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亮 北京报道
直销行业乱象不断。
凭借一款仅通过QS食品认证的用牛骨髓加工而成的双青胶囊，被打造成为能够包治百病的具有自生骨髓造干细胞的“神药”，还未获得直销牌照的河北金木集团药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木集团”），通过三四年的直销灰色运作，已经积累了巨额资金。
尝到了直销甜头的金木集团，甘愿将投入巨资收购的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保定中药”）的大部分股权卖给北京昆吾九鼎投资，在全额缴纳2000万元保证金后，金木集团于去年10月份在商务部直销管理系统上发布了申请直销牌照的申明。
如不出意外，金木集团将能够顺利拿到直销牌照。不过，曾经为金木集团直销发展打下坚实基础的天津同源堂公司（金木集团子公司）董事长曾宪君，曾在天涯论坛上发文《致全体金木集团员工和经销商的一封信》，公开指出金木集团的做法是非法传销。
《中国经营报》记者辗转联系到曾宪君，他告诉记者，时至今日他一直在关注着金木集团的直销运作，并对金木集团申牌表示反对。
黑洞
在金木集团的经营下，保定中药厂这几年生产的舒筋丸屡遭曝光。
按照康华的说法，双青胶囊能够调节各类疑难杂症。
对于上述经销商的说法，记者致电金木集团办公室，对方给予的答复是并不知情，一切都是经销商的行为与金木集团无关。对于曾宪君这个曾经的高管，对方表示并不认识。
金木集团的前身是安国市中华路饮片厂。2003年之后，钮金木相继投资新建了冰片车间和中药材培育基地，并扩大了冰片产能。2004年，在钮金木的推动下，原安国市中华路饮片厂变更为安国市金木药业有限公司，2006年再次变更为河北金木药业有限公司，其生产的“金木”牌冰片占据了国内大量市场份额，并打入海外市场。
在进货商的名单中，有数家直销企业，天狮就是其中之一。早前，曾宪君在天狮集团从事采购工作。因工作关系，曾宪君与钮金木交往甚密。
钮金木不甘于只是给其他企业做代工，志在建立自有品牌，以及面向终端的通道。但以当时金木的实力，短期内难以实现目标。为此，钮金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通过收购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完成设想。
2008年11月，金木集团出资6000多万元，独立收购了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权。
不过，这次收购让金木陷入“消化不良”的局面。曾宪君告诉记者，钮金木在安国市为了承接保定中药厂，至少又投入了六七千万元用于建厂房和购买设备，由此造成现金流十分紧张；另一方面，在大量产品涌入的情况下，公司的药品销售渠道并不能消化如此多的药品文号，因此金木集团开始由盈利变为巨亏。
为了解决现金流问题，金木集团开始试行直销道路。而曾宪君就成为了金木集团直销的有力推动者。
2009年后，国内直销市场发展势头迅猛，金木集团开始筹备启动国内直销市场。同年的9月1日，曾宪君与金木集团签订协议，由他出任同源堂公司名义上的法人和董事长，并享受同源堂公司营销净利润10%的提成。此后，曾宪君才意识到钮金木为了规避直销运作市场的风险，决定以天津同源堂的名义销售，让曾宪君担任同源堂的法人代表。然而，曾宪君自己可能没有想到的是，这此整合亦为他日后入狱埋下伏笔。
曾宪君告诉记者，他是被金木公司陷害入狱的。被关押一年之后，曾宪君被判无罪出狱，并获得了国家赔偿，但是其屡次状告金木集团诬告罪的上诉却始终石沉大海。
曾宪君表示，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把金木集团涉嫌传销以及违规运作的事实公布于众。
曾宪君告诉记者，在他被羁压后，由段金生任金木药业集团直销市场的总经理，段金生发现金木集团没有照章纳税，大家向公司以580元/套双青胶囊产品的价格缴纳货款，金木以3折的价格开具发票，美其名曰在打折销售，以此名义欺骗安国市税务局逃税。而据他了解，早在2012年时金木集团的双青胶囊销售就近3个亿，经销商在册20多万元，这期间到底有多少钱流入金木集团不得而知。
