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探路中国智造:错过一个机遇就落后一个时代

2015年9月11日下午2时，佛山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黄志豪匆匆来到佛山市中欧中心最大的会议厅“白兰厅”。这个下午，能坐1200人的大厅几乎座无虚席，黄志豪与1000多名观众一起等待的是财经作家吴晓波—后者要讲一堂“转型大课”。

这是佛山首届中国（广东）国际“互联网+”博览会的现场活动之一，也是2015年以来吴晓波第三次出现在佛山。

凭春节前《去日本买只马桶盖》一文引发全民关注之后，3月底，首次受佛山邀请前来的吴晓波见到的是一群心急如焚的佛山卫浴业老板，他们纷纷提问：现在到底是“互联网+”还是“+互联网”？

半年后的9月，吴晓波见到的是佛山市政府对产业和城市转型升级打出的一套组合拳：出台《佛山制造2025行动计划》、举办首届互联网+博览会和首届世界机器人大会、倡导成立中德城市联盟—在全球奔向“工业4.0”和“互联网+”浪潮中，佛山希望从平台、理念、市场等方面全面推动城市，再次跑进第一梯队。

“错过一个机遇，就落后一个时代。”黄志豪在此前曾以此鼓励佛山企业积极拥抱“互联网+”，抓住“互联网+制造”的新机遇。“如果我们后知后觉，就会被淘汰，先知先觉才能抓住机遇。”黄志豪说。

9月初，“佛山模式”在全国经济下行的背景中被热议，国资委商业科技质量中心研究员罗天昊一句“中国需要佛山模式”，道破新常态下人们对于转型标杆的共同期待，而在制造业寒冬仍旧保持8%GDP增长的佛山，则将在2025年到来之前的工业和商业大变革时代，交出自己的“佛山+”答卷。

连日忙于会务的黄志豪，听吴晓波讲了一个多小时，中间不时跟观众一起投入地鼓掌。吴晓波的课全部讲完后，黄志豪才匆匆离开。

未来的中国高端制造业中心？

“美的这几年盈利水平在不断发展，但我们支付给所有员工的总工资是60亿元人民币，这个比2013年和2014年都有大幅度的增长，而员工人数却减少了。”美的集团董事长方洪波在9月10日的演讲，让观众发出惊叹，他接着解释说，“因为我们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美的在过去的一年动作频频，与天猫合作、与小米合作，2015年8月，又宣布与机器人巨头ABB合资开设两个机器人公司，正式进军机器人行业。美的工厂还是原来的工厂，但生产组织管理、消费、后期服务的模式正快速改变。

2014年底，方洪波受邀在杭州演讲时表示：“天猫是一个非常环保的生态系统，给传统的家电制造业提供了很大的机会。美的通过跟天猫的合作，推动了后端价值链的彻底转型，让美的用互联网工具、手段、技术和思维，去改造数据、产品、服务等系统。”在他演讲一个月后，美的集团与国内第四大电商小米科技联姻，深度拥抱互联网。

作为一家规模巨大的家电企业，美的一直踏着产业的热点出招，被认为是佛山企业转型的标杆。但对于佛山更多的企业来说，转型升级还是摸索中的未知领域。

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的多位专家均认为，佛山模式一大重要特点是“内生式经济”，即以企业以国内市场为主，在多年的拼杀中积累了不少经验和实力，也因此在出口快速下滑的当下“有更好的抗寒能力”，广东省社科院产业经济学研究员、区域与企业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丁力认为。但与中国所有的制造业产业群一样，佛山的陶瓷、家具、建材等行业，面临“互联网+”浪潮的生死考验。

佛山市政府早有行动。今年5月，佛山出台了“互联网+”行动计划，明确提出8项重点任务，重中之重是“互联网+制造业”。今年7月，佛山“互联网+”产业联盟成立。同在7月，《中国制造2025》佛山行动方案也正式发布，计划提出将建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培育千家“互联网”创新企业，支持1万家佛山传统企业与互联网企业实现跨界融合，建设10个“互联网+”专题产业园区或孵化器。

“我觉得佛山的政府第一很急，第二还是看得蛮准。”与佛山市政府有过数次接触的吴晓波，向时代周报记者如此描述他对佛山市政府的观察，“中德合作的智能装备等是硬件，我们（论坛）谈的是软件部分，都是佛山需要的东西。”

据佛山方面介绍，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和推动举办博览会，是佛山贯彻落实广东省委省政府提出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一项重大战略决策。佛山市委书记刘悦伦则将其概括为：培育一种理念，搭建一个平台，促进多方对接，实现转型升级，并实现佛山传统制造业与外界“互联网+”领域优秀的人才、先进的技术、雄厚的资本等的对接。—佛山借力此次“互联网+”博览会邀请百度、阿里、华为等互联网巨头聚集佛山，而阿里巴巴也已决定在佛山设立都市产业带。

佛山还启动了“互联网+”科技特派员项目，首批51名特派员将入驻佛山制造业企业。这些特派员来自包括腾讯、百度、阿里巴巴、京东、360、乐视在内的全国知名互联网企业，在企业信息化架构规划与设计、信息化系统建设与优化、云计算及大数据应用等方面有着丰富经验。

