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有用 可怜的虎妈

近来一部电视剧《虎妈猫爸》甚是走红。剧中赵薇饰演都市白领毕胜男，她的女儿茜茜，娇生惯养，任性调皮，只知沉浸在公主巫婆的童话故事里。一次去别人家做客，状况百出，全无礼貌，弄得父母尴尬无比，而与多才多艺的主人家小孩一比，更是让父母无地自容，有机会去参加重点小学的提前面试，成绩也一塌糊涂。这样的结果让事业上正春风得意的女强人妈妈如遭雷击，终于意识到：女儿的教育以及她的未来，才是她该全力以赴耗尽心血的人生事业。

于是，虎妈赵薇先是为女儿能进入市重点小学就读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辞去工作，卖房买房，好弄一个学区房名额；刚退休的外公，因为之前曾是老师，遂拿自己多年来的教育经验对外孙女进行全套训练，而他的土法炼钢式教育方法最终惹得亲家大为光火；至于虎妈赵薇与猫爸佟大为也因为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观点分歧，以致感情多有波澜。如此这般聚焦中国教育的电视剧，其实也是屡见不鲜，可因其贴近日常，总能吸引眼球——是啊，谁家没个念书的娃！

中国自古就是个考试大国，千百年的国粹，沦落至今，我觉得至少考试文化从来都不曾中断，甚至每能与时俱进，迭有更新。哪怕到了看似现代化的今天，中国的考试文化仍然蔚为大观，甚至更花样百出，突跃前人。剧中的赵薇被形容为严苛的虎妈，在我看来，真是天大冤枉！这哪里有一丁点儿的虎豹之气，通篇都得为孩子能进个好学校，遇上个好老师而上下打点，逢人作揖，低人一等。回到家里，还得狠心端起一副后娘面孔，处处紧张，真是累煞老娘！

而这一切行动的出发点在于，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句泛滥耳畔的老话，几乎成了一柄悬在广大父母头上的利剑，逼着他们看人脸色，求人帮忙。但问题是，一个人的成功，起跑线究竟占了多少分量？影响成功的因素又有哪些？个人的劣势与优势又该如何看待？

关于这些问题，令我想起美国著名专栏作家、《纽约客》撰稿人格拉德威尔的著作。这位被誉为最会讲故事的专栏作家，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个人成功行为的研究。不过，格拉德威尔并非是在写那些迷魂汤般的成功学著作，他所做的是通过对成功案例的归纳研究，最终尝试给出一系列具有说服性的建议和观点。

让我们不妨借着格拉德威尔《异类》一书的观点来审视一下《虎妈猫爸》这部电视剧里的一些教育观点。

譬如茜茜奶奶整日唠叨的女孩要富养这句话，通常我们只知道所谓“富养”无非是衣食住行精致一些，但其实这种“富养”太过浅表，恰恰浪费了良好家境的最大资源。在格拉德威尔看来，中产阶层家庭真正区别于一般或是贫困家庭之处，即在于前者的教育乃是一种“协同培养”模式。中产阶层家庭着重于“培养并评估一个孩子的才能、观念和技能”，而一般家庭则遵循“自然成长”的策略。虽然这两者不能强分优劣，但在实践层面上，“协同培养”的优势更明显些。中产阶层家庭的孩子因为父母社会地位和社会资源的关系，往往有更多机会尝试新鲜的社会经历，学习人情世故，甚至较早体验如何处理一些高层事件，如何投人所好。换句话说，如果你的家庭出身较好，那就意味着你有更多体验生活可能性的机会，尤其是人情世故的训练和各种社交场面的见识上，而这种社会化能力的越早积累，也将越早发挥效应。而一般家庭的孩子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幸运，没人从小告诉他该怎么与人相处，他们往往需要通过自己的失败来获得宝贵的经验。

再者，电视剧里虎妈的老爸总是要求茜茜不停演练习题，哪怕这些题目小孩都会做了，也仍然要求她反复练习。如果我们不把这一教育方式简单排斥为应试教育的粗暴反映，那么按照格拉德威尔的说法，任何人的成功都需要不断练习，也就是所谓的10000小时标准。当孩子发现了自己的兴趣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即是勤勉和超乎常人的刻苦。格拉德威尔告诉我们，比尔·盖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全心全意致力于他的计算机事业；甲壳虫乐队曾经在汉堡持续练习达到数千个小时；乔弗洛姆在法律界声名鹊起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地勤勉工作。10000小时的训练不仅是让人们把事情做好，更是力求做得更好，从而将智商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用今天的流行语来说，大多数人还没资格谈“拼天赋”。

而近乎神经病般的虎妈赵薇为了让孩子进好学校，让孩子晚读了一年书。这个细节设置虽然意在凸显虎妈的偏执，但就成功理论来说，其实大有深意。在《异类》中，格拉德威尔发现绝大多数加拿大冰球队员的生日都集中在1至3月，尤以1月为多。因为加拿大政府规定，新年那一天满七周岁的孩子方能入学。换句话说，即便你出生在1月2日，离七周岁就差一天，也必须等到来年才能入学，因此你的同学很有可能比你小整整一年。而恰恰这几个月的年龄差，那些冬天出生的孩子因为入学晚，往往比别人高出一截，体格较强壮，于是被选入冰球队的几率大为提高。此后，他们得到的训练机会和环境优势，就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初的一点优势，最终却会愈加凸显，影响整个人生，在格拉德威尔看来，这即是个人成长中的“马太效应”——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格拉德威尔的成功理论究竟如何，大可见仁见智，但至少格拉德威尔向我们展现了个人成功背后的复杂性和可能性，也即是只有当我们认识到外在机遇、家庭环境以及自身的天赋与后天努力这些因素都可能极大程度地影响个人成功，我们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劣势，发挥优势。就此来说，电视剧里的虎妈只是一个被现实逼疯了的可怜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