对于双青胶囊产品的真实效用，曾宪君告诉记者，双青胶囊并没有申请专利证书号，没有形成知识产权，不受法律保护，即便是目前能看到的专利进度，也只是牛骨髓肽的制备工艺，而不是双青胶囊的配方和工艺，因此无法取得专利证书。
对于这种由牛骨髓、辅料淀粉等配置而成的食品，曾宪君告诉记者，这种产品食用还行，若是当药品，那绝对是骗人。
“我出狱后在网上发出的帖子被他人看到后，不断有被骗的消费者找到我。曾有60多岁的老人因为长期患病被诱骗服用双青胶囊之后，不仅未痊愈还加重了病情，他们问我该如何讨回公道，我意识到这种靠欺骗宣传所带来的危害，因此一定要尽我所能避免金木拿到直销牌照。”曾宪君告诉记者。
钮金木以天津同源堂的名义销售，让曾宪君担任同源堂的法人代表。然而，这次整合亦为曾宪君日后入狱埋下伏笔。
“神药”
事发
记者在直销同城网上找到一名自称为金木集团经销商的康华老师，对方告诉记者，他是于2013年加入金木集团直销队伍，一起见证了金木集团直销业务的成长，现在正是做金木集团直销的最佳时期，直销牌照今年就能够顺利拿到。
康华称自己以前也是从别的直销企业里转过来的，其他的老牌直销企业对于新加入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优势。最近有几支从太阳神、三生等直销企业转过来的直销队伍愿跟着他一起做大金木集团，原因就在于金木公司的直销产品不足10款，朴素纯正，直销员们可以很好地掌握推广方法。而金木集团的双青胶囊由于具备实实在在的干细胞疗法的疗效，因此推广速度很快。
按照康华的说法，双青胶囊能够调节各类疑难杂症。
为了说服记者加入他的团队，康华给记者举例称他们团队一个姓陈的57岁老人，由于糖尿病接近并发症，腿部浮肿得像个木棒，而服用金木集团相关产品三天后，病症就减轻了很多。
此外，康华还告诉记者，四川泸州市有一个白血病的小女孩，曾做过九次化疗，其间输了两次全血和三次血小板都没有恢复。今年7月19日，孩子服用金木集团的双青产品进行调理后，经过30天，孩子出现了好转反应。
康华对于双青系列产品的描述还不算最离谱的。另一位来自于山东的金木集团经销商的说法更加离谱。他发给记者的一份材料显示，双青系列产品具备以下食疗作用：产生免疫调节作用，增强骨髓生存和存活；能够刺激单核淋巴细胞的增殖和巨噬细胞的活性吞噬病原体；抗炎活性和抗菌活性，其活性多糖具有抗透明质酸酶的活性及抗菌的活性；抗病毒、抗真菌、抗肿瘤及促进组织更新、伤口愈合的作用等。
在这种神药疗法的背后，则是其多层次计酬奖金制度，按照1PV值等于1.089元的比例，一次性购买580PV以下的产品，可以成为消费会员，但只能消费产品，而销售总值达到2320PV户即可晋升为中级直销员，销售总值达到4640PV后即为高级直销员，销售总值达到9280PV后，就成为金钻级直销员。按照这几个级别，其市场报酬分别为经销提成、培育奖金、服务提成、领到奖金、店补、福利奖、零售奖金，层层都有一定比例的提成。
对于上述描述，曾为金木集团直销业务奠定了基础的曾宪君告诉记者，双青胶囊本身作为一款食品是没有任何疗效和功能性的。金木集团的经销商们在没有任何行医资格，也不具备任何医学常识的情况下，将双青胶囊打造成了一款万能神药。这款胶囊的成本不过30元左右，金木集团硬是把它提到了650元一盒的价格，然后给顶端的经销商一部分利益分成。广大的处于底端的经销商或者病人，则以20多倍的价格买了一款食品，既白花了钱还误了病。
神药疗法背后的多层次计酬奖金制度
4
3
2
1
9280PV
4640PV
注：1PV=1.089元
2320PV
金钻级直销员
580PV
对于金木集团董事长钮金木来说，收购保定中药厂显然没有给他带来实惠，反而让其为了做大保定中药背负了巨大的债务黑洞。
