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文：服务实体经济转型金融供给仍需改善

（原标题：服务实体经济转型金融供给仍需改善 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赵昌文）

在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加大、经济转型任务更加迫切的当下，如何正确理解实体经济与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为服务经济结构转型，金融供给还需要在哪些方面进行改善？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日前专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赵昌文。

记者：如何理解实体经济与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

赵昌文：市场上经常有一种误解，即认为实体经济是“自家人”，而金融是“外人”。其实，这种看法是不对的。金融本来就是经济的组成部分，尽管可能结构不同，但金融和实体经济都是一个国家、地区发展不可缺少的要素。从这个意义来讲，金融业的发展同样重要，更不应该被称作“外人”。而且，金融业本身也是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金融业作为一个产业应该有其自身的发展空间和正当理由。

但需要强调的是，金融业发展的立身之本应该是为实体经济服务。只有基于这一原则，金融业自身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于是，金融和实体经济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即“竞合”关系。我们应该看到，当一个国家的金融业发展滞后时，就难以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并会对制造业和非金融服务业部门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而当金融业发展过度，特别是表现出很强的攫取性时，人力资本、资金、企业家精神等创新要素都会源源不断地从实体产业部门中流入金融业，从而削弱这些产业的发展能力。理想的状态是二者之间达到一个“共容”甚至“共荣”的结构。

记者：在您看来，当下中国金融改革进展如何？

赵昌文：从过去几年的情况看，我国金融改革速度还是比较快的，特别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后，例如，对于利率市场化，该放开的在形式上确实已经放开了。

不过，需要强调的是，利率市场化本质上就是资金价格形成机制的改革，核心是要减少政府对资金价格的管制。但是，放开价格并不意味着利率市场化的全部完成，还涉及到一个最本质的问题———金融资源配置问题。我们现在只是把二级市场价格放开了，还缺乏一个基于市场的、合理的、均衡的债券市场收益率曲线。

记者：除了利率市场化之外，对于实体经济和结构转型而言，金融环境还存在哪些不足？金融供给还应如何完善？

赵昌文：我认为，首先要降低金融机构的准入门槛，这是当前经济转型迫切所需。目前，金融市场特别是银行市场还存在垄断现象，而实体经济部门除少数行业外，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

经济转型要求金融市场的结构更加竞争化、更加市场化，所以，金融机构准入方面的改革需要继续加快。第一批五家民营银行已经全部开业，近期，重庆富民银行也获批筹建。金融机构准入目前按照“成熟一家、批准一家”的原则进行，但总体来看，这方面改革的速度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一直以来，我们对民营银行和中小金融机构寄予了很高期望，但需要强调的是，在目前这种金融生态圈里，单靠几家体量仍比较小的机构很难改变市场结构。从现在的效果来看，民营银行的“鲶鱼效应”还没有完全在市场上发挥出来。

除了金融机构准入门槛需要降低外，我国金融市场目前存在的资产替代限制也亟须解决。所谓资产替代限制，即银行体系和资本市场体系目前还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体系，二者之间的互动性和交融性不足。

金融体系的竞争不仅包括银行体系内部的竞争，还包括银行体系与资本市场之间的竞争。

我国目前的多层次资本市场包括主板、中小板、创业板、新三板、OTC（场外交易）市场，但A股上市公司数量仅有2000多家，上市速度也比较慢。

众多周知，经济转型过程中企业对直接融资有着很大的需求。但是，以监管审核速度和排队上市的企业数量来计算，高科技企业想要在创业板IPO大概需要4年到5年时间。对于需要上市融资的企业来说，这个时间恐怕太长了。另外，即使企业能够上市，增发、配股等再融资条件甚至比主板还高，这不符合常理。

未来，应该让更多的大企业到资本市场融资，但它们现在还是银行的大客户，主要从银行贷款。当这些大企业、大客户逐渐从银行体系转移出来或者减少信贷需求时，银行的触角也会主动下沉来服务中小型企业。

记者：金融服务创新方面，还应该做哪些改进？

赵昌文：金融问题的本质实际上是资金的跨期配置问题，金融最终能否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在于投资人和资金需求者之间能否建立起合理、平衡的风险收益结构。

在实践中，这一平衡并不总是很容易实现的，甚至有时候是很难实现的。于是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情况，一方面，商业银行存在大量的资源闲置，贷款有时发不出去；另一方面，大量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还存在融资难和融资贵的问题。

很多小企业特别是科技类中小企业在考虑融资方式时经常选择成本更高的股权融资，那是因为除了出让公司的股权，它们其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VC、PE等机构获得科技类中小企业股权，是在企业技术和商业模式都不够成熟的阶段，与其风险共担、收益共享。这就是金融，这就是风险收益结构的匹配。

因此，我认为，要加快发展包括VC、PE等在内的创新友好型金融体系，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举个例子，由于VC、PE是有限合伙制，和传统金融机构的公司制组织结构完全不同。在过去我国合伙企业法还不够完善时，这部分金融机构自身发展受限，更不用说促进外部产业发展。2007年相关法律修订之后，才在明朗清晰的法律框架内实现了快速成长，才有了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一个蓬勃的行业。所以，法律、制度的创新应该是环境建设最主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