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东家”的博弈

文/张立巍

上海家化上演的投资人平安信托与CEO葛文耀之间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从目前的情况看，很明显，葛文耀黯然出局，出任了某协会会长职位。平安胜出，将佰草集的总经理提到了原葛文耀的位置。

事实上，葛文耀与平安信托并不是一开始就矛盾重重，二者之间也曾有蜜月期。综观上海家化之纷争，主要反映的是机构投资人与管理者之间的矛盾，葛文耀出局并不意味着平安的战略布局对上海家化的发展来说就是正确的，当然，葛文耀的战略转型策略未付实施就夭折，也难以判断对错。这次争端看似是葛文耀和平安信托的矛盾，其实背后隐藏的博弈焦点很多，这次冲突不过是集中爆发而已。

焦点之一：权利的错位

在上海家化主导权的争夺中，葛文耀虽被迫出局，却赢得了众多公众的同情。原因是葛文耀在上海家化工作28年，其主导的佰草集产品家喻户晓，一度成功打开国际化妆品市场。在这期间，上海家化面临过改革开放、政府干预、外资竞争，在这些岁月里率领公司走过风风雨雨的葛文耀功不可没。这期间，上海家化的股权结构一直处于变化中，唯一不变的是葛文耀地位的逐渐巩固。2011年上海家化改制，国资退出，平安信托接棒。葛文耀打算继续开拓新产品，平安信托主张围绕现有产品稳健经营，新东家和老掌柜之间的争斗不可调和，二者都从自身的角度给出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东家对掌柜的经营方式指指点点，掌柜对东家的策略不买账，二者好像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把手伸向了对方的势力范围，矛盾自然发生。归根结底，这是股东和管理层对企业控制权的矛盾。

焦点之二：视角的差异

企业的大股东本应是为企业长远发展谋划的代表，然而，随着金融体系的发展，较多的财务投资者，比如私人股权基金等成为了企业的大股东之一。对于财务投资者而言，所投资的企业只不过是他们获得利润的工具之一，当可以获得较大利润时，财务投资者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投资的企业抛售套现。而想要从投资的企业身上获利，就要保证企业利润的稳定和持久。平安信托赶走葛文耀，恰是因为葛文耀打算开辟新的产品体系，这一举动会给财务投资者带来风险，当然要被警告，如果不听劝导，只有撵走了。说到底，这是财务投资者和战略管理者的矛盾。

焦点之三：资本对企业控制力的矛盾

毫无疑问，新东家能够进驻企业少不了老掌柜的扶持，当初的葛文耀与平安信托恩恩爱爱，两情相悦也是世人皆知。可惜，度过了蜜月期的双方慢慢发现彼此的缺点，你一言我一语，关系终于破裂，无可挽回。细观感情破裂的起因，平安信托作为新东家，取代了原来的国资委对葛文耀的软约束，作为逐利资本，平安信托表现出了强悍的深度干预能力。原来的东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权利几乎全部下放给了老掌柜，忽然换了新东家，对老掌柜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称心，双方怎能看对眼。一句话概括，这是国资委代表的资本让位给逐利资本带来的变化所致。

焦点之四：谁代表企业——股东文化与企业自身文化的矛盾

企业是谁的？可能有人会说，企业是股东的，这点从法律上毋庸置疑。那么，东家能够代表企业吗，或者东家的意志就是企业的意志吗？如果是，上海家化也不会引起众多口水之争了。

谁能代表企业，或者企业应由谁代表，答案是，企业自己。事实上，企业是各种利益相关者实现自己利益的平台，各种利益由矛盾开始到互相妥协结束，最终通过企业这一平台实现共同利益。当各种利益纠结在一起时，这种复杂的利益关系共同构成了企业的特质，称之为企业文化。企业文化受股东、管理者、员工及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影响，不是其中的单个群体能够缔造的。所以，企业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表现在企业文化的内涵中。上海家化的企业文化，多年来受到了葛文耀较大的影响，葛文耀的个人精神已经深深注入到了企业文化之中，这时候，新股东的加入，所带来的股东文化与企业原有文化必然引起文化融合过程中的碰撞。上海家化的争端反映了股东文化和企业原有文化的交锋。

焦点之五：对职业经理人能力的判断之争

葛文耀沉浮几十载，主持上海家化经历风风雨雨，早已经成为了上海家化的灵魂人物。从市场角度看，葛文耀的投资战略也获得了市场的成功。但是，新东家平安信托却对葛文耀的掌柜能力提出了质疑，认为葛文耀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一质疑是致力于开疆扩土的葛文耀不能够接受的。在企业治理中，到底由谁来判断一个职业经理人的成功失败？较多的例子显示，东家的看法往往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小东家大掌柜，或者大东家小掌柜的模式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东家是大腿，掌柜是胳膊，无论谁大谁小，东家一发威，照样胳膊拧不过大腿。

从上海家化之争，各方都应该思考，如何处理东家和掌柜的关系，笔者建议应把握以下几个原则：

东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总体上来说，东家虽然强势，但若想找到一个合心合意的掌柜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用了人，何必总是指手画脚呢？我国每个行业小圈子中的资深职业经理人都屈指可数，随着新型股权运作的深入和复杂，往往使东家没有赤膊上阵管理企业的必要和能力，那么掌柜的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东家作为天生的强者，面对兢兢业业的掌柜的时候，如果恶语相向，图穷匕见，有时候失去的不是一个人心，而会引起行业内所有职业经理人的不平。给予职业经理人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掌柜的：别忘了自己是谁

东家与掌柜之争，有一种类型最为突出，即新东家，老掌柜。老掌柜习惯以劳苦功高标榜自己，仗着自己在企业内的话语权，在行业内的知名度，对新东家缺乏尊敬。殊不知，老掌柜的资格、资历都是建立在企业这一平台之上，而平台是东家的。身为掌柜，身份再高级，资格再老，仍摆脱不了打工仔的命运，不过，认清了自己是谁，摆正了姿态，掌柜的光鲜又有谁能轻易夺去呢?

利益相关者：谁说与他们无关

东家和掌柜的互掐，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只是有一点，如果说企业是条船，东家和掌柜的就是船东和船长，二者互殴不顾其他，这船就容易出大事了。许多企业的高层争斗往往会使企业股票暴跌，员工的离职率升高，消费者对产品质量产生怀疑。利益相关者可不是小角色，哪怕是只埋下了一丝的不认可，企业恐怕都要花费较长时间和精力去重塑自己的形象。东家和掌柜之间的争端无论如何要保证一个前提:不能伤害利益相关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