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阿摩司·奥兹《乡村生活图景》源自梦境)
“近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昨天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分享了他的新作《乡村生活图景》。小说源自作家的一个梦境,讲述了发生在以色列乡村的几个相互独立有关联的故事。奥兹透露,小说包含着“失去和得到”“搜寻和藏匿”等多重主题,期望中国读者看完后也给自己提个问题,人生中是否有不断去搜寻一个人的经历?
关于新书
在梦境中搜寻并藏匿着
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期间,奥斯卡影后娜塔莉·波特曼导演处女作《爱与黑暗的故事》来京展映,开票当日仅十秒钟票券便已售罄。这部电影的原著作者正是阿摩司·奥兹,新作短篇小说集《乡村生活图景》被誉为他《爱与黑暗的故事》之后最优秀的作品。
故事发生在有着百年历史的以色列乡村,日常生活的表象下却掩盖着令人不安的事实:房产中介跟随少女参观老宅,在欲望和良心的挣扎中陷入被囚地窖的危险;村长收到妻子的便条心生疑虑,果然妻子仿佛人间蒸发……前一个故事中的次要人物可能是下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每个人都在追寻,但始终一无所获。
奥兹透露,本书源自很多年前的梦境,“在我的梦里,我走过以色列最古老的村庄之一,它比以色列建国的时间还要久。村庄空旷、寂静,我在寻找某个人。当梦到一半时,另一个人来找我,我需要把自己藏起来。”当奥兹醒来时已记不清寻找和逃避的人,但那天早晨就做了一个决定,下部书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古老的村庄里。
奥兹幽默地说,他本人是一个喜欢逃避和妥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跟妻子相伴56年了,“所以,这本书也是妥协的产物,里面八个独立故事可以像小说一样去阅读,其中七个是同一时间段发生在同一个村子中的事,也可以当做一个长篇故事。”
他期望读者读完书后能给自己提一个问题,“在你们自己人生中有没有痛苦的失去?不期而遇的惊喜?是否想过要逃离?是否不断去搜寻某一个人呢?本书奇妙的地方在于它像是一个魔法,营造了一个做梦的感觉,我有时觉得丢了好多东西,却不知道丢了什么,我相信每个人都熟悉这种感觉。”
名家导读
徐则臣:拓宽了小说的文本边界
中国作家徐则臣是奥兹的粉丝,他在写小说《耶路撒冷》时就时常翻看奥兹的《爱与黑暗的故事》。谈到《乡村生活图景》的阅读感受,徐则臣说:“我从三个序列来谈这部作品,首先从奥兹先生本人的创作序列来看,我们能从中看到他一贯的风格和语言,他的汉语用得特别好,有极大的辨识度,我想这跟钟志清女士的翻译也分不开。”
“另外,我把他和《我的米海尔》《一样的海》和《爱与黑暗的故事》归为一个序列。这几部小说,都拓宽了我们对于小说问题的认识,小说可以是什么样式的?《一样的海》像一首长诗,而《爱与黑暗的故事》则像长篇散文。”徐则臣觉得,奥兹的几部小说拓宽了小说的文本边界。
从徐则臣个人的阅读经历来说,他把这部小说放到鲁迅、海明威、伍尔芙、博尔赫斯,以及马尔克斯《梦中的欢快葬礼和十二个异乡故事》这样的序列中。“这是我没见过短篇小说的样态,跟之前的不一样。其中,第一个故事有点猛,我以为故事继续往下发展的时候却截止了,有种被闪了一下腰的感觉。它前面有足够的铺垫,却在需要解决问题的时候停下了,小说也结束了。这种情况在这部小说集中,反复出现,我想这可能是奥兹先生的一种小说观。”
奥兹与中国
小时候对东方有浓厚兴趣
奥兹的这次北京之行,受到了很多中国朋友的款待,这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当跟中国的朋友和读者聊到文学和书中人物时,觉得彼此之间就没了障碍。奥兹说:“中国和以色列,两个古老民族的交往,可以有经济、科技等多面的关联,但那些却并不是亲密关系。如果想要跟另一个民族有亲密关系,那就去阅读他的文学作品。”
在奥兹看来,如果带着相机去一个国家旅游,可以拍摄很多魅力的景点。如果阅读了一个国家的故事,就获得了另外一种人私有和公开的记忆,就像被邀请进了客厅。“如果,你阅读的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小说,那么就像是被邀请到了卧室中,旅游肯定不会这么幸运。”另外,莫言、阎连科、毕飞宇、池莉、邱华栋、徐则臣、蒋方舟等作家都很推崇奥兹。
奥兹1939年生于以色列,在他12岁的时候,母亲不幸自杀,这样把他推向了写作道路。父亲懂十几种语言,却未能攻克汉语,这让奥兹对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上世纪90年初,奥兹的三个短篇小说《游牧人与蝰蛇》《风之路》《胡狼嗥叫的地方》相继被翻译成中文。
自1998年以来,译林出版社购买版权并出版了《何去何从》《我的米海尔》《沙海无澜》《了解女人》《费玛》五部小说,在中国引起广泛反响,女作家迟莉、徐坤对奥兹的《我的米海尔》表现出强烈认同,池莉不止一次谈及奥兹简约而富有诗意的语言对她本人的震撼及对其创作所产生的影响。2007年,奥兹与妻子曾来到中国。2011年开始,译林出版社以作家文集的形式推出了《了解女人》《故事开始了》《爱与黑暗的故事》等9部作品。
奥兹的小说大部分以家庭为主题,“家庭”作为“宇宙中最神奇的元素”,往往包含着冲突、悖论、矛盾。奥兹通过讲述爱、婚姻、情感来探讨以色列内部的文化冲突、犹太人的身份焦虑和意识危机。他的作品反映犹太人的历史命运与现状如何影响到家庭及人物的命运,让我们看到“个人”的挣扎与找寻,及其最终呈现的生命存在形态。
谈改编
娜塔莉·波特曼创造了新的艺术
前两天,奥兹还参加了中国人民大学和腾讯文化主办的“21大学生国际文学盛典”。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将首次设立的年度“国际文学人物”,授予了这位诺奖级别的作家。据人大文学院透露,评委由热爱文学的21名青年作家、大学生、研究生组成,旨在评选出既是具有作家终身、整体的文学成就,又是作为知识分子对本国读者和国外读者心灵与生活有影响的国际性作家。
现场,有学生问奥兹对娜塔莉·波特曼电影版《爱与黑暗的故事》有什么看法。奥兹说:“我看过并且非常欣赏,她把自己的一部分深深注入到了这部分作品当中。我文字里的这些内容,其实是非常难于在屏幕上进行完整的呈现的。当我们想一些非常复杂问题时,是很难用影像来呈现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就好像在一个小提琴上演奏钢琴一样,你可以这样去做,但是不可能让一架钢琴去发出小提琴的音色。我从来都没有期待娜塔莉·波特曼完整地呈现600多页的《爱与黑暗的故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她自己创造了一种新的艺术,是基于我的小说,同时我觉得她的作品是非常感人的,并且富有感情的。”
自从进行小说创作以来,奥兹只用希伯来文写作,有中国读者问他英语说得这么好,为何不尝试用英语写作?他幽默地说:“那时因为你没看过我用英文写作,真正的原因是我用希伯来语笑,我用希伯来语哭,我用希伯来语做梦,我用希伯来语做爱,我怎么可能用别的语言去写作?”
京华时报记者 田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