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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价齐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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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上拍,就被贴上了“史上最贵中国艺术品”的标签,这就是齐白石于1952年所绘的《山水十二条屏》。

齐白石的存世画作拍出亿元价格,并不是第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亮相保利的《山水十二条屏》,确实震惊了国内外——拍卖界人士热议其15亿元人民币的估价,这势必创造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天价;而书画界当惊叹其所展现的艺术价值,这十二条屏中,展现了各种不同的精湛画技,同时又是白石老人在“衰年变法”第四个年头(1952年,齐白石其时88岁)的创作,其成就不言而喻。

这套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每幅纵180厘米,横47厘米,可以说是白石老人风格转型期里最具代表性的山水作品,也是目前可流通的尺幅最大的山水十二条屏。著名齐白石研究专家郎绍君先生评价:“这套条屏具有总结性,很大程度上标志了齐白石山水画的成熟。”

资本关注下的徘徊之路

近几年,中国水墨似有崛起之意。所谓崛起,无非跟市场价格紧密相连。水墨画的价格攀升,也导致大家忽略了水墨的艺术发展现状。不得不说,艺术品的发展离不开金融投资的支持,或许是受了当代艺术发展道路的影响,以及对西方成熟的艺术品流通市场的学习借鉴,反而导致了中国水墨在本土的“水土不服”。

著名书画收藏家、鉴赏家刘文杰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谈到:“对于当代的中国画艺术家,我并不轻易推荐。本来具有很大发展潜力,出名后反而不好好画画了。”这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中国画的境遇。

中国的琴棋书画等各种非工艺性艺术,最讲究的是思想境界,这与中国文人对精神家园的无限追求有莫大的关系。这一切在某一个层面上说,造就了一种“知音”文化。用刘文杰的话说:“能称为精品的画作必须具有可读性,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可观性上。”在这一点上,中国文化尚未能被全世界读懂,中国字画在国际上的价格不能超越西方艺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齐白石也曾在艺术上遭遇瓶颈,有评论认为,那是因袭“八大山人”的情感所带来的屏障,而严格意义上来说,齐白石是农民出身,与古代文人那种出世的精神并不相谐。所以,当齐白石肯定了自身特有的情怀后,其创作灵感便源源不绝地化作了新的艺术信息,抛弃了古人表达情感的艺术手段,形成了齐白石特有的艺术语言和艺术形式。

而这种艺术形式,因为有乡心、童心和农民之心的真诚流露,正应和了当时中国人所处的审美环境,成为一种雅俗共赏、老少皆宜的艺术语言。一位评论家曾说:“齐白石以本质、自我、变法、变意的艺术表现,才是齐白石‘衰年变法’的深刻底蕴。”

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华天雪在评价此次展出的《山水十二条屏》时谈到:“取景上,这个作品采用平视的角度,让山水很生活、有根据,不像过去的山水画刻意表达冷逸超远。而大多数山水在构图上层层叠叠,非常复杂,可他的画简单,把原来山水画里远山、古寺、远水或者远水中的小岛及岛上的树木小鸟,极度地拉近放大,古今中外没有人做到这么别致的程度。笔墨上,不怎么积墨,几乎集中了勾皴、点染、泼写等所有的笔墨方法,这点学界也很看重。用色方面出现了大面积强烈的颜色,把颜色和墨相离间,让颜色纯度特别高。”

当然,这一切还属于学术界的探讨,尤其这种极具中国文化色彩的基因,能不能被西方乃至全球收藏界认可,并获得足以与之相匹配的价格,还要进一步观望。毕竟,经济实力的增强就可以使文化被认同,还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望和努力的方向。古代文人情怀里,大多讲求宁静致远,相较于我们所以为的“大破大立”的西方当代艺术,缺乏了所谓的“侵略性”。如何对话,如何占有一席之地,还得拭目以待。又或许,我们该把眼光从国际拉回到国人的文化认同层面上来。

万众瞩目的山水文园

《山水十二条屏》此次横空出世,首先具有前述的稀缺性,齐白石一生画过的作品中,以四条屏居多,六条屏、八条屏较少,十二条屏更是凤毛麟角。而自20世纪30年代后,齐白石就甚少再创作山水画了。即便当时他的画作已经备受市场认可,但是比起他的虫鸟画作来,山水被当时的传统画坛诟病,认为其山水很野、没来历,所以除非有人请他画,他自己甚少主动进行该类题材创作,想必是遇不到知音啊。

