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既非天使,亦非圣人)
“契诃夫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圣人,而是一个就人这个字来说包含其全部意义的人。”
谈到契诃夫,免不了要刷刷他的“朋友圈”:柴可夫斯基、列宾、列维坦、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列依金、苏沃林、蒲宁、高尔基……随便哪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认识几个名人也许不难,但在人间仅仅待了44个春秋的契诃夫能与这么多的名人称朋道友,足见其文学与艺术地位之重。
对于中国读者,大多数人接触契诃夫,是从《变色龙》和《装在套子里的人》两篇短文开始的。事实上,契诃夫创作欲望惊人,因此被誉为“俄国的世界级短篇小说巨匠和俄国19世纪末期最后一位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大师,与莫泊桑和欧·亨利并称为 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 ”。同时,契诃夫还成功创作了许多戏剧,如《海鸥》《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等堪称戏剧经典。
名人逝世,圈中人士撰文纪念几成惯例。本书得以结集出版,除了友人借此表达怀念之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契诃夫去世后不久,报纸上充斥着“企图贬低契诃夫的世界意义”,“让他的名字和那些黄色刊物扯上关系”(高尔基语)的文章,一些“资产阶级文学批评制造出契诃夫是 黄昏的讴歌者 ”。从时间上看,契诃夫逝世时正处于“十月革命”的前夜,新旧思维尖锐斗争的战火绵延于社会的各个角落,力倡新思维的契诃夫很自然被传统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极尽文字“弹压”之能事自然不算奇怪。
对于这些诋毁伎俩,契诃夫的“朋友圈”也是正义人士显然无法容忍,他们借助手中最为有力的武器,纷纷撰文回忆契诃夫,既还原事实真相,同时也是对混淆视听背后力量的迎头痛击。
有必要提及的是,本书辑录回忆文章的作者中既包括列宾、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高尔基这样的超级“大腕”,也有契诃夫最亲密的两位兄弟,还有契诃夫作为医生职业的同事。文章并未局限于契诃夫作为文学和艺术家的光芒,而是远溯至契诃夫的童年生活。
在契诃夫的兄长们看来,小时候的契诃夫除了深切感受到家庭生活重压外,并未表现出超越他人的异人禀赋。而契诃夫的医生同事奇列诺夫则直言不讳地指出,契诃夫“到最后几年已经变得异常偏激,容不得任何反驳”。当然,并不乏文章肯定契诃夫的文学和艺术成就,高尔基就称赞契诃夫“拥有在任何地方都能发现并引起人们注意庸俗之物的本领”。倒是“文友”波塔片科的评价颇显特别:“契诃夫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圣人,而是一个就人这个字来说包含其全部意义的人。”
毫无疑问,波塔片科的这句话点到了契诃夫作为一位名人的本质意义。契诃夫无论是写作还是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凭借“医生(身份)的活动能帮助他接触最广泛的民众阶层”,所以契诃夫笔下的那些鲜活故事,本身就是他深入观察甚至是切身体会的结晶。尤其是注重舞台表演形式的戏剧,如果没有足够深厚的生活历练,凭空臆想是难以征服观众的——《樱桃园》结尾处标志性的伐木斧声,曾影响了戏剧的表现形式。
相较于那些专注于契诃夫文学和戏剧造诣的回忆文章,我倒更专注于像波塔片科这样努力还原契诃夫“普通人”本质的叙述。契诃夫之所以为契诃夫,绝非他天生与众不同,他的那些成就源自他对生活细致入微地洞察,得益于他的思考。契诃夫的思维方式并不比别人独特,相反,他只是努力将那些现象常识化、幽默化——谁能否认身边就不会有整天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在套子里的别里科夫呢?
或者说,契诃夫既是一位如雷贯耳的作家戏剧家,也是一位敢于坚持常识思维的普通人。不是说常识思维富有什么技术含量,恰恰相反,许多时候,缘于趋利避害等种种因素,许多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偏离常识的思维轨道。契诃夫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不仅按照常识思维思考,还将这些强烈反差通过幽默的故事呈现在读者(观众)面前。
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