2014年10月份，河北金木药业集团有限公司在商务部直销管理系统上发出申请直销申明，意味着金木集团缴足了2000万元保证金，更意味着其在直销合法化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对于金木集团来说，做自主品牌的中药显然不是其强项，在其发出直销牌照申请申明之后不到一个月，保定中药厂就易手给了北京昆吾九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2014年11月18日，昆吾九鼎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九鼎公司”）与河北金木集团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签订了《关于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之股权重组协议》。协议显示，本次股权转让，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核算资产5亿元，九鼎公司在出资后控股60%，并派管理人员参与企业经营管理。
公开资料显示，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前身是天津乐仁堂制药厂在保定开设的分支机构。天津乐仁堂制药厂是我国中药行业的老字号，由北京同仁堂传人乐佑申于1921年创办。公司旗下拥有94款国家药品批准文号的产品，其中，“胃活灵”和“冠心静”获得了国家专利认可，在市场上拥有良好的口碑。
不过在金木集团的经营下，保定中药厂这几年生产的舒筋丸屡遭曝光。
山东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近日发布2010年第2期山东省违法药品广告公告，保定中药制药有限公司“舒筋丸”广告违法被曝光，并被停止销售。去年5月份，江苏省食药监局停止了舒筋丸在江苏境内的销售和违法广告的发布；今年8月3日，舒筋丸再次被湖北食药监局曝光，并被停止销售。
曾宪君告诉记者，之所以舒筋丸屡被曝光，就是由于此前钮金木不懂直销，要求原来销售双青胶囊的经销商团队对保定中药厂销售的中药也进行直销。
“这些销售双青胶囊的直销团队，即便是再会忽悠，他们也不敢将其当药品去给人随便推销，药品是需要对症下药的。这样一来可以推销的范围缩小了，也极容易被监管部门查处。因此原来的经销商团队极力抵制。后来钮金木重新又建了一个团队来推进中药产品的直销，但是后来也不了了之。现在之所以屡次出现舒筋丸的违法广告和违规销售，也可能和此前的中药做直销有关。”曾宪君告诉记者。
对于上述说法，记者在采访康华时也曾问其是否有直销中药的做法，康华告诉记者，此前确实推行过，但经销商们都不愿冒这个险，因此早已经取消了直销中药的做法。
随着保定中药厂50%的股份出售给昆吾九鼎，金木集团向彻底转型为直销企业又迈进一步。不过记者发现，金木集团并未完全放弃对保定中药的控制。
记者查阅保定中药厂的工商信息发现，其股东共有9个，其中施金锋、张彦慧、刘胜宝、黄海林、王英杰、钮建立、钮立卫、钮立强等8个股东均是与钮金木有着领导与下属或者亲属关系，只有吴清功、陈东、河北冀财九鼎创业引导股权投资基金（有限合伙）、华捷等是九鼎方的股东代表。
而在高管层，则是由施金锋担任经理和董事，钮立强担任副董事长，钮金木担任监事，陈东、蔡武担任监事，华捷、贾金亮担任董事，吴清功担任董事长。
曾宪君告诉记者，曾有金木集团高管告诉他保定中药厂白天生产中药，晚上生产用于直销的丸剂型保健品。
对于上述说法，记者向保定中药厂董事长吴清功进行了求证，其表示没有发现存在用制药生产线做保健品（丸剂）之事。
高级直销员
中级直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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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中国经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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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