价格的资产就成为投机的对象，因为这些资产的价格基本不会计入CPI，所以，货币已经放水，但是通胀还没有起来。这些还没有动起来的货币，就像堰塞湖一样，成为潜在的隐忧。

日本是当下世界经济的一个缩影，安倍经济学就成为各国关注和研究的对象。安倍经济学包括三支箭：金融货币政策、积极的财政政策还有结构性改革。这几年，只有第一支箭不断射出，但是频频脱靶，财政政策又是首鼠两端，背着巨额的债务，国债评级不断被调低，至于结构性改革，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龄少子的社会从哪儿找动力呢？要让日本这样一个比较成熟的经济体达到4%的增长率，除非创造奇迹，但是，日本经济从上个世纪90年代泡沫破灭之后，一直拒绝奇迹。

安倍上台之后，不断实施货币刺激，这一次准备“直升机撒钱”，给日本居民发钱，希望能够刺激经济增长。“直升机撒钱”是经济学家弗里德曼的说法，希望以这种货币刺激，激发经济的活力。然而，货币的发行从来不能像一场雨一样，滋润大地。货币，从根本上说是一种流动性，如水一般，无论央行还是什么人都无法控制这股水怎么去流动，甚至不能控制水是冰块还是水蒸气。日本央行在安倍上台之后一直忙活着发货币，但是基础货币并不等于创造流动性，只有通过信贷才能让货币流动起来。低利率让货币的流速变慢，因为银行不愿意放贷，货币涌入股市，日经指数成为靓丽的风景线，但是，泡沫意味着价格已经严重偏离其理性价格。曾经日本股市疯涨，但是现在股市的热情也下来了。加上英国脱欧的问题，全球市场避险情绪比较浓，日元升值，之前日元贬值带来的出口红利也没有了，很多企业的利润被挤压，最近的调查显示日本企业的信心非常低落，企业不愿意借贷，而是持有现金，银行也是如此，因此，日本央行喊破了喉咙，货币还是没有流到企业中去，经济自然也就很难火起来。

从根本说，货币就是一种债务关系，在大规模发钞票的同时，财政部门配合赤字财政，最终就是债务的不断泛滥。日本的债务率已经达到250%，如果利率升高，日本财政就要破产了。毫不夸张地说，债务就像黑洞一样，让各种常规的经济政策失效，而安倍经济学还是以昨日思维来应付一个未来的危机。无论量化宽松还是直升机撒钱，都应该意识到货币政策并不是经济的全部，光靠印票子是不能搞活经济的。就像一辆车一样，如果变速箱坏掉了，怎么踩油门，车也不会走的。从经济增长来说，劳动力供给的增加、劳动生产率的提升、技术的变革才能提高经济增速，日本的劳动力供给是在缩水的，即便技术有所进步，整体上的经济增速也是停滞，甚至是下降的。

除非日本放开移民，大规模引进年轻劳动力，激活日本的市场，否则，单靠货币政策的箭，根本打不到日本经济增长的靶心。就安倍本人来说，他对政治和战略的热情远远大过经济，安倍经济学更像竞选的口号，而不是施政的目标，因此，脱靶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作为口号的安倍经济学已经达到了其政治的目标，但是就经济模式的突破来说，安倍经济学并无新意。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单纯用货币和财政来刺激经济，并非承担国家责任的做法，勿宁说是惰政。当下世界经济的困境并非央行行长开个会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各国切实的结构性改革，否则，“日本病”将不再专属于日本。

作者系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