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时代周报诺奖中国行”完美谢幕

打开梯若尔的“工具箱”会诊中国经济

10月22日，深圳龙岗，作为第六届“时代周报诺奖得主中国行”活动的主角，201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让·梯若尔（Jean Tirole）身袭黑色西装，在掌声中走向讲台。向观众漂亮地深鞠一躬后，这位文雅的法国人开始了自己的主题演讲。这是梯若尔在中国第一次公开演讲。

第六届“时代周报诺奖得主中国行”的主题是“创新的市场力量—中国经济新常态下的市场驱动新路径”。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如何将创新作为市场驱动的新动力成为当下经济发展的关键。梯若尔契合这一议题，从创新、竞争以及国家在产业发展中的角色等方面进行了分析。

当天和梯若尔一同出席活动的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将梯若尔在学术研究上的贡献形容为“一个非常珍贵和复杂的工具箱”，凭借这个“工具箱”，可以解决经济发展中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复杂关系。

相较于梯若尔用经济学理论解释现代经济普遍出现的问题，李稻葵把目光聚焦至具体的国内经济问题。面对中国经济增速下滑与经济结构转型这两个当下国人最关心的经济话题，李稻葵认为，地方政府如何作为是中国经济能否持续繁荣的关键。

2014诺奖得主让·梯若尔：“警惕政府溺爱创新企业”

时代周报记者 赵天琦 发自深圳

2014年，梯若尔凭借其“对市场力量和监管的分析”斩获诺贝尔经济学奖。活动当天，这位被世人称为“天才”的经济学家，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简要阐述了现代经济发展的要求、重点讨论了政府在现代经济中理应发挥的作用。针对中国经济是否存在继续下行风险等问题，梯若尔表示中国经济必将经历转型阵痛，但他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并不担心。

在42分钟的演讲中，梯若尔回顾了自己的学术研究历程，提倡经济学家应该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他强调，在了解市场和各个行业的基础上，经济学家要更多地参与到政策的决策中去，以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让世界变得更好，是经济学家的首要使命。”

大学是创新创业的主战场

第一次到深圳的梯若尔，对这座走在创新创业前沿的城市不吝赞美，他把深圳形容为“‘新’中国经济发展的楷模”，表示法国也需要像深圳这样的城市发展氛围。

演讲中，梯若尔提出现代经济有三个要求：竞争、创新和创业，这三个要求之间存在一定关联性：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必然选择，在能够为消费者提供更为低廉产品的同时，竞争还可以推动创新，而创新则需要创业支撑。

虽然创新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梯若尔重点指出，创新对新经济体而言更为重要。新经济体在发展初期需要积累资本，必然会采用效仿和跟随的方式，但是总有一天，这样做的回报率会下降，这时候想要靠近领先者就必须创新。

创新和创业需要来自多方面的环境支持。梯若尔认为，大学是创新和创业的主战场。作为科学研究的前沿单位，大学往往为创新提供主要动力。同时，创新需要企业家，这就涉及到教育问题，大学则必须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教会学生怎样创业—这一点在美国的顶尖大学已经蔚然成风。梯若尔同时承认，创业是一条有风险的路径，大部分创新都将失败，但必然有一部分人成功。

梯若尔认为，在过去的经济形态中，中国国有企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银行也倾向于拨款给大的国有企业，但中国的中小型企业尤其是创新企业将会在今后的经济发展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同时，梯若尔提醒中国要通过调整借贷方式和信托基金的形式，实现对经济和财富的合理管理，避免重蹈西方覆辙。“我希望中国能够早日建立起一个真正的现代化强国。”

“专利池”的利弊

除了靠教育培养氛围，创新和创业同时需要投资者的支持。梯若尔认为，出钱并不是风投的主要作用，风投和天使基金应该更多地帮助企业进行管理、提供监管和咨询。

市场竞争和创新创业无法回避知识产权的归属问题。梯若尔认为，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是各个行业都无法回避的，如果这方面做得不到位，可能会让努力得不到足够的回报。梯若尔在研究中发现，现代经济的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有越来越多的专利。专利的出现可以保护好的创新，但与此同时，过多的专利会像税收一样形成许多壁垒。

梯若尔将专利形象地比喻为河道上的关卡：“在中世纪的欧洲，所有的河都要付通行费。比如在14世纪，莱茵河上要付64个通行费，相当于64个守门员。而每一个守门员想要增加通行费的时候，就会降低所有人的通行量，所以这有很强的负面影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梯若尔提出了“专利池”的概念，即不同专利的持有人通过专利池共同营销专利，从而降低消费者的成本。同样以河道为例，相当于在河道上出现两条或以上的岔道，消费者可以自由选择，一旦守门员之间存在竞争，价格自然降低。然而，梯若尔承认，专利池的使用可能会导致“守门员”们联手合作、形成垄断。虽然如此，“专利池”本身还是现代经济所需要的，“不能因噎废食”。

政府在经济竞争中的位置

作为新凯恩斯学派的代表人物，和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和今年新晋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安格斯·迪顿一样，梯若尔对政府在市场中的监管作用有深入研究。新凯恩斯学派一贯主张市场是存在不完全竞争，政府需要在市场中发挥积极作用。

梯若尔认为，由于有政府撑腰，现代国家的生产者往往不能形成真正和充分的竞争，从而导致效率低下。梯若尔本人十分信奉竞争，但他同时认为竞争虽然必要，但也经常出错。以环保为例，市场本身并不能自然完成对环境的保护，这个时候就需要通过政府干预得以实现。此外，市场也不能自动避免不平等现象的产生，这也需要政府通过税收的手段进行调节，以实现公众福利。梯若尔由此认为，在现代经济中，市场和政府应该相互补充，而非相互替代。

在鼓励创新和创业方面，政府同样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比如营造具有创新精神的教育氛围、保护知识产权等。除此之外，政府还会制定某些产业政策帮助新型产业、技术或公司的发展。这些政策的制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新型产业的发展，但梯若尔提醒说，政府也要注意避免过度偏袒，要确保竞争依然存在，因为竞争本身对于提高效率和创新十分重要。

梯若尔认为，行业政策的制定往往伴随一定的风险性，想要规避这些风险，政府需要格外注意。首先，使用独立的专家很重要。此外，发放研发经费时，最好邀请同行专家对项目进行评估，而非政府亲自评估，这样才能确保投入的研发经费不被浪费。

梯若尔还建议政府在竞争中保持中立的态度，不要过多地保护现有的公司和企业主体。同时，建立一些独立机构十分必要，这些独立机构由各个行业的专家和行业代表组成，可以防止政府的游说和过度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