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基层辅警的艰难与坚持

在沧州市警方和河北省警方的官方通报中，牺牲的民警袁帅都被准确称呼为“辅警”。

辅警是指由政府出资，公安机关统一通过笔试、面试、政审、体检招录并与其建立劳动关系，在公安机关及其人民警察的指挥和监督下从事警务辅助工作的人员。

在肃宁，像袁帅这样的基层辅警，到底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工作、生活？记者采访到了马清风（化名），一名多年来与袁帅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辅警。马清风向记者讲述了一名肃宁县公安局辅警的艰难与坚持。

　　臂章上没有“警察”二字

大约十多年前，马清风从警校毕业，通过严格的考试进入肃宁县公安局。袁帅与马清风一样，2000年从河南安阳警校毕业后考入肃宁县公安局。

在家人、同学、朋友眼里，毫无疑问他是一名警察。但其实，他虽然穿着“警服”，臂章上却没有印“警察”两个字。在公安系统内，马清风的工作身份变换过三种说法，一开始叫协警，后来叫辅警，现在改成了巡防队员。他的臂章上现在印着的是“巡防”二字，“其实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臂章形状、颜色、字体跟正式警察的臂章很像。我妈就看不出来，我也一直没跟她说，就说我是警察。”

这样的隐瞒，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心酸。辅警是我国公安机关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忙碌在一线的辅警因此承担了大量巡逻、执勤以及交通道路疏导等工作。大量正式警力因此得到“解放”，得以投入到治安、刑侦、反恐等关键领域工作。

马清风说，无论是在什么岗位，全局辅警和正式民警一样，都要参与值夜班。全局所有警力，分成7个组，每组每周值一个夜班，从晚8点到第二天早8点。十多年来，马清风和袁帅一样，不分节假日，每七天一个夜班。

　　没有佩枪资格时时有风险

除了没有编制、臂章上印着的是“巡防”二字，辅警与正式民警之间还有很多差别。

辅警没有正式警衔，一般使用学员警衔或见习警衔。辅警也没有正式的警号，号码由内部编制。辅警曾经是“临时工”，到2004年，肃宁公安局给辅警办理了三险，他们才成为正式的合同工。

不过，辅警不具有独立执法权，都是协助公安机关工作。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有佩枪的资格。马清风说，在很多案件的突发现场，辅警数量其实比正式民警还要多，但辅警没有佩枪资格。有时候，他们只能靠身边的警犬，有时候甚至顺手从现场找一根木棍。袁帅在2007年的一次抓捕行动中就被砍伤了手指。

辅警的尴尬还在于，如果做出重大贡献，只有内部嘉奖。这次袁帅的牺牲，在肃宁公安局辅警队伍中也产生了不小的震动。大家对这位“兄弟”的牺牲深深惋惜，而看到新闻报道中提到的“辅警”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我们辅警冲在第一线，有时就跟死神擦肩而过。没有枪，没有防弹衣，出生入死，其实还只是个辅警。我老婆经常劝我，别干这个了。”

　　抽5元一包香烟称太奢侈

除了危险，收入低也是妻子经常劝马清风改行的重要原因，“谁都需要养家，辅警也一样”。

当年和马清风年纪相仿的邻居、发小、同学，几乎所有人在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后，都比他收入高。有些务农的同学，即便是去合作社打工，每天也有100多元的收入。他在县公安局干了十几年，月工资从最初的400、600到800……不到一年前，月工资才涨到1500元。

马清风和妻子每个月的月收入相加也不过3000多元。他家孩子还在上学，每一项开支都必须精打细算。两人结婚时买的冰箱到现在还在使用，因“老伙计”噪音太大，夜间嗡嗡作响影响睡眠，让马清风几次想换了它。但想到孩子快上大学，需要攒钱给他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有暂时让“老伙计”继续服役。

马清风喜欢抽烟。辅警们很多人只能抽2元一包的廉价货。有人偶尔拿出5块钱一包的烟时，都会主动撒给兄弟们尝尝鲜，大家这时候会自嘲几句：“5块钱一包的，太奢侈了”。

　　一起经历生死便再难分开

一些有点门路的辅警选择了转行，而马清风没有，他坚持了下来，他说自己和袁帅一样，从小就有点英雄情结。沧州是武术之乡，男孩的成长基因中早就埋下“行侠仗义”的种子，警察无疑是一个符合马清风儿时梦想的职业。

“这么多年辅警做下来，实话实说，对岗位是有感情了。同事们在一起相处，一起经历生死，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实在有点舍不得离开。”

母亲妻子多次劝马清风离职，换个工作，都被他拒绝了。“我妈经常看新闻，电视里一有案件，不管是哪儿，只要是警察有伤亡的，她就提心吊胆，就让老婆不停地给我打电话确认平安。但是她们都不知道，那种把命交到兄弟们手里的感觉，只要经历一次就再也离不开。大家互相信任、互相协助，是一个整体，我跟这个整体已经分不开了。”

据了解，通过公务员考试，辅警也有转正的机会，但是这与当地财力、编制名额等密切相关。辅警转正式民警，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