但丁力和中山大学自贸区综合研究院副院长林江认为，对于佛山来说，仅仅引导企业进行“互联网+”转型是不够的，并不是所有企业都有能力直接进行“互联网+”变革，“制造业+互联网”的模式也应当受到佛山的重视。一位深度介入佛山家居建材行业的人士也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据其在佛山多年的家居企业咨询经验，“制造业+互联网”使家居建材企业实现O2O经营的模式目前正在佛山发生，也正逐渐产生效果。

罗天昊判断，佛山未来很可能是中国高端制造业中心。他说，佛山没必要去羡慕、效仿那些服务业占比超过70%的城市，对佛山而言，产业升级远比产业转型重要。他建议，佛山在制定未来经济发展规划时，一定要坚守、强化制造业的发展，通过技术改造提高制造业技术水平。罗天昊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对于佛山企业整体来说，技术升级比产业转型更合适。

这个“草根”城市抗寒能力强

丁力认为，在制造业冬天来临时，佛山表现出的一个很重要特点，就是“抗寒能力比较强”，抗寒能力一方面来自佛山企业的市场化基础相对雄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佛山企业“大多数都属于本土企业”。

黄志豪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中将佛山描述为“草根”城市，其民营企业在全市工商业中占了95%，民营企业成为当地经济的主要推手，这使得佛山市顺德区、南海区占据2014年全国市辖区综合实力百强排行榜的前两名。

2014年，民营企业对经济的贡献显得更为突出。佛山规模以上民营工业总产值13088.50亿元，占全市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的69.6%，对全市工业额增长的贡献率达到79.8%。

数据统计显示，佛山平均每15人左右，就有一个法人单位或个体经营者，而广东省大约19人平均一个企业单位或个体经营者，全国则接近30人。而正是企业、政府、个人之间相关的配合与信赖，造就了佛山经济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

佛山对于民营经济的一个重要引导，则是智能化。位于佛山南海的坚美铝材，一度被看作“夕阳企业”，2014年投入2.5亿元进行技术改造后，销售额增长了18%。

佛山的内生经济也在这一轮智能化的技术改造中受益。在“机器换人”和智能化的市场膨胀中，佛山机器人公司利迅达获得了飞速增长，2013年销售额为2000万元，2014年则增长了400%，销售额将近1亿元。

黄志豪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佛山过去民营经济发展很好，我们接下来还要进一步出台包括财政金融产业人才建设在内的政策，要给这些企业更多的阳光土壤，我们希望一个城市发展的健康形态就像一座原始森林，既有高大乔木，也有中高的灌木，还有很多矮小的植物，这样就是一个完整健康的经济生态链，能够自我生长”。

据刘悦伦透露，2014年佛山完成工业技术改造投资278.56亿元，增长23.7%，位列全广东省第一。未来3年，佛山将拿出24亿元财政资金，配合省财政3年75亿元的资金，作为技术改造的引导资金希望撬动全市超过1000亿元的技改投入。推动产业向价值链高端发展，实现“佛山制造”升级为“佛山智造”。

“仿真德国”：中欧合作试验田

前民主德国总理洛塔尔·德迈齐埃与德国前副总理约施卡·费舍尔，都专门从德国赶赴9月的佛山，亲笔签署《“中德工业城市联盟”始发倡议书》。

洛塔尔·德迈齐埃现在还是佛山市中德工业服务区顾问，他认为，相比中国很多一线城市，佛山显然不太受关注，但非常务实。前民主德国也是在不太被关注中以务实走出来的，这说明双方有共同的经历。“佛山在强大工业基础上，加上汉诺威展览公司的帮助，会在工业4 .0板块上有一个非常大的提升。”洛塔尔说。

以中德工业服务区为平台，佛山制造业对标德国，对标欧洲，对标世界。这将是佛山在下一个35年发展中，从制造到智造的一条路径。

在转型升级迫切中，佛山本土企业期待接轨国际，而“工业4.0”的提出地德国成为他们的目标。

“在国内，大部分零配件可以采购得到，但是高技术、特殊的关键零部件在国内还没有办法找到，这会阻碍企业转型升级步伐。”在6月23日中欧中心举行的以“创智融合、赢享未来”为主题的国际项目路演大会上，一位佛山企业家说。在该名企业家看来，目前的佛山制造比较粗放，这与外国特别是德国制造有着较大的差距—因此他们愿意以德国为师。

而德国以质量对接规模的诉求也同样存在。世界500强企业德国安联保险集团—这一欧洲最大的保险公司，在2014年3月入驻中德工业服务区。

中德工业服务区打造“仿真德国”引制创新项目，不仅要规划打造一个欧洲或德国型社区，设立德国酒店、医院、学校等设施，让欧洲、德国的企业人才有宾至如归之感，更要通过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路径，全面探索学习德国在企业文化、政府服务、城市发展和经济社会管理的成功经验。

“政府要出台各样的政策，提供广大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也包括大众创业的阳光、土壤、雨露，优化提供‘互联网+’这种公共的服务平台。”黄志豪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