有介绍说此条屏是齐白石送给当时的京城名医陈子林50岁生日的贺礼。这位医生专门为国民党高官、北京缙坤、民国著名书画家、文人雅士看病,如蔡元培、徐悲鸿、张大千、于非闇等,都与之保持着密切友情。陈子林的父亲是《蛰庐诊录》的作者、中国最早的新式中医学校创办人、维新变法思想家陈虬。新中国成立后,此套白石老人《山水十二条屏》为郭秀仪购藏,郭秀仪是国民党上将黄琪翔的夫人,又是齐白石的入室女弟子。

但刘文杰认为,这应该是陈子林购买后,齐白石后在旁边添加了贺寿的落款。“这么大幅的创造,齐白石断不会送人。”此为一小插曲,但此画作之所以此次未上拍就喊出天价,正是因为其传承有序,考之有据。一个明确的证据是,1954年4月,中国美术家协会在故宫举办齐白石绘画展览会,展出了121件齐白石作品。当时,齐白石把他认为自己最重要的作品都借来了,包括找郭秀仪借的《山水十二条屏》中的六条。其时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还拍了个纪录片,片子又被节录在1955年该厂再给齐白石拍的《画家齐白石》里。1958年1月1日至1月20日,文化部和美术家协会举办的《齐白石遗作展》上,把十二条屏全部借去,著录在《齐白石展览会纪念册》中。而且,在这个纪念册上注明了收藏者为郭秀仪。

这里说句题外话,当今拍卖界造假成风,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购买艺术家的画作时,通常要求跟作者或者卖家照个像,以证明手中藏品为真货。齐白石的作品被伪造数量非常多,所以,其在世时便出过画册确认过的作品,自然也会被拍卖界寄予厚望。

刘文杰向记者聊起,齐白石一生共画了三套《山水十二条屏》。最早的一套,是住在湖南老家时,拿它换得40亩水田,下落已不可考;另外一套是1932年齐白石为四川军阀王瓒绪所绘,现收藏在重庆博物馆。“它就像一个传奇,一直有人谈起,见到的却很少。这回要被人收藏后,或许就再难以见到了。”著名演员、收藏家王刚在录制节目间隙,特意跑去现场观摩。

此次保利拍卖对此件作品的成交显示出了强大的信心。据保利拍卖公司执行董事赵旭介绍,这次拍卖的流程是,由保利与现藏家签订为期一年的租借,至2016年3月前,在全球范围内寻找买家。在此期间,保利拍卖欢迎一切形式的洽谈,并接受拍卖、私洽等各类交易方式。作品的估价可参考与齐白石同时代的西方艺术大师作品价格。

天价背后的强烈渴望

艺术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领域,唯价格可以被大众认知与评说。这也就难怪如此多的人寄望中国水墨能拍出天价,不得不说的是,这恰恰又陷入了由西方发达国家所主导的市场经济学逻辑。

齐白石在世时,曾为自己的画作明码标价:“花卉加虫鸟,每只10元,藤萝加蜜蜂,每只20元。”而从2009年中国拍卖市场进入亿元时代起,齐白石的作品中便不乏“亿元之作”。在一份根据作品成交额评出的2013年度国际“十大艺术家”排行榜上,其中齐白石以2.656亿美元的成交总量位居第五;2011年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拍出4.25亿元人民币。

那么,与齐白石同时代的西方艺术大师的作品价格究竟为多少呢?齐白石于1864年生,比挪威画家蒙克小一岁。2012年,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蒙克的《呐喊》第三版纸本画,以1.199亿美元成交。2004年5月5日,在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毕加索粉红时期的代表作《拿烟斗的男孩》以1.0416亿美元的天价成交。2013年,毕加索的名画《梦》以1.55亿美元的价格成交,与《梦》同于1932年创作的《裸体、绿叶和半身像》,在2010年5月4日英国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以1.064亿美元拍出。相比之下,齐白石大多数作品的价格却是相差甚远,仅仅是西方艺术大师价格的十分之一至五分之一不等。但在艺术价值上,齐白石作品绝不逊于西方艺术。毕加索曾说过:“我不敢去中国,因为中国有个齐白石。”

有人认为,西方艺术品屡屡高价,体现出西方人认可自身历史文化的强大,而对西方艺术认同的本身则往往体现在艺术作品价格体系之中,蒙克、毕加索、培根等艺术大师作品不断有序地增值,屡创新高,则更加说明西方艺术市场对西方自身文化艺术的认同,相比之下,东方艺术市场却缺乏足够的信心。

齐白石作为中国近现代绘画史上最为重要的一人,能达到怎样的高度,能拍到什么样的价格,已经不仅仅是艺术市场上的一个考量。这众望所归的天价背后,应该还被期待着东西方国力、话语权及各自民众对于文化自信的较量。

这是15亿的天价所能承受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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