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话题 要让改革走出图纸（三）

（原标题：核心话题 要让改革走出图纸（三））

一条河流，如果中间大量淤泥堆积，暗礁遍布，那么河流就有可能被阻塞，影响流速，使河水不能顺畅地流往下游，甚至形成堰塞湖，使下游人们的生产生活随时处于危险中。这个比喻虽然不很贴切，但它形象地说明了“中梗阻”的危害，以及打通政策落实“最后一公里”的重要。

中国的改革时或出现“中梗阻”现象，停留于“最后一公里”，导致改革虎头蛇尾，乃至前功尽弃。比如过去几次政府职能转变和机构改革都出现过“上面动作大，下面打折扣”的情况，在落实过程中存在“三不沾”现象，即一部分顶层设计定的方案、部门制定的方案、基层实施的方案互相脱节，一些地方部门观望情绪重，改革推进难度增大。为此，中央深改组会议多次强调改革要抓方案、抓落实，要真抓实干，实际针对的就是这种改革的“中梗阻”现象和“最后一公里”情况。

万事开头难，起好头，做好改革“最先一公里”的事情很重要，但就中国改革的实际情形来看，打通改革推进的“最后一公里”更关键。因为人们往往总是开头热情很高，干劲很强，待到深入下去，发生问题很多，困难很大，慢慢地就会心生懈怠，意志变得消沉，造成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后果。若这时上面的监督放松，注意力转移，改革也就基本上成了一种空转。所以，重大部署和改革方案能否落地生根,取决于推进过程中的“最后一公里”能否彻底打通。打通了，就曙光在前,胜利在望；打不通，就半途而废、前功尽弃。这是有许多教训的。

那么，改革为什么会出现“中梗阻”情况，在“最后一公里”停止不前？应该说原因多样，有改革方案本身的因素，例如有的改革方案操作性不够强，结合地方具体实际不够密切，措施也不具体；有中间换将的因素，例如原来支持改革的领导或者主持改革的负责人被调走，新来者对改革兴趣不高或者自己另起炉灶；也有改革在推进中遇到的困难确实很大，超出原先估计的因素。但最主要的，恐怕还是利益的阻遏，改革就是改掉不合理的利益，打破不合理的利益格局，这当然会遭到原来拥有这个利益的人员的抵制，他们不敢明着反对，就采取各种手段，找某些借口，阳奉阴违，拖延应对，或换个马甲，消极反对。这在一些政府部门中表现最明显。机构改革，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之所以很多时候推行不下去，就是因为有政府部门的消极阻扰。有政府部门，就会衍生出部门利益，这很正常，完全没有部门利益反而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可能的，但人们抨击的部门利益，不是指维持政府部门自身存在和需要的利益，而是超过这种存在和需要的利益，而且不只超过一点点。很多政府部门就靠行政审批、发号施令来谋取正常履职之外的特殊利益，并因此反对削弱部门权力和利益的改革。中央确定的简政放权的各项任务部署，到了部门和地方，不去积极贯彻落实，而是找各种借口，能拖延就拖延，拖延不了再换个名义。前述深改组会议就指出，各级党委要聚焦体制机制顽疾，敢于突破部门利益的藩篱，多站在党和国家发展大局、全面深化改革大局的立场上谋划改革。当然，这需要体制机制来保障。

在重点领域、重要环节推进改革，取得突破，也是改革的方法之一。从中国改革的经验来看，之所以取得这么大成就，产生这么大影响，就是在改革的各个阶段，选取一些在当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领域进行改革，从而产生“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最显著的是改革初期的农村改革，中国改革是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的，联产承包的实行，不仅打开了农村的新局面，一举解决了中国几千年未曾解决的温饱问题，而且让人们看到了改革带来的新变化，从而为下一步转入城市改革扫清了思想障碍。

现在进入全面深化改革阶段，但切忌望文生义，以为全面深化就是全面开花，面面俱到，全面改革其实也是要讲重点的，它不是平均用力，同等用力，原因在于，改革若面面俱到，全面出击，会使有限的资源分散，导致全部或大部分改革项目浅尝辄止，不能产生长期的改革效应。因为在一定时期，资源的总量是有限的，面面俱到就只能撒胡椒面，达不到“攻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效果；此外，改革若面面俱到，平均用力，也容易导致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甚至把并非改革的内容也冠之以改革之名，造成改革泛化，败坏改革名声，为社会增加不必要的改革成本。故正如一些长期从事改革研究和操作的专家所说，从方法论角度讲，面面俱到的改革往往具有排炮型且碎片化的特征，实际上也往往缺乏章法和秩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面改革，也难以产生实实在在的效果。真正的全面改革，是在坚持问题导向、目标导向和条件导向的基础上明确改革重点，通过突破重点带动全局的改革。

换言之，改革虽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整体推进，统筹协调，但也必须分主次先后，抓住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一举突破，这也正是哲学上的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这一概念在改革领域的反映。中央深改组2014年最后一次会议指出，2015年要抓好改革任务统筹协调，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重点提出一些标志性、关联性作用的改革举措，把需要攻坚克难的硬骨头找出来、把需要闯的难关、需要趟的险滩标出来，加强对跨区域跨部门重大改革事项协调，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地把改革难点攻克下来。整体推进、重点突破，这是新时期改革的一个重要的方法论。

那么，哪些领域和环节才算重点，需要重点突破？这既要看问题本身的重要性及它涉及、辐射、关联的程度，也要看一个时期改革要达到的目标。总的来说，衡量改革是不是重点改革，有几个判断标准：一是这样的改革一定具有全局意义，能够影响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真正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立一柱而定乾坤；二是这样的改革一定与大众利益切实相关、为他们所关注，又长期没有得到很好解决；三是这样的改革一定在新的制度和体制系统中能够发挥决定性作用。这三条标准只要具备一条就是要重点推进的改革。

按照这个标准，笔者认为，转变政府职能、国企金融改革、户籍制度改革、土地制度改革、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是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需要着力推进、有所突破的重点改革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