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笔书法是了解书法最快捷的方式”

陈若茜

陆晞明自幼喜爱书法，师从已故沪上名家卢前20余年，数十年临习历代名家作品。最终，陆晞明找到了最为心仪的南宋书法家张即之的书法，也正是由于热衷于临摹张即之的书法（张即之的作品以佛经文帖居多），陆晞明也渐渐爱上了抄经。他以楷书抄写佛经在圈中颇有名气。此外，陆晞明在书法教学方面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方法，他教学生先从硬笔书法入手临帖，等到笔性熟练之后，换上毛笔很快上手。他认为，“硬笔书法是了解中国书法文化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下简称“艺术评论”）：就书法而言，你为什么对抄写佛经这么感兴趣？

陆晞明：我大学毕业就拜了一位佛法方面的老师，是居士，一年半前去世了。他后来带着我去皈依明旸法师，再到九华山以前的仁德法师。我每年跟他参禅、打坐、游历四方。那时候没有书看，只有南怀瑾全集，一直读了那么多年，在这个圈子里抄经送字，就开始了佛经的抄写。

后来我又专攻南宋书法家张即之的书法，张即之的作品又以佛经文帖居多，比如《佛遗教经》、《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等，我将他的文帖搜集齐备，日日临摹。

艺术评论：从古至今中国的书法名家名帖这么多，何以你唯对张即之情有独钟？

陆晞明：最后认定张即之也是经历一个漫长过程的。我大学毕业拜卢前为师，跟随他习字20余年，从古代开始所有名碑名帖一路临下来，临了十年之后眼界高了，对于自己过去创作的作品都看不上，我用苏东坡的体来创作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不喜欢，这时内心很苦闷也无人可交流的，后来在古代名家里继续找，花了三年时间找到张即之。张即之一直都知道的，后来自己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我想表达什么，喜欢张即之的神采，认定了然后把他的帖全部收好，每天写，把过去学的全部扔掉，从头开始学。选择他的原因是他打动我的内心，然后我的技法跟他的技法有相通的地方，因为卢前教我的技法，令我对他的技法比较容易理解，也能达到。练了三四年之后感觉马上不一样，神采出来了。

张即之是南宋著名书法家，但是从历史地位来讲人家都知道柳公权、颜真卿，很多研究者对他都不了解。历史上草书成名的（书法家），楷书都非常好，我就去找历史上楷书写得好的书法家，从赵孟頫、柳公权到文徵明全以楷书名世，后来我觉得张即之最得我心，就一门深入。

张即之专门抄金刚经，抄过五六本，他留下来四五件金刚经，一件被蒋介石带到台北故宫博物院，一件在日本，一件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还有一件在中国吉林。

张即之是我专攻的一个目标，还有一个目标是董其昌。董其昌在我心里是顶级的。

艺术评论：您的老师卢前软硬兼施，是知名的硬笔书法家，生前为中国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大力倡导钢笔字，您现在教授硬笔书法，在硬笔书法这一块有什么体会？

陆晞明：古代没有硬笔书法这一说法，古代大部分是用毛笔写。1980年代，庞中华等推广硬笔书法，大家就去练，其实所有的硬笔书法高手都是在家里拿硬笔临摹毛笔字帖，因为书法传承是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一支笔。当时全国在大力提倡用硬笔书法时卢前老师就用硬笔直接临毛笔的字帖，他当时硬笔书法很厉害。

艺术评论：如果硬笔学到家了，拿毛笔会写毛笔字么？

陆晞明：外边所有的说法都是说先练毛笔，我的实战经验是，我都是要求学生先临硬笔，硬笔稍微达到我的要求，你就过关了，毛笔拿上。因为我教你所有的硬笔字线条都是毛笔字线条，你只不过换支笔写，这是其一。其二，毛笔字现在外边哪怕考到十级，学生跑过来还是像不会写字一样。原因在于比如学生学习已经很忙，家长逼着孩子去练书法，一个学期下来也才练了十几二十个字，练了三四年，考级的时候内容都是定好的，老师辅导一下就进去考，所以哪怕考到十级，作业本上并不见得会写出好看的字。

我在家里面带教学生成就感很高，一带就带出来了。我自己写的《千字文》，让他们先临这个，只要这一关过了，毛笔一拿上，再一讲临帖，他一下子就进去了，为什么呢？因为千字文一千个字，颠来倒去两三遍字全部弄清楚了，毛笔只不过是笔性不熟，你动作熟练再临帖就入门了，这是很快的。这都是我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艺术评论：硬笔书法是否正好弥补了现代人普遍使用钢笔、圆珠笔而非毛笔造成的书法的荒废？

陆晞明：现在大家用电脑，毛笔除非专门去练的，否则实用价值几乎没有，硬笔书法还是有点实用价值的，通过硬笔入门，对书法有一个了解。想要对中国的整个书法文化有了解，通过硬笔书法是最快最直截了当的。小楷方面，硬笔与毛笔对我而言在技法上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有兴趣，当然可以一门心思深入地写毛笔，古代又没有钢笔，我在这个方面主要